第八十七章：戾氣
直至此時，才能看清楚馬上戰將模樣，與石俑大為不同，若說石俑是粗製濫造的仿品，那麼這馬上之俑就是純純正正的真品，銅盔銅甲連凹凸的痕迹都極為清楚，臉龐更是栩栩如生，冷肅鐵血的味道撲面而來，粗眼一看恍如真人。
失去衝鋒的速度之後，四騎將軍俑所帶來的壓力明顯沒有剛才那般令人驚怖，但是卻仍不可小覷，石馬長嘶，四騎結成一個小型方陣，銅矛凝著淡淡黑氣，四方橫掃，舞出一面巨大的黑幕生生撞入落花劍雨當中。
「叮叮叮叮……」
一連數十聲脆響，雲兮從中一閃而出，臉色難看，持劍右手一陣酸麻。
本來女人的力氣就小，將軍俑本體自帶的力量就大，再加上石馬衝力，絕對不是區區一柄細劍能夠擋下的。更何況，細劍的長度決定了它很難夠得著馬上的石俑，只能被動地接招。
很強！每一具將軍俑大約有我七層實力，但它們似乎能夠結成一個戰陣，彼此合為一體，我沒有勝算，只能先破戰陣！
「鼠輩受死！」
聲音不知從何方發出，反正絕對不是從那張動不了的石嘴裡發出的，擊破劍影，四馬長嘶，沖勢再提，四桿銅矛泛出幽幽黑光，勢若奔雷。矛未至，尖銳前端已在空中爆出陣陣音波。
銀牙暗咬，足尖連點，後退數步。
左足踏地，右足微提，細劍微微抖顫，聲聲清越吟響，劍指沿劍身一抹，指間所過，彷彿為這柄細劍重新抹上一層冰雪光澤，粉紅細劍轉眼化為一泓秋水，一股攝人心魄的冰冷氣息四散而出。
「雪擁寒梅！風華冰魄掩春芳！」
劍出無蹤，空中彷彿落雪點點，每一點就是一抹劍尖，點點落雪間一抹淡紅，反過來將四騎籠罩其中，勢若奔雷的四桿黑芒在其中不斷抖動，銅矛矛體上突兀地刻出一道道劍痕，驚人的氣勢一減再減，速度一慢再慢，終至弱不可聞。
「一泓秋水！望斷關山幾萬重。」
彷彿驚鴻一瞥，雲兮身形一閃即逝，帶著一抹冷艷雪色與四騎擦肩而過。
雪色一凝，驀然爆出漫天劍芒，彷彿層層水波，疊疊山巒，一潑而出。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數聲怒吼，四桿銅矛一收，一股慘烈死氣衝天而起，黑芒矛影刺破四方。
「叮叮叮叮……」
密集的聲音彷彿打鐵，黑芒，雪色如瞬間爆開的煙花，過後就是死寂，空中飄落兩塊殘破布片，雲兮出現在四騎身後，足尖一蹴地，翩然閃至一邊，一聲銳嘯擦肩而過，瞬間釘入前方『石山』，只露出半截石箭箭尾嗡嗡抖顫。
石弓能射出箭來？容不得雲兮空閑來思索這個極為荒唐的問題，畢竟連石俑都能開口說話了，對於這個問題，倒也沒有多少值得驚訝的地方。
別以為只有你們有暗箭！本姑娘也有！
身形尚在側身的過程中，回身素手一揚。
「砰砰砰……」
接連三聲槍響，正驅馬繞轉身的一具將軍俑後腦處閃耀起數點火花……毫髮無傷。
哦――或許還有作用，至少這具將軍俑身軀微微抖了一下，當然，這僅僅是因為子彈衝力所帶來的效果。也僅於此了。
雲兮差點咬崩了銀牙，抬手將手中槍砸向將軍俑。
「什麼破槍，還號稱第三世界中的殺神。連老娘的劍都比不上，簡直笑話」
口不擇言之下，連老娘都叫出來了，可見雲兮已是惱羞成怒。
「轟……」
一聲震響，雲兮只感覺如芒刺在背，身後數道慘烈殺氣席捲四方，眼角餘光一瞥，不由大驚失色。
但見八騎結成一個古怪的陣勢，而凌雲此刻正被挑在半空中，八道黑芒如八朵烏雲將之周身上下籠罩，金鐵交鳴之聲緊隨其後，又是一聲爆響，八桿銅矛的動作微微一滯，凌雲借力摔了出來，正好掉在雲兮身邊。
數點鮮血飛濺而起，雲兮心頭不禁一緊，及至細看一眼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但見自己費勁心思將之縫好的傷口又裂開兩條，裂開的肌肉一片慘白，雲兮知道那是失血已經失到幾乎沒有血的程度了。
這還能活？
一個走神之下，四騎，四桿銅矛彷彿黑蛟一般席捲而來。
凌雲從地上翻身而起，僵硬的手猛地推了雲兮一把。
「噹噹噹噹……」
四聲震響，凌雲還未完全站穩的身軀被巨力生生掀翻，與此同時，身後那八騎再度衝來。
該死！只是四騎結成的戰陣就這麼難對付了，十二騎合而為一？
一咬牙，雲兮持劍再上，將四騎截在半途。
對於現在而言，只有求存，凌雲不能死，他一旦倒下了，那麼她面對的就將是十二騎！應對四騎她已經力不從心了，若是十二騎，只怕一個照面就得香消玉殞。
僵硬的手臂將三桿銅矛拍飛，數聲震響，凌雲倒退一步，眼前一黑，四桿挾帶黑芒的銅矛破空襲至，前後左右，幾乎同一時間擊中，矛尖黑芒閃動，表層覆蓋著的血枷瞬間重新融為血液，當刺中皮膚的時候……之前凌雲已經中了無數矛，每一次銅矛都奈何不得凌雲，這個狀態的凌雲下彷彿刀槍不入一般，但是，這一次不同了。
矛尖微微抖顫，哧……四聲輕響，挑飛一層表皮，在皮膚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傷口，黑芒彷彿聞到血味的牛虻，沿著這個小創口蜂湧而入，幾乎就在黑芒入體的瞬間，一股極淡的白煙升騰而起。
空洞的眼眸依舊空洞，亘古不動的眉頭卻幾不可察地抖顫了一下，雙臂伸展如同一個陀螺，將四桿銅矛生生盪開，一個踏步已然衝到一騎石馬旁，一拳帶著巍然之勢直砸而下。
驀然，凌雲僵硬的身軀陡然一晃，本是勢足的一拳卻瞬間軟弱了數分。
「強弩之末！殺！」
「殺！殺！殺！殺！」
數聲爆喝，八桿銅矛緊抓著因軟弱的拳勢而露出來的破綻，毫不容情直貫而來。
噗噗……四聲輕響，銅矛一刺而入，黑芒閃動，齊齊發力一挑，再度將凌雲挑上了半空。
凌雲空洞的眸子深處陡然一凝，眉心淡淡紫光閃動，古怪的氣息再度洶湧而出，就在這古怪氣息出現的瞬間，十二騎陡然微微一震，本來極為連貫的動作在那一瞬間生生滯澀了起來。
「讓開！」
緊抓著這一瞬間的機會，雲兮一人一劍突破四騎，細劍陡然綻出寒意陣陣，衝天而起。
「絕凌天霜掛北風，垂瀑冰落九重簾！」
細劍寒霜嘯卷，一劍凌天，隨即雪落冰華如一簾瀑布席捲而下，四方之地盡籠其中，就在此時，瀑布般的寒芒間一股極為凝實的戾氣衝天而起，閉著眼都能感受到那股慘烈、不甘、怨恨。
八桿銅戈，八道黑蛟，逆著劍瀑直衝而上，空中彷彿響起爆豆般的炸響，劍勢如瀑，銅矛如蛟，無數劍勢劈在蛟上，除了在銅矛上留下一道道切削痕迹之外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叮……噹啷……」
兩聲刺耳脆響，一桿銅矛攔腰而斷，如瀑布般的劍勢突然消失不見，淡紅細劍在空中劃出一抹流光徑直墜落遠處『石山』，斷卻的一桿銅矛於大局並無影響，七桿銅矛一樣能造成致命的傷害，眼見八桿銅矛即將臨體。
不行！要動用那股力量了，否則根本無法抵擋！
雲兮輕咬下唇，忍著虎口傷痕傳來的痛楚，星眸陡然閃過一抹紅芒，幾乎同時，凌雲眉心紫光再閃，然而，相比於初時，湧出來的氣息隱隱有種外強中乾的感覺。
就在此時。
漫天紅霧中一道血色光柱衝天而起，一股恐怖的威勢橫掃四方，所過之處，紅霧生生逼散。
「初式！龍盪風雲嘯天關！」
一聲爆喝明顯中氣不足，一桿銀色銀槍驚若雷霆，從血霧間生生穿透出一抹流光，橫跨百多米距離一閃即至，似乎也察覺到這桿銀色銀槍的厲害，襲向空中的八桿長矛閃電回收。十二騎以三騎為中心陡然盤馬轉出一個極其緊密的詭異方陣。
「不動如山！御！」
十二將軍俑齊聲大喝，黑芒舞動，方寸之地錯眼看去彷彿化為一團黑光堅壁。幾乎同一時間，銀槍到了！
「轟！」
槍芒與黑芒相交的瞬間，狂猛衝力壓得黑光堅壁猛地一滯，一聲巨響，銀槍仍是挾帶著恐怖的穿透力彷彿要將黑幕完全鑽個對穿一般，十二騎竟然齊齊連退數步。
「御！御！御！」
又是數聲爆喝，本已停滯下來的黑芒陡然滲出一縷血紅，血紅一現，戾氣衝天而起，十二桿銅戈生生舞成一面銅牆鐵壁，饒是銀槍穿透力非凡，十二騎卻愣是半步沒退，金鐵交鳴聲足足持續了三秒，銀槍沖勢猛地一衰。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軍勢可用！」
「動若雷震！破！」
黑芒一收一放，轉守為攻，剎時銅矛如出海蛟龍，十二銅矛有先有后，猛襲血槍槍尖。
「叮……」
一連十二響凝成悠長的叮聲……銀槍一震再震，一衰再衰，直至力竭，一聲破響，銀槍告破！
前後不到四秒時間，就在最後一縷黑芒刺破血槍的瞬間，變故再起！
血芒之下銀光再耀，銀色銀槍核心還潛藏著一道凝若細絲的血槍，外層一破，潛藏於其中的暗勁猛地爆發。
「轟……」
紅芒一閃，穿過十二柄銅矛，十二騎收勢不及，想轉而再守時已是不及，一聲轟響，一穿而過，徑直穿入身後『石山』之內，帶起數聲碎石崩飛的聲響。
「噹啷……」
兩桿銅矛墜地，兩具石俑在戰馬上晃兩晃，啪地一聲摔落馬下，幾乎就在石俑墜地瞬間。
變數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