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蘇醒的意志
暗無天日，悶熱，焦躁，時不時在灼燒著凌雲殘缺的心智，在一片空白的記憶中刻下一頁難以磨滅的痕迹。
三天，對於外界而言僅僅是一個數字，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感嘆一天的光陰是如此的短暫，然而對於凌雲而言，他已經快忘記時間了。
時間對他而言是煎熬，是恐懼，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時間流逝所帶來難以言狀的壓迫。
難道我會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呆一輩子？
這個想法幾乎每一秒都在挖開凌雲的腦袋往裡面鑽，令他根本無法沉心沖關，三天，對他而言是個極限。
這段時間，他時不時有種拿腦袋去撞撞冰冷的牆面這種想法，雖然被理智壓下了，但那種焦躁日益俱增，而且隱約感受到內心深處似乎有種極為瘋狂的力量要衝出理智的枷鎖，雖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但凌雲有種直覺的害怕，他很害怕那種感覺。
「啊！」
凌雲猛地抬頭狂吼一聲，巨大的聲線沿著三尺長寬的牆壁不斷反射形成一種悶在水井深處的瓮響卻是令人感受到一股難以壓抑的瘋狂衝動，想要一口氣將這個該死的地方踹開的衝動。
「吼……」
隨著低沉的吼聲，黑暗中閃過一絲淡淡紫光，凌雲雙手不知不覺間握得緊緊，他感覺這聲大吼似乎沒有疏解心中鬱結的狂躁，反而埋藏在體內深處的那股瘋狂的感覺似乎已經逼到了臨界點。
就在此時，驀然，一聲輕微的喀嚓聲回蕩在瓮子一般的空間里，凌雲一愣，眼中淡紫光芒飛快消退，幾乎是撲到那個送食物的孔洞邊。
他心中有種非常急迫的感覺，他想和人說說話，不管說什麼，就算是罵自己都行。
微弱的光線下可以看見構成四邊的一塊塊金屬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運作著，以往在送食物進來時都是這樣的。
只不過……這次……
凌雲已經有些習慣了這黑暗的視野，借著微弱光線可以看到並非構成那個孔旁邊的金屬在動，而是整個金屬牢籠都在動。
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混沌的思維一時之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喀嚓……喀嚓……」
聲音連綿不絕，在狹小的空間里反射成極強的噪音，然而對於成天只能聽到自己呼吸聲與心跳聲的凌雲來說，卻不啻於。
終於有不同的聲音了嗎！從沒發現大量金屬相互摩擦產生的聲音居然這麼美妙。幾乎是微閉著眼享受著這種常人難以忍受的噪音，卻也意外的讓他避過了一劫。
隔著眼皮陡然只感覺一股強到極點，幾乎是面對著太陽直視的那種光芒透過眼皮攢射進來，凌雲下意識悶哼一聲死死地閉住雙眼，與此同時，一道略為沙啞的聲音彷彿一般傳入耳中。
「喂，如果不想瞎的話就閉緊雙眼千萬別睜開！」
人聲！凌雲幾乎興奮得要跳了起來，雙手下意識地摸了摸四周，卻是空蕩蕩的一片，一股令人心神俱醉的泥土氣息混和著淡淡青草香味沖入鼻中。
自由！這就是自由的感覺！
貪婪大口大口呼吸著這美妙的空氣，他心裡發誓，下次寧可自殺也絕不再呆在那種可怕的牢籠里。
女子眼睛微眯，默默地盯著眼前這個因為數天囚禁，顯得很邋遢頹廢的少年。
這……就是他嗎？那個傳說一樣的女人最後創造出來的……唯一一個能夠解開真正起源秘碼的那個孩子？
自從睜開眼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
是的，睜眼看到的就是一個充滿高科技味道的培養槽。
我……是被人創造出來的。
尚處在嬰兒時期的她，就明白了這個真相。
後來，她更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是被人為創造出來的人，自己也不是獨一無二的。
在自己之前，有個52號。
然後，又多出了一個源號。
按那個亦父亦師，親手創造出自己的人說，自己實際上是他以源號為藍本，結合52號的密碼鏈，創造出來的類52號。
我的藍本……就是這幅模樣嗎？
看起來和52號差距太大了。甚至……我不用動用天生的那項能力，只用一根手指就能輕而易舉地殺了他。
這傢伙……就是他堅信的，唯一能夠解出起源密碼的源號？
一時間無數感慨湧上心頭。
當人在充滿希望的時候，突然面對現實，都有種失落的感覺。
一如此時。
瞬間，她對這個源號就失去了興趣。
瞧瞧他都成什麼樣了，呼吸個空氣都能感動成這樣，脆弱的心理，這和普通人有什麼差別？
「你們是誰？不管是誰，和我說說話吧……隨便說什麼都行。」
凌雲終於開口了，數天的不言不語，以至於聲音都有些沙啞不堪，一點不像一個二十歲少年的聲音。
「咳……」賀雙極視線在女子與凌雲兩人身上轉了兩次，輕咳一聲冷冰冰地道：「小子，我們是救你出來的人，不用想太多，跟著我們就行。」
呂子揚的視線倒沒有注意到這邊，他的注意力更多的在自己身上。
剛才那股詭異的寒意應該就是詛咒了吧？唉……死要面子活受罪啊……算了算了……既然這麼選擇了就別後悔，這不就是你的人生格言嗎？
話說回來，那邊是怎麼回事？怎麼就打起來了？
呂子揚所說的打起來當然不是指他們的人與李立秋起衝突，畢竟，他們還沒碰到一起，而若是碰到一起，李立秋肯定會教會他們一個道理，什麼才是真正的力量。他的視線看向的方位，卻是阿拉克湖那邊突然冒出兩個人和同車過來的龍組玄武部二人組拼到了一起。而他們的人還沒來得及與李立秋碰面，就和緊追而至的魏權一行撞上了。
那兩人哪冒出來的？居然能和玄武隊長冷雲飛拼得不相上下？這麼強的嗎？
「咳……我們快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短暫的失神不過持續數秒時間，女子立時收拾好心緒輕咳一聲開口。
當下真是太混亂了，三撥人三個戰場，還有一撥援軍，再加上隨時會到的源所應急行動隊，然後還要再加上源所震怒之下傾巢而出的大軍。
幸虧山裡那條暗道經過數年的挖掘，早已連通昆南地下因頻繁造山運動而產生出的地底裂縫，一旦進入其中，就算源所有通天之能也絕抓不到他們。
凌雲仍舊不敢睜開雙眼，有些遲疑地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裡？我還要等一個人的。」
「等人？少說廢話，走。」呂子揚沒好氣地扣向凌雲的手臂。
開玩笑，這裡是什麼地方，等人？等死還差不多。
不曾想，右手居然撈了個空，呂子揚不禁輕咦一聲，再次抓向凌雲。
人在黑暗環境下呆得久了，觸覺與聽覺或多或少都會得到提高，凌雲剛剛脫離鋼鐵牢籠，那種感覺正是最為靈敏的時候，再加上天地二脈除了地脈最後一個穴位，其它都打通了，換句話說，此刻的凌雲可不是之前那個只會一些基礎把式的菜鳥。
耳邊聽得淡淡風聲，右臂皮膚表面只感覺一股勁風直撲而來，下意識的抬手，氣海淡紫精神能量隨心而至，右手一翻一推。
「砰……」
一聲輕響，凌雲只感覺右手湧進一股綿絕之力，看似柔和實則宛如大海濤瀾一般，層層疊疊，然而紫色力量卻如磐石一般巍然不動，將一波波湧進右臂的力量生生頂了回去。
呂子揚再次一怔，右手一繞一轉，徑直搭向凌雲脈門，右腳搶前，左掌順勢而動，徑直提前擋在凌雲的左掌方位。
他一動，凌雲也跟著動，後退半步，右掌一抖，一股詭異的力量直衝而出，正是字形拳的發力方式之一，斜點。
但見空中淡紫光芒一閃，一抹紫痕斜斜點在呂子揚繞上來的右爪之上。
「砰……」
又是一聲響，呂子揚只感覺右爪力量被生生帶得偏向一邊。
「敢爾！」
呂子揚頓感臉上無光，一聲低喝，周身青光涌動，就欲拿出真正實力。
「好了！呂，別衝動。」
一隻玉手擋在呂子揚與凌雲中間，女子皺著眉看著凌雲淡淡地道：「時間寶貴，你要知道這裡很危險，我們是從抓你過來的人手裡把你劫下來的，他們的援軍隨時會到，希望你放下心裡的戒備，跟我們走。」
之前注意力一直陶醉於重見天日的感覺里，此時聽到這個沙啞的女聲，心中不禁微微一動。這聲音好像有點熟悉的感覺……是我失憶之前認識的人嗎？心中尚在疑惑，然而內心卻彷彿湧上一股衝動，順口答道：「不行。」
這話出口，凌雲愣住了，自己心裡的想法實際上是打算跟著她走的，但是，腦海那一瞬間就掠過了那個沒事就喜歡戴著面巾的秋雲裳，幾乎下意識就拒絕了。
「看吧？楊，別浪費時間了。」呂子揚雙手繞過女子，徑直欺入凌雲身旁。
這一次凌雲再沒反應過來，或者說反應過來了，但是身體的動作卻跟不上，勁風撲面，只感覺右臂脈門一麻，已被呂子揚控制住。
「走吧……」冷冰冰的聲音，賀雙極手中匕首挽了個漂亮的刀花，插回大腿外側，一馬當先徑直奔向山脈。
「我要等一個人，不能走！走了她就找不到我了！」
「少說廢話。」呂子揚毫不客氣地將凌雲雙手扭起，拖著他直追女子與賀雙極兩人。
凌雲身體酸麻無力，按正常人來說，脈門被制，基本上就鎖死了人體力量到達雙手的來源，但是他卻能清楚地感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緩緩進入右臂，往脈門處積聚。
這種彷彿精神力量在另一個人的掌控當中的感覺讓凌雲有些大惑不解，不過他並沒有去阻攔，顯然這些人並非真正來救自己的，絕對不是。
這種肯定沒有原因，來源於體內隱約的一個直覺，這些人是在利用自己。
凌雲說不清楚這種直覺的由來，不過，從這個扣著自己脈門的人的動作及語氣來看，這種直覺應該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