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秦風.無衣
「吼」
一道龍吟裂石穿雲，長城化為的巨龍之形龍目箕張，攜著雷霆萬鈞之勢劃破空間沖至，扶蘇雙眸冷眯，死死地盯著那宛若能毀天滅地橫掃而至的恐怖觸鬚，氣微沉，與長城巨龍血脈相連的氣息瞬間擴散到整個龍形四方，隨後，他猛地張眸。
「給本王滾回去！」
一聲大喝伴隨著又一聲龍吟驚嘯，巨龍揚爪破空一揮。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襲來的巨大觸鬚硬生生被這股湃然巨力轟出了無數詭異難言的哧啦異嘯，觸鬚以比壓落更快的速度縮了回去。
「想跑？」
扶蘇眸子一厲，龍首張口吞下凝滯於虛空不動的亞當，手中湛盧劍一揮。
「今日就是吾等最後一戰，隨本將殺進去！」
另一邊，浩浩蕩蕩威動九天的恢宏軍陣已經衝過束縛著亞當靈魂的空間，當先蒙恬手中銅戈微轉，周身爆出一股恐怖的波動，戈尖冒出一片濛濛卻又厚重異常的黃光，掃過橫貫虛空宛如蛛網一般的萬道光束。
哧拉一聲響，就連亞當的破邪聖言都奈何不了的光束應聲而斷，脫離束縛的亞當靈魂一閃，就回到了長城龍首點將台的身軀上，隨之，他猛地睜開雙眼從點將台上一彈而起。
迎面就看到一張英氣逼人的臉龐。
扶蘇微一拱手：「想不到番邦之中，也有能人異士，壯士既有心斬妖，何不隨吾等同行？」
亞當此刻極為震驚。
儘管靈魂離體受縛，剛才那一幕他的靈魂卻是看得一清二楚，更因為他是覺醒者的身份，所以，他才更為震驚。
最震驚的是，眼前這群留在此守陣的昔年炎黃古人，除了軍陣尖端的那位將軍以及他的幾名副官勉強稱得上這個世界的高手之外，其餘的人，包括眼前這名也是將軍的人……
不……應該說幽靈，或者鬼魂。
他們的力量都極為普通。
然而，正是這極為普通的人在剛才卻爆發出了一種在他感知中，靈魂之海其中一項非常強大的本源力量。
殺伐！
在他曾經的那個世界中，不乏有無數人修行這種名為殺伐之道的道，然而，最後不是瘋了就是入了魔，本性俱失，真正有所得的寥寥可數，且其成就大都不高。
然而，在這裡，他卻親眼見證了另一種的殺伐之意。
剛才爆發的那種殺伐之意與他所認知中的殺伐之意完全不同。
它有殺氣，但是，這種殺氣又沒有絲毫的惡意，有的只是堂堂正正，一步一印，緩緩逼來，讓人退無可退的那種堂皇大氣。
他隱約有種直覺，這，才是真正的殺伐之道！
於是，他忽視了兩千多年前，炎黃一族就有如此可怕軍勢的事實，忽視了有服章之美謂之華，有禮儀之大謂之夏的真正含義，更加忽視了眼前這群幽魂剛剛救了自己的事實，他脫口而出道：「你們的征戰，所為何？」
扶蘇也沒想到眼前這番邦之人說話語氣居然與炎黃一脈頗為相似，更沒想到他居然會問出這個問題，原本，他還是有些看不起這些昔年不過未開化的野人的，眼下，倒是正眼看他了。
沒有深思熟慮，扶蘇拱手沉聲道：「殺伐非本意，以戰止戈，四海波平，為萬千百姓之安居而戰！為此，九死無悔！」
一句話，擲地有聲，亞當先是一震，隨即眸子陷入極為短暫的迷惘，而後，眸子深處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再之後，就是狂喜，他脫口而出。
「我……悟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一切的一切，之所以要創造變數，根源就在於此！這就是……」
那個詞還未說出來，亞當陡然打了個寒噤。
冥冥中，他感覺有一雙眸子帶著厲色看了過來。
那種感覺難以言表，卻又真實存在，亞當陡然回神，連忙將那即將脫口而出的詞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儘管那感覺很難受，然而，亞當卻是神清氣爽，自覺醒以來，事實上他心底一直都有疑惑，因為，他看不到希望，儘管變數已經產生，但他還是不明白。
此時，他終於明晰了真正的原因所在，心中疑惑一掃而空！
扶蘇倒是被這人一驚一乍的動作弄得不明所以，眼角餘光掃過，卻也容不得他多做詢問，沉聲道：「壯士，此間非閑話之所，那名域外妖邪於此地蟄伏無盡歲月，其間，不知蠱惑了多少生靈，接下來這一戰，謂之必死之戰，壯士可悟了？」
亞當眸子掃過眼前四方血色虛空。
但見，無窮無盡的眼球飛速消逝，連帶著眼前腐蝕空間也在消褪，而那些褪去的地方，冒出了無數密密麻麻的高大黑影。
緊隨其後，這些黑影動了，當它們真正走出陰影之時，就連亞當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些高大的身影簡直高大得有些過了份！站起來就彷彿一座高樓。
有的是巨大的狗頭人身怪，有的，三頭六臂，有的通體如岩石，站起來彷彿一座小山，而在這些密密麻麻的高大怪物腳下，是更多密密麻麻如螞蟻一般的無面者、深潛者……以及無數蟲肢人形詭異生物，而這些生物之間，又伴隨著一股股滔天血浪，極邪之氣氣沖雲霄，在這瞬間，竟然有種壓下浩然軍陣的勢頭。
「該死的傢伙，它把數紀文明中受到邪惡影響而由宗教信仰所創造出來的所有生物都具現化在這扭曲的空間里…而且，其中還夾雜著受其蠱惑墮落為無面者、深潛者的大軍，這可不好辦了！」
扶蘇淡然一笑：「所以，謂之必死之戰！」
「你們……不躲在穹天陣眼中好好護你們的陣，竟敢闖進我的領域，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巨大的眸子中閃耀著黑紅波動，覆蓋整個空間，無數傳說故事中存在的生物陡然齊聲張嘴發出萬千邪嘯，迎著轟然壓來的恐怖戰陣發起了衝鋒。
這衝鋒，不是戰場上的列陣而戰，而是包圍戰！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將扶蘇、蒙恬這群九原精銳圍在中央發起了衝鋒！虛空回望，如一粒矗於滔天怒波中巍然不動的礁石！
蒙恬雙眸滲著三分冷靜，三分沸騰，四分戰意，長戈猛舉，濛濛黃光嘯空而起，宛如一桿不倒戰旗。
「決死之戰，諸君……」
「隨我沖陣！」
「沖陣！」
「沖陣！」
「沖陣！」
萬千齊嘯，金石裂空，原本威壓天地的滔天殺伐戰意中陡然飄出一曲古老歌謠。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歌謠一起，壯懷激烈！
高舉銅戈散著濛濛黃光轟然拍落，宛如大地壓了下來，首當其衝的是兩隻高大如樓的狗頭人身生物，它們手提月牙鐵杖，其後是三頭如籃球場一般大小的九頭惡犬，當先狗頭生物架起月牙杖欲擋，然而，這一戈其中蘊著的厚重令人難以想象……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一戈直接將狗頭生物連同後方三頭惡犬以及跟在後方無數無面者、深潛者拍為漫天邪氣混著血肉飛濺，緊隨其後，鐵騎尖鋒呼嘯席捲，戰馬嘯空，金戈橫掃，挾著冰冷堂皇的無窮殺伐之意一衝而過，撞起漫天妖邪……
在其尖鋒未在之處……
則更為慘烈！
儘管軍陣都覆著一層殺伐能量波動，然而，他們面對的，是位於扭曲空間中，經過原生邪惡扭曲出來的異種生物，這些異種生物尤以狗頭人身怪與三首六臂女性怪最為兇猛，在接觸的瞬間，狗頭生物彎腰，月牙杖上泛著幽幽邪光，橫掃四方，三首六臂女性怪物每隻手都握著奇形兵刃，橫劈豎斬，這些怪物就如中流砥柱一般死死擋在軍陣之中，每一記攻擊都能掃飛大片軍士。
當然，位於它們身後的那些深潛者與無面者還有類似蟲類生物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儘管它們能力也很詭異，甚至無面者與深潛者同樣具有原生邪惡的某些能力，比如心靈痛楚，心靈折磨之類的針對心靈的力量，然而，可惜的是，他們面對的是一群溝通了殺伐之意，其本體又是幽魂一般存在的真正軍士，這讓它們原本致命的能力變得不值一提……
於是，在面對這浩然四野的殺伐軍士，它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唯一能擋上一擋的，也就是他們相比於人類算是巨大的身軀原本所擁有的力量了。
扶蘇所領的長城巨龍，則是替著下方軍士擋下來自上方的所有衝鋒，龍爪龍尾橫掃四方，蘊著無法言狀的浩然之氣，所觸者，不論狗頭人身怪，還是三首六臂怪，俱都化為飛灰。
當然，僅憑長城巨龍還無法遮擋所有，至於那些漏網之魚……
亞當看著眼前巍然軍勢，心中豪氣頓生，一聲長嘯，手中聖經嘩拉啦翻卷不休，一道道聖光符印飛騰而出，數量之多，遠遠望去，彷彿變成了一片星雲。
「既是死戰！則必有覺悟！勇士們！接下我的征伐聖印吧！」
一聲大喝，無數聖光符印爆射四方，空中密密麻麻林立，而後，彼此聯結，隱約在空中構成一幅巨大的聖光圖紋，而後，湃然聖光光柱轟然降臨，奇迹地對本屬於幽魂狀態的大秦軍士們沒有構成半點傷害，反而沿著他們的盔甲由頭至腳都覆上一層冒著聖光的光紋。
緊隨其後……
「嘩拉……」
一聲輕響，所有大秦軍士後背竟然騰出一對光翼！手中的長戈也涌動著璀璨聖光光點。
「轟……」
原本就已驚天動地的殺伐之意再度攀升，其勢之大，竟然生生穿透了扭曲空間影響到了現實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