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羅馬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然而這個世界矚目的帝國最終仍然沉淪在日爾曼人與奧斯曼帝國之下,而身處其中的羅馬教庭卻能夠屹立不倒,這本身就是奇迹,更在之後悍然發動了十字軍東征,無數年的積累最終形成世界第一大宗教,而梵蒂岡則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國中國。一座教堂,佔地0.44平方公里,就這麼巴掌大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敢小瞧,它隱藏著的力量足以讓任何國家都不敢輕舉妄動。
從英國到義大利距離不算遠,乘飛機3個多小時就能到達,當載著李騰龍他們的飛機降落在菲烏米奇諾機場時,旭日已經將這座歷史悠久的古城籠罩其中。
隨著人流,兩道人影從各個監控頭之間的死角一閃而過,徑直掠出機場。機場外停著一輛麵包車,兩道人影徑直掠入車中。
「你再不來,海蛇就要衝進梵蒂岡了!」麗莎發動汽車,李立秋則直接被她無視了,看著李騰龍胸前那個依舊不斷冒著淡淡白光的十字傷口,眼中露出淡淡的痛楚。
「騰龍,你的傷口怎麼回事?我們的內家功法不是能驅除這些聖光能量的嗎?」
不知是不是那個傷口的原因,李騰龍臉色略有些蒼白,低頭看著胸前傷痕,搖了搖頭道:「這道傷口並不是普通的聖光能量,準確的說是由信仰之力造成的,它的傷害層面與我們眼睛看到的不同,物理層面上根本無法治癒,只有以精神層面的力量緩慢將之消解,傷我的那傢伙是個高階審判者,信仰之力並沒有那麼容易消除。」
「本來安道爾醫生昨天晚上就想說的,這種傷口他似乎有辦法,不過看你那副想殺人的模樣就沒有說出來。」麗莎的駕駛技術相當嫻熟,車沿著大街小巷左繞右繞。
羅馬不單是旅遊名城,還是天主教,東正教。新教的聖地,相應的旅館,酒店之類的多如牛毛,麗莎選擇的位置距離梵蒂岡並不遠,街道兩邊停著各式各樣的小車,基本上不會超過三層高的小樓一間接一間往前延伸,沿著拱形窗戶邊緣掛下來一幅幅類似廣告的掛幅在晨曦中迎風擺動。牆壁上略有些斑駁顯示出這條小街有著悠久的歷史,不論是拱形窗戶,還是三角形淡黃色樓頂,亦或陽台,每個位置都能讓人感受到義大利文藝復興在這座城市留下的痕迹。
羅馬人秉承著義大利人的浪漫,同時也帶來了極為糟糕的習慣,時間觀念不強,雖然太陽已經升起,但是大街上行走的人更多的是來自全世界的旅客以及一些匆匆趕去教堂做晨課的天主教徒,當李騰龍兩人隨著露可踏進這間小酒店時,接待台甚至還沒有人上班。
這個酒店位於聖天使橋南面,聖伯河畔,與梵蒂岡跨河而望,站在陽台上甚至能看到聖伯多祿廣場中央的十字架,海蛇靠在陽台,緊緊地盯著那個矗立在天空中的十字架,食指間夾的煙已經積了長長的一截煙灰,地下的煙頭搜集起來足足可以裝滿一個煙盒。
安道爾醫生坐在床邊,這張床被挪到了房間的陰暗角落,床上躺著面目可怕的愛莎,床邊掛著一個血袋,鮮血沿著輸液管緩緩地注入這具瘦弱得不成樣子的身體中。
房間外的腳步聲引起了海蛇的警覺,條件反射一般,人出現在床邊,手在腰間一摸,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房門。
看清楚開門的人後,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李騰龍身後的李立秋,眼中掠過一絲疑惑。
「別激動,小子,我們應該是一夥的。」
海蛇皺了皺眉,將槍收回腰間:「看起來倒是挺有格調,就不知手底下怎麼樣。」
「應該對一位老人保持尊敬。」李立秋視線落在床上,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天,這小女孩怎麼了?」
「吸血鬼病,她是海蛇的女兒……也是我的乾女兒。」
話說回來,李立秋這傢伙知識面確實廣,一般人對於這個病可能聞所未聞,他卻知之甚詳。
「那不是從吸血鬼血統中提取出來的變異基因嗎?怎麼?與聖堂結上樑子了?」
李騰龍坐在椅子上,搖了搖頭並不回答,胸前十字傷痕處淡淡銀光涌動,一道道隱約白光不時從中逸散而出。
「安道爾醫生,你幫忙看看騰龍的傷口。」相比之下,麗莎對李騰龍的關心程度遠遠超過了其它,開口就問出了自己最看重的問題。
「這是聖光十字信仰之力造成的傷口,一般人基本不會有癒合的機會,不過李先生你們似乎不是普通人,如果相信我的話,我可以把愈和的速度加快。」
見李騰龍點頭后,安道爾扶了扶眼鏡,站在李騰龍身前。
「可能有點痛,李先生你忍著點。」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臉上的表情陡然變得莊重肅穆,口中喃喃低語數十秒后,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隨後在眉心一按,彷彿錯覺一般,眾人只感覺那根手指中似乎蘊含著一股淡淡的波動,手指沿著十字傷痕輕輕一抹。
「啪嚓……」
一聲脆響,椅子把手生生被李騰龍捏成碎片,緊握著的拳頭微微顫抖,額頭上冷汗滴滴滲出,顯然在忍受著極端的痛苦。露可不禁地緊緊抓著李騰龍的拳頭,擔心地緊盯著李騰龍胸前。但見安道爾手指抹過之處彷彿被潑上了一層強硫酸,肌肉升騰起淡淡白煙,隨即一股股尖細如針的白光隨著白煙穿透肌肉而出,短短瞬間那個小小的十字傷痕就擴大了一倍。
「阿門!」
低聲的禱告,安道爾收回手指,有些氣喘地道:「沒想到居然是高階審判者留下的傷痕,李先生,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李騰龍張開拳頭,拍了拍麗莎因緊張而僵硬的手臂,示意她不用擔心。
「我想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已經從精神層面轉變為物理層面的創傷了。」
正要起身道謝,麗莎纖掌一按,微嗔道:「別動,我給你包紮一下,金創葯呢?拿來。」
李騰龍有些尷尬地看了眾人一眼,從腰間摸出金創葯,低聲道:「我自己來就……」
「閉嘴!」
麗莎惡狠狠地搶過藥瓶,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卷繃帶,說起來這還是李騰龍教給她的。原本她身上裝的是化妝盒,後來,經過滴血大教堂一事後,她就把化妝盒換成了急救盒。
「咳……這個安道爾醫生,非常感謝,沒想到你還能解信仰之力造成的傷口。」
安道爾醫生看了眼兩人,嘴角露出和藹的笑容,隨即變成了淡淡的苦笑:「其實這是被逼出來的。若是沒有愛莎這位小天使,現在我的可能已經墜入黑暗了。」
李騰龍嘴唇動了動,識趣地沒有問下去,從這位老人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沉澱得很深的悲傷。
「所以,你們一定要得到治癒吸血鬼病的辦法!愛莎……她比那些站在光明中的主教們更純凈,她不應該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待遇!」
「安道爾醫生,你放心,愛莎就是我的女兒,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會治好她的!」
海蛇一直坐在床邊,粗糙的手緩緩地撫摸著女兒潰爛的臉頰,眼中露出堅若磐石的堅毅,轉頭看向李騰龍道:「你有什麼計劃?」
李騰龍微微一笑道:「本來的打算是潛進去的,不過,現在我們有了更好的辦法。」說著視線轉到正坐在沙發上翻看雜誌的李立秋身上。
李立秋抬頭與李騰龍對視一眼,突然彷彿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蹦起身來:「姓李的小子,你想都別想。老夫不是代步工具!」
李騰龍沉聲道:「你忘記了?凌雲他們現在就在裡面。」
「……」李立秋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頹然地敗下陣來,當然……這只是表面。
實際上,早在昨夜,他就用藏在耳中的通訊器與雲兮交換了意見。
「先說好,別小看梵蒂岡,老夫在幾年前曾經進去探過一次聖地,然後被發現了。當年遁術還勉強有用,現在就不好說了。」
「上帝……你闖過聖地?」安道爾一聽眼睛頓時就瞪了起來。
李立秋似乎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過往,沒好氣地道:「不是闖,是潛……老夫還沒活夠呢。」
李騰龍一聽頓時來了興趣:「說說過程,我和海蛇對梵蒂岡知之甚少,你的經歷應該有用!」
這件事容不得李立秋拒絕,不論他怎麼的不情願,最終還是說出了那一次的經歷。
按李立秋所說,當年是突發奇想,想探一探梵蒂岡聖地究竟有什麼奧妙,至於真實目的,顯然絕對不會是這個。一路上利用遁術倒也真的被他潛了進去,在圍繞著梵蒂岡轉了十幾圈后終於發現所謂聖地居然在梵蒂岡的地下,那裡守衛極為森嚴,李立秋一個大意之下暴露出了形跡。
「聖地?裡面有什麼?不會是天使吧?」
李立秋毫無形象地吐了口水:「屁……那些個高階審判者只要信念之力強化到一定程度自然就能產生光翼,什麼天使的壓根就是那些高階審判者,審判者還好說,那些高階牧師簡直就是變態,信念強化之後一抬手就是一個光球,就他媽的一台人型坦克……最坑人的還是集群作戰,你可以想像一下被幾百輛坦克炮口對準的感覺。老夫被那些審判者和牧師們像狗一樣從羅馬一路追到阿富汗,最後我還是潛到山裡的裂隙才脫的身……」
「嘖嘖……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等經歷!不過你逃命的本事確實是一流。」
「事先說明,如果事情緊急,我是不會救你們的,聖地下方是一個深淵,我懷疑是不是傳說中通往地獄的地獄之門,教庭可能就是為了鎮住這個地獄之門才把聖地的位置選擇在哪裡的,你可以想象這種地方守備的森嚴程度。」
「深淵?」
李騰龍聞言眉頭微皺。
「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麼,但是你顯然是猜錯了,在候生墓中見到那副九丘圖時,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實際上不可能,天主教為了反對伊斯蘭教都可以發動數百年的十字軍東征,又怎麼會讓秦始皇把鼎埋在他們的聖地下?應該是位於義大利半島的其它方位。」
李騰龍嘴角忍不住微翹,隨即又緊抿嘴角。
這老傢伙一路來跟著我們東跑西藏顯然沒來得及細細考慮這個問題,天主教產生在公元1世紀,那個時候是我們炎黃國的西漢到東漢的過渡時期,如果秦始皇真的有過來的話,這片土地上還沒有耶穌和他的十二門徒呢!相差了好幾百年的事。
心中急速轉動,已經對這個位於梵蒂岡聖地之下的那個深淵打上了一個標籤。
「按李老兒的說法,我有一個計劃。」
數分鐘后,安道爾搖頭道:「這不是個好主意,樞密主教都居住在聖地,周圍全是審判者在保護,昨天的事肯定已經傳到審判總庭了,我估計現在你們已經被列為審判庭必須要凈化的人,雖然你們很厲害,但是我不認為你們能無聲無息地潛進聖地。」
「不不不……我們光明正大地進去。」李騰龍微微一笑。
半小時后,愛德華目瞪口呆地看著三人。
「上帝……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你們怎麼做到的?」
「易容術加上一些內功變換臉部肌肉而已!不值一提。」
蒼老的聲音彷彿乾枯的樹枝摩擦地面,李騰龍已經完全變成一位老態龍鐘的老人,手持拐杖,頭戴黑頂圓帽,身穿黑色燕尾服,不過微微破爛的衣服表明了這只是一位沒落的老人,還在打腫臉充胖子,維持著紳士的派頭。
海蛇更是誇張,瘦削的臉龐,臉色青白交加,顴骨微微立起,雙眼顯得凸出,看起來像是一個長期吃不飽穿不暖的可憐男人。至於李立秋,似乎沒有必要。
「愛莎,你很快就會好的,爸爸保證,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一起去曬太陽了。」
海蛇蹲在床邊,額頭緊貼著女兒冰冷的手臂,彷彿想把那可怕的病症全部吸到自己身體里一般。
「騰龍,如果事情緊急,一定要活著回來,如果你回不來,你知道我會怎麼做的。」
李騰龍身軀一僵,看著麗莎堅定的眼神突然笑道:「放心吧,你以為是在拍電影啊?哪來那麼多生命危機,不過就是潛進去搶人而已,那些審判者還要不了我的命。安心照顧好愛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