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鎮山河
秋雲裳凝立不動，終墨之境橫展四方，水墨之色漸淡，秋雲裳的氣勢也隨之漸淡，然而，她周身由水墨構成的衣裳與手中長槍，卻濃重了起來。
宛如濃墨筆鋒！
終墨之境的終式蘊有九種變化，其中七式對應北斗七星，分別為『破，震，穿，掃，崩，烈，護。』，剩下兩式則是七式合一的兩招變式。分別為『七星落，鎮山河；七星返，逆乾坤。』
秋雲裳不知道為何終墨之境會和北斗七星產生聯繫，更不明白為何這兩顆在宇宙中明明彼此相距至少都在數萬光年的星辰，彼此間為何會與一武學招式產生聯繫，甚至還會借出某種力量。
這個問題，不僅何向西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連真儒傳人，秋長天也無法解釋。
後來，何向西有一個猜測。
終墨之境中所具現出來的北斗七星很可能並不僅僅是星空中的七顆星辰，而是類似於某種信仰符號，只要達成某種條件，就能夠從這個信仰符號中獲得其隱藏的力量，信念之力。
至於是什麼種類的信仰之力？
秋長天與何向西研究了很久，覺得可能與炎黃文明之源，河圖洛書有關。
畢竟，孔子曾經與老子坐而論道，由其改進周禮而來的儒家，其中有很多認知與道家極其相似。
北斗七星與炎黃文明中天上的眾星宿不論在道家，抑或儒家，向來都有不凡的意義，由此溯源，就會發現，其起源於八卦術數。
不論是先天八卦還是後天八卦，其不僅僅是文明的符號，更代表著一種洞徹宇宙的知識。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
大道之始，謂之無極，無極而太極，陰陽雙分，謂之兩儀，天地開，則四方有界，謂之四象，界之中，風火水雷俱顯，謂之八卦。萬法出而萬物始，謂之九宮。九宮之數，極窮無舉，上至星辰，下至萬物，盡納其中變化，逆推盡可歸一，乃至無極！
這就是何向西與秋長天對炎黃傳統中的八卦九宮之數的認知。宇宙所有變化，都可由九宮之數來顯現，這是古人精神文明的結晶，甚至，就極有可能是從古至今，眾多尋道者追尋的大道，而從中演化出來的星辰之意，極有可能代表著某種宇宙中存在的真實力量。
或許，因古人將北斗七星其中一曲命名為文曲星之故，終墨之境為真儒殺招，契合這種真實力量的表現形式，於是乎，就會與北斗七星產生未知的聯繫，從而，借用其中的力量。
至於為何儒中有武，更有破軍……畢竟，真儒可不是自魏晉南北朝，再到有宋一朝，有明一朝變化而出的偽儒，儒家六藝向來就有射、御兩道，射為弓，御為騎。真儒從來不忌使用武力達到自己的目的，一手劍，一手書，書以教化，劍以護生，入世而不入塵，中正曲直，謂之真儒。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真正的真儒，那都是上馬能打仗，下馬能治國，懂音律，通術數，既是文學家，又是科研者，還是武術家的全才型人物。
當然，那是真儒最為理想的狀態，絕大多數只是通才，就是只通一或者二類的通才，而非全才。
當然，這些只是何向西與秋長天的猜測，至於真相是否如此，也不得而知，不過，至少有一點是真實存在的。
那就是，當展開終墨之境的終式之後，北斗七星會出現於終墨之境的水墨山河之內，借出屬於它們的星力。
借著北斗七星的星力貫注，終墨之境之上還有更進一層的殺招。
名為真陣！
那是連秋長天都無法使用，連半點都窺測不到的境界，只說，真陣一開，即為方圓之法，範圍之內，天地皆為之所用。
如果能用出真陣，秋雲裳敢打保票，就算這株怪樹恢復到它的完全實力，她也有信心和它單挑。
可惜，就算她拚卻性命，也是無法用出半點。
當然，不用真陣，僅以終式，對於眼前這種境況，似乎也有破界之機。
七星落，鎮山河這一招借七星之力，有種未知的鎮封作用，一旦被星力所困，如果抵擋不住星力、破軍之意、浩然正意三力合擊，就會被亟為齏粉，若是擋住了，無妨，還有七星返，逆乾坤。
逆乾坤會將星力聯同整個終墨之境完全引爆，力量完全作用於鎮山河中的東西。
秋雲裳確信，當今整個第三世界範圍，恐怕沒有人能夠接下逆乾坤！
源所中隱藏的某些老人不行，這株尚未完全恢復的怪樹……也不行！
當然，代價有點大。
以秋長天來施展的話，可能會直接毀去多年真儒修為，變為普通老人。
而自己……
連終式開啟都要以命元為代價，怎麼可能開啟逆乾坤？
就算能開啟，秋雲裳也不會那麼傻乎乎的玩自爆，畢竟，眼下自己的主要任務只是牽制，能在牽制的同時，搞定這株怪樹就是最理想的狀態。
在猜測出怪樹其中相當大的一部分力量要用於防禦時，秋雲裳就想到使出七星落，鎮山河這招了。
於此時此地來用，卻是最合適不過。
星力混和著破軍殺伐之意與浩然正意絕對可以干擾到怪樹的恢復進程，只要干擾到了，就算成功！
按秋雲裳的想法，任何恢復實力的過程中若是被強行中斷，極大的概率會反噬自身，也就是俗語所說的走火入魔。
唯一的變數就在於，這怪樹的構造可能與人類不同。
她對路西菲爾所說的賭之一字，實際上，賭的就是這一點。
眼見因為那邊路西菲爾的不計代價強沖強闖，大量的星殞以及波旬九法具現出來的詭異力量都朝著不停沖向怪樹的路西菲爾壓去，秋雲裳雙眸微抬，凝視北斗，長槍微舉，北斗搖動，七束星辰流光混著墨色、血浪貫入其中，只聽轟地一聲……
整片終墨之境所化出來的水墨山河彷彿被無形巨手猛地潑了大片大片墨汁，一股恢宏浩瀚的星力席捲而出，正中央，秋雲裳一襲白衣，周身若隱若現，自頭到腳，身軀體內隱現七枚星辰。
這一瞬間，秋雲裳的氣質陡變，白衣翩然，若天上仙子，不染纖塵，卻又晶瑩剔透得不似凡物一般，但見她足尖輕踏，水墨輕痕處，星光搖動，步伐詭異又玄奧，一步踏出，星光點點在空中劃出一道銀河之像，直接穿過了波旬九法覆蓋著的空間，來到了怪樹周遭不足十米之處。
「北斗穹極，七星落，鎮山河！」
恢宏星力自身軀內七枚星辰炸出，漫天星點處，流光溢彩，長槍連點，化出七桿長槍轟然刺落。
在刺落之時，還是七桿長槍，刺落瞬間，就綻出星芒萬點，輝光縱橫，遠遠望去，竟然於空間中構出一幅巨大的星芒山河圖，山河圖的中心點，正是那株遮天蔽日的巨樹。
星芒山河圖一現，立時爆出極為恐怖的氣勢，恢宏星力、破軍殺意、浩然正氣席捲四方無際，所過之處，不論星殞還是波旬九法，統統……煙消雲散！
鎮山河圖中的怪樹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倏然整株樹都劇烈一抖，抖落無數枯寂葉片，每一片落下的葉片中，隱有星輝閃爍，而後沿著脈絡涌動，所過之處，葉片化為點點星光消散無蹤。
不僅如此，細細看去就會發現，整株樹的樹枝、葉面上都已沾染上了無數星輝。隨著這些星輝開始緩緩流動時，怪樹開始微微顫抖，又抖落了更多葉片。
路西菲爾正自拚命，卻沒料到眼前所有的詭異存在突然之間就化為點點塵煙消散無盡，不禁一怔，轉眼一看，不禁又是震撼又是欣喜。
「該死的怪物，終於嘗到厲害了吧？公主，你可真厲害，這是什麼招式？又美又富有詩意，和你真是絕配。話說回來……成功了嗎？」
秋雲裳仍舊保持著刺出槍的姿勢懸在半空，對路西菲爾的話充耳不聞。
倏然，秋雲裳周身猛地一顫……
幾乎同時，彌散四方的終墨之境如同墜入水中，水墨之色自上而下飛速洗卻，露出原本空間，七道星光自秋雲裳體內飄出，隱然無蹤，失去了墨色遮掩，路西菲爾這才發現秋雲裳滿頭青絲竟然已經變為滿頭白髮，心下不禁大吃一驚，眼見秋雲裳身軀微晃，就要直墜而下，心下不禁大急，一個摺疊就撲向墜落的秋雲裳。
我……失算了……
沒想到，這借用星光的招式僅以我之前消耗的命元還遠遠不夠，直到用出去后，才發現的真相，箭在弦上卻不得不發……
我……虧大了！
幸虧……這鎮山河仍舊能夠維持得住，顯然，也對那怪樹產生了影響，它不停提升的勢頭終究是止住了……要不然，這一下就要死了……
也就在這個瞬間……
當秋雲裳墜落的瞬間，鎮山河圖微微一滯，被鎮於其中被星力浩然正意，破軍殺伐之氣壓製得不得不暫時停止恢復實力的怪樹倏然微一搖晃，一道怪異的語調直接響在秋雲裳的腦海。
「擾吾大事，死！」
緊隨其後，就只聽得路西菲爾一聲驚呼……以及一股撲天蓋地破出鎮山河圖的枯寂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