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魔佛？
「真儒？儒？儒！」
不知為何，在聽到真儒太平道五字之後，原本盤坐不動的邪佛法相眉心法相符倏然爆出萬道凄厲灰光，一股浩蕩四方的詭異陰肅席捲而來，一連兩個疑問字再加一個肯定字后，邪佛法相猛地睜開了那雙一直緊閉著的佛眼。
其中兩枚『卐』字元若隱若現，緊隨其後，卐字開始逆向旋轉，剎時，無窮星相揮灑四方無際，彷彿錯覺一般，秋雲裳、凌雲，包括遠方路西菲爾眾人都彷彿立於靜寂星空中，上下四方儘是無邊星流，
卐乃瑞相，都是正旋，意為吉祥、永恆。
逆旋呢？
凶煞、絕斷！
「三身果報自慧根，六界因緣無了痕，善逝本相亦非相，無常生滅盡空門！你！惹動本座殺性了！」（註：這裡的詩號借用帝如來的詩號，作了些許修改。善逝為如來十號，這裡因為是佛之惡面，所以本相亦非相；枯榮生滅，佛語中沒有枯榮之法，但有無常之說，意為生、住、異、滅，所以，用無常換枯榮。）
邪佛法相涅槃靜寂印緩緩換了另一個印，同樣是從未見於佛家經籍中的法印，但眾人一眼就能感知到那印是為何名。
一手掌心向上於胸口處虛托，另一手如同行少先隊員禮一般斜舉過頂三寸，雙手指捏伏魔勢。
凈罪印！
幾乎同時，遠方的路西菲爾也在剛才那短暫異變中感覺到了眼前這氣勢恐怖的傢伙所針對的人。
已經不用感知了，星空幻相中佔據了一片星宇的那捲水墨畫實在是太過顯目，這世間，除了秋長天之外，也只有自己心中的公主秋雲裳才能用出來了。當下，他大喝道：「所有人和那邊那幅畫匯合，這傢伙看起來很強，單憑我們可能不好搞定。」
而另一邊，一直守在原地的金絲眼鏡在看到那尊邪佛法相出現的瞬間就知道大事不好，借著皮爾的星空占卜術，一早就確定了要朝某個方向前進才有生機，因此，在路西菲爾動身之前，他們已經靠近了秋雲裳兩人的方位。
場中！
意識之海中響徹這尊邪佛法相那充滿殺性的詭異梵音，感受著四方丕變的蘊著彷彿無窮量業力的壓迫，秋雲裳淡然笑了。
「善逝為如來十相之一，你這妖魔膽子不小，竟然敢占如來十相，雖然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摸到了至佛之理的邊角，並且還能借用佛之惡面的業力，但是，在終墨之境內，萬法無法，皆從天地正心！你有什麼招，儘管放馬過來！」
邪佛法相無喜無悲，聽到如來十相之一，眸子中的卐字竟然稍稍停頓些許，詭異梵音再次回蕩。
「如來十相？能得十相者當是至佛！」
秋雲裳冷笑道：「連如來都不知道，果然是妖魔鬼怪！」
「善哉，惡哉。如來本相，何以為名？罷了，當初你儒道兩家合佛家之力將本尊鎮於此地萬萬載，今日甫脫困便遇儒家後人，也算因果輪轉，你當歸命，入他化自在天。」
詭異梵音如洪鐘震鳴，鳴出四字。
「七佛凈罪！」
聽到七佛凈罪四字時，秋雲裳先是一怔，隨後忍不住冷笑連連，無視了視野範圍內令凌雲眼睛都瞪出眼眶的詭異景像。
但見邪佛法相雙指凈罪印微捏，以盤坐黑蓮為中，無數玄奧黑紋於星空中賓士來去，梵音陣陣，佛語飄忽，構成如佛家圓光一般的輪迴圖，圓光內分六方端坐六位菩薩，只是與佛家聖光略為不同，充斥於這方圓光四周的卻是無邊灰暗的業力。
七佛凈罪陣一現，無匹威壓如泰山一般鎮於四方，就連終墨之境都被壓得一片扭曲，遠方趕過來的眾人除了路西菲爾還能用異能抗衡，其它的人卻是撲通一聲就被死死地壓在地面，與此同時，一種詭異的感覺襲來。
彷彿自頭頂有一泓非常非常重的清泉灌下，沿著天靈蓋滲入五臟六腑，似要洗滌，又似要將人從肉體至靈魂徹底湮滅一般，一股極端恐怖的死亡氣息籠罩四方。
然而……
終墨之境僅是扭曲而已。
「七佛凈罪，凈的是哪門子罪？我秉真儒一口浩然正意，承天地正心，你想凈天凈地？笑話！給我破！」
墨劍一展，墨劍化為劍屏，如孔雀開屏一般，浩然正意飛速凝聚，構成一柄通天之劍，一劍斬向那面覆蓋天空半邊的七佛凈罪。
凝出來的六方菩薩法相在這一刻竟然彷彿有了生氣，所有菩薩微閉的眸子盡皆睜開，緊盯著那柄破空斬來的巨大墨鋒，指間法相稍變，變成了伏魔印，四方無邊業力匯聚成滔滔洪流洶湧迎向墨鋒。
然而，真儒一口浩然正意破盡天地萬法！
當然也包括佛家。
不管這佛是善還是惡。
當然，也不能說『破』字。
正如秋雲裳所說，真儒修出來的那口浩然正意實際上算是天地正心的代言人，其本身就屬於天地至道，任何道面對天地至道，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抗衡，另一種是相溶，佛家不論善還是惡，都是與天地正道同源的，兩者間，只有相溶。
所以……看似威勢足以毀滅星辰的無邊業力在對上墨鋒的瞬間，紛紛消散，反而轉化為天地正意的一部分，墨鋒斬勢不僅沒有削弱，反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強，遠遠望去，就如破天一劍。
「嗯？這不是儒門手段！」
眸中旋轉著卐形的邪佛法相輕啟梵音，雙手也不結法印了，七佛凈罪圓光圖消散無蹤，手臂平伸，指尖一點。
詭異的風悄然而現。
無從而始，無從而終，彷彿是附在空間上的一分子，這詭異的風所過之處就連天地正意都被直接抹除，當然，完全由浩然正氣凝成的墨鋒也被這風生生抹得無影無蹤，勢未盡，詭異風勢直接吹進了終墨之境，所過之處，墨煙山河紛紛溶解，遠遠看去，完整的水墨山河圖似乎被老鼠生生啃去了一角。
這一下不單是秋雲裳吃了一驚，就連凌雲都大驚失色。
自從杏花村邂逅秋長天與秋雲裳之後，真儒一門的終墨之境他也見過好幾次了，不管面對何等人物，只要終墨之境一出，都要被其壓制，連脫出終墨之境都困難，更遑論破壞終墨之境。
這是凌雲第一次面對能破壞終墨之境的人物！
再加上這邪佛法相舉手投足間威勢無窮，又暗藏佛理，當下，秋雲裳與凌雲都忍不住直犯嘀咕。
莫非，這傢伙當真是佛？
雖然心底震驚，手下卻也不慢，秋雲裳抬掌，浩然正氣攜著萬點墨煙凌空而去，在畫布上抹出一筆濃重墨痕，如一人拿著拖把舞過，殘缺的那一角墨畫即化為滔滔大洋。緊隨其後，腳尖微蹴，墨鋒吟嘯間，白衣攜著翩然墨色劃過一縷橫貫星空的墨痕，這邊劍意甫出，那邊已經刺到了邪佛法相眉心之前，所過之處，生生在無邊業障之地中拖出了一片隱約水墨山河。
顯然，秋雲裳在終墨之境內無視空間與時間的詭譎身形讓邪佛法相有些吃驚，它眸子間卐字微凝，身軀盤坐不動，左掌微抬。
「魔海業擊！」
一聲梵響，滔滔業力匯聚，凝為一隻無比巨大的業力之手，掌心一枚反卐旋轉不休，盪出一圈圈漣漪業力緩緩壓落。
劍掌相撞，沒有半分聲息，墨鋒在刺入掌心不過半尺就被無窮業力層層阻隔，巨手仍舊緩緩壓落，卐字散出的漣漪堪堪要觸到秋雲裳時，白衣再動，空中炸出墨煙萬道。
「春江墨雨浪飛煙！」
萬道墨煙彷彿化為一條橫空墨河，每一片墨浪都是一記掌勢，滔滔不絕橫掃而去，盪開的漣漪層層破碎，余勢未盡，墨河狠狠撞上巨手，只聽轟響連綿不絕，不過兩個呼吸時間，業力巨手粉碎。
「嗯？」邪佛法相眸子中露出一絲明顯嗔念，再次抬掌。
「魔海業怒！」
這一次，是兩隻業力之掌一左一右如拍蒼蠅一般雙雙壓落，秋雲裳一襲白衣溶於墨色憑空虛舞，竟是憑著墨河餘力再度演化攻勢。
「雁回墨醉書空語！」
若說春江墨雨浪飛煙是無堅不摧的氣勢的話，那這一招就是極為靈動，一襲白衣如穿花蝴蝶一般繞著雙掌飛舞，每點墨色代表著秋雲裳出的一掌，眨眼間，萬點墨色印在業力巨手之上，隨之啪地一聲輕響，業力雙手再度崩解。
秋雲裳一聲叱喝，掌心墨煙再化。
「妖魔，你也試試我一招！」
「莫將鴻雁待楓紅，青山處處翠意濃！」
一線浩然氣衝天而起，瞬間聯結四方，只感覺整個四方都微微一沉……
不是真實的沉，而是類似於感官上的直覺，那是一種極為厚重的氣勢。
衝天而起的浩然氣瞬去瞬回，去的時候是一縷，回來的時候，竟然攜著一股凝為巨山的山勢而來，山勢攜著浩然正意，又攜著一股無法形容，彷彿是歷史沉澱其中，萬載歲月的厚重，還有一股極為凝聚的隱約龍形。
凌雲看得清楚，不禁失聲叫道：「那是……泰山？雲裳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