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撒哈拉之眼
黃沙絕漠吹雲走,北風回望卷黯塵。
灼熱沙海熱浪翻騰,層層沙浪綿延萬里。一行駱駝在黃沙中留下一行綿延遠方的足印,隨後被風沙慢慢掩埋。
與撒哈拉全球最大沙化荒漠齊名的就是經常出現在沙漠里的海市蜃樓,有時甚至能同時看到兩到三個蜃景,初到撒哈拉的人若是沒有嚮導,很容易就會迷失在茫茫沙海當中,化為掩埋黃沙之下的一具具乾屍。
李騰龍坐在駱駝上將防沙鏡推到頭上,伸手拂去沾在劍眉上的沙粒,眯著眼打量著前方。
黃沙之上,朵朵白雲被阿德拉高原的風吹得不停變幻形狀遠去。
何向西還是有些不習慣騎駱駝,拍著駱駝脖子趕上幾步,手搭涼棚看著眼前茫茫沙海,從駱駝背上取下水囊潤了潤有些起皮的嘴唇,抹了抹嘴道:「大概還有多遠?」
李騰龍放下護目鏡,抬手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大概在太陽落山之前能趕到撒哈拉之眼。」
他轉頭看向麗莎。
「那個女人在那裡等我們?」
麗莎點頭,然後又轉頭看了眼位於隊伍中央的李立秋。
這傢伙正一臉煩惱地盯著需要自己扶著還能掛在駱駝背上的凌雲。
「李老,他還沒有蘇醒的徵兆嗎?」
隊伍後方是秋雲裳與玄道子,秋雲裳有些擔心地看著掛在駱駝背上,兩隻腿晃晃蕩盪的凌雲,有些擔心地開口。
李立秋翻了個白眼,不作聲,心底腹腓不已,毫不客氣地揚手拍向凌雲的臉,嘴裡道:「小子,有個這麼妖孽的妹子在擔心你,也不知道你小子是幾輩子……」
話音未落,倏然……
一直陷入深度睡眠的凌雲眸子陡然睜開,抬掌一把扣住李立秋的手掌。
「呃……」
李立秋先是一愣,隨即,眸子微眯,深處露出一縷震驚之色。
對於凌雲的身手他再清楚不過,按說自己這一掌就算沒用上力道,也不過是隨意之舉,卻也不是能被凌雲這種小子隨意就能接下來的。更遑論這小子才剛剛從沉睡中蘇醒過來。
僅從這一扣,他就感覺到這小子與英國之時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震驚之後,便呵呵一笑。
「小子,你個累贅終於醒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哪。」
「醒了?」
「嗯?」
幾乎李立秋出聲的瞬間,李騰龍、何向西、秋雲裳、玄道子都聚集了過來。
凌雲看著眼前熟悉的人,視線在秋雲裳身上停頓了許久。
士別三日,或許,在他們看來,當真也就僅僅三日而已。
然而,對於凌雲來說,彼此分隔的時間,已經太過長久了。久到凌雲再見他們時,甚至感覺有些陌生。
於梵蒂岡下方的深淵幻地中,他在幻境里度過的時間若是換算成現實世界中的時間,至少有一年!
一分是難以脫身,另一分,是捨不得。
一年的時間,足夠讓凌雲從當初骨子裡仍舊有數分的孩子氣徹底褪去,而在那片密地中,與自己的一戰,讓他更清楚地認清了自己。從而,真正地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因此,儘管心底激蕩,然而,臉上卻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鬆開李立秋的手,對著四周眾人微微點頭,笑道:「我沒事,不用擔心我,一切都非常正常。」
隨後,他轉頭凝視著秋雲裳。
幻境里,他更靠近最為真實的秋雲裳,所以,自然而然地露出一分溫暖的笑意。
「好久不見了,雲裳,我能脫身而出,還得多謝你在我眉心留的那一分神意。」
原本頗為欣喜的秋雲裳在面對凌雲視線時,倏然就感覺有些不自在,以前雖然彼此也對視過,但是,卻從沒有像眼下這樣。
她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眼神中蘊著非常熾熱的情感。
心下納悶的同時,也有些羞赧,心下嘀咕。
距離上一次見面也不過三天而已,怎麼就好久不見了?
「咳咳!」
何向西臉色不善地擋在凌雲與秋雲裳中間,淡淡地道:「醒了沒事便好,聖地下方那口深淵確實是穹天陣的陣眼之一?」
凌雲微微一笑,點頭:「是的。」
「那裡面的東西,拿到了?」
「拿到了,而且,我順便還把雲兮交待給你們的任務一併完成了。對了,她呢?我有些話想和她談談。」
李騰龍頭往東方撇了撇。
「她在那邊等我們,撒哈拉之眼。」
「撒哈拉之眼嗎……」凌雲打量了眼四周,看著眼前茫茫沙海,眸子陡然有些深沉。
在蘇醒的那一刻之前,由殘片激發出來的另一個自己在隱回靈魂體內時,與他說過幾句話。
而那幾句話,在凌雲看來,將會徹底改變自己一行人的行程。
所以,他需要和她談談。
「那……我們過去吧。」
此時,眾人才驚覺眼前少年變化很大。
他只是坐在駱駝上,卻讓人有種很穩健的感覺。李騰龍從他身上依稀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你在下面發生了什麼?」
秋雲裳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嘛……」凌雲先是一怔,隨後,笑了。
這個笑也很有意思。
先是溫暖,然後變得有些縹緲了起來。
「先是做了一個不願意醒過來的夢,嗯……然後,又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讓我明白了一些事……儘管他否定了我的想法,不過……我覺得那應該就是真相,就算不是真正的真相,至少,與穹天陣的真相有非常大的關係。」
這句話讓所有人的耳朵都支棱了起來。
經歷過這麼多事,如果說對穹天陣背後隱藏著的真正真相不感好奇的話,那絕對是假的。
儘管好奇,卻沒有人知道答案,所有人都像是霧中看花,水中望月一般,距離真正的真相可望而不可及。
現在,從凌雲的口氣中,似乎已經知道了一些穹天陣的真正真相?
於是,李立秋先開口了。
「真相是什麼?」
凌雲笑了,聳聳肩道:「現在說出來還為時過早,而且,這個答案和穹天陣的九大陣眼有關,等拿到了撒哈拉之眼裡面的東西,或許會有一些新的突破,到時候再說不遲。」
窮荒絕漠鳥不飛,萬磧千山夢猶懶。
駱駝在一望無際的沙海中緩緩前行。
凌雲凝望著視線盡頭的蒼茫天地,陡然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儘管過去距離此時並不遙遠,準確來說,不過是三個月之前的事,然而,於此時的自己而言,遙遠到彷彿是上輩子的事。
如果時間能拖回三個月前父親的那一通電話之前,不論他怎麼想也不會想到,未來的三個月能讓自己改變得如此之大,大到如今,自己將要面對一個無比玄異的,有關於世界的真相。
而且,最離譜的是,自己居然還是這個真相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距離真相越近,離現實就越遠。
看著眼前真實的世界,凌雲陡然就想起當初那個夜裡,初次遇見雲兮時,她很認真的告訴自己的那句話。
「正如我剛才所說,他們絕對不會拿你怎麼樣,甚至,因為你爸的原因,他們還會替你安排好所有的事。儘管只有兩年時間,但至少,你可以無波無瀾地享受兩年平靜的生活,作為一名普通人死去。這……其實是最大的幸福。」
作為普通人死去,其實是最大的幸福……
回首過往,凌雲現在確確實實有點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無知是福,至少,活著,有自己的目標,並且會為之付出一百倍的努力,或許有回報,或許沒有回報,但是,每天過得很充實,而且還能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活著,什麼叫人生。
不會像現在的自己。
儘管從那看似未來的自己口中得知了很多事,這三個月來也經歷了很多事,然而……
對於未來,自己卻是一片迷茫,甚至於在聽到那個故事之後,他感覺到了一種跨越了無盡歲月,深沉到難以言表的悲哀與絕望。
現在的自己,活著的唯一目標,好像就是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找到穹天陣的九個陣眼,除此之外,現實生活的所有嚮往,都是鏡花水月。
如果,未來的每一天都要這麼過下去的話,那何嘗不是另一種的悲哀?
凌雲不禁微撇嘴角,苦笑了一聲。
「在想什麼?」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幽香,現在的凌雲已經能夠坦然面對秋雲裳了。
他收回思緒轉頭看向秋雲裳,溫暖一笑。
是了,也並不全是壞事。
至少,我身邊還有關心我的人,還有夥伴。
「我在想杏花村的事,我想,事情結束后,要不要跟你們一起回杏花村。」
秋雲裳眨了眨眼,臉龐突然有些紅,幸虧面巾遮住了她的臉,倒也看不出什麼來,只是,視線有點飄忽。
「那雲兮姑娘呢?」
凌雲想起那個宛如天上仙女一般的女子,笑了。
「她有她的路,也有陪著她走下去的人,我不能太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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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之眼。
雲兮正坐在一處風化的石山頂端。淡色長袍隨風飄舞,仿若乘風而去的仙子。
此時,她正若有所思地看著腕錶。
腕錶上方跳動著許多熒幕,最中央的是一片漆黑甬道中前行的一隊人馬。
當先者,正是龐秉文與秦月明。
相比於秦月明以及他帶來的那一群人手的震驚表情,龐秉文就顯得沉著許多。
「倩血姑娘,這條通道應該快到盡頭了,你在外面的事忙完了嗎?」
雲兮淡淡地道:「不急,這段路還算安全,而且,盡頭之後還有很長的一段路,我馬上就下來,對了,一旦遇到這通道有斷裂帶,或者看到了一些很古怪的東西,千萬別輕舉妄動,否則,引發什麼後果本姑娘可概不負責。」
龐秉文微皺眉頭,微動嘴唇,想了想,又將想說的話吞了回去,只是微微點頭道:「可以,如果遇到什麼非同尋常的事,我們原地等你。」
抬手將這張熒幕拉走,雲兮調出另一張熒幕。
這張熒幕上顯示的是一張病床,病床上,一名鬚眉皆白的白人老頭斜靠在床上,床邊站著他的大兒子和二兒子,以及,幾名全副武裝的M國大兵,為首者,竟然是少將軍銜。
他沉聲道:「尊敬的克萊德爾候爵,我們的研究進入瓶頸了,從聖堂那邊得到的J病毒強化已經走進死胡同,並不是我們科技儲備不夠,而是這J病毒並不是最原始的病毒株,它的核心源被中和了最為強大的一部分能力,我們需要立即找到亞特蘭蒂斯遺迹,拿到最原始的J病毒!」
克萊德爾就是雇傭了海蛇和吉普賽人皮爾的那位傳說中的大冒險家,他咳了幾聲,示意大兒子拿來地圖。
那名少將連忙湊到床邊。
克萊德爾將地圖展到大西洋北洋,然後在亞速爾海底高原那一塊圈了一圈,緩緩地道:「這裡,就是亞特蘭蒂斯的首都所在位置,名叫海神王座。」
少將眉頭微皺,沉聲道:「恕我不敬,伯爵先生,根據我們的情報,異能者海神波塞冬不止一次探過亞速爾海底高原,並沒有什麼發現,您是不是記錯了?」
克萊德爾搖了搖頭:「萊肯,如果亞特蘭蒂斯遺迹這麼容易就能被人發現的話,那就不是失落的世界了,帶上你們的改造人去尋找吧,不過,我得提醒你,炎黃國那邊應該是出現了一群有些奇怪的人,我給你一個人的聯繫方式,或許,你能從那邊得到不少你想要的情報,至於我所得到的,一會我會讓我的二兒子鄧肯交給你的。」
雲兮眉頭再次微皺,將腕錶關閉,抬頭眺望遠方,喃喃低語道。
「這個克萊德爾……為什麼我總感覺這老東西好像還掩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身份呢?表面上和M國政府做交易,暗地裡還和俄羅斯、日本等十幾個國家都搭上了線……這老東西是想搞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