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啟程 深海
一望無垠的海域上停曳著一艘外表破舊的遠洋輪船。
若是有人小瞧了這艘輪船，那這艘經過改裝的玩意一定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這是一艘來自炎黃國的船，秉承著炎黃國人財不露白以及不管什麼時候都留有一手底牌的性子，這艘船其實……是一艘小型軍艦。
至於船上經過改裝的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艘船上的乘員……是龍組白虎部的另一半成員。
白虎部其中一半的成員呆在生命阻擊線，隊長帶著愛莎、海蛇與陳小雨先行返回炎黃國，剩下的另一半成員，就全都在這裡了。
而這，就是一路奔波而來的北風號在遠離亞速爾群島的國際海域看到的景象。
「目標確認，准許靠近。」
駕駛室內傳來帶著靜電干擾的聲音，北風號在一艘小型領航船的帶領下靠近這艘名為『蛟龍號』的軍艦。
一名兩杠一負手站在甲板上，身後是站得筆挺，如同塞外白楊的白虎部成員，每一名周身都散著強大的氣勢。
這，便是抗擊外部勢力，白虎隊成員的恐怖實力。
這裡面隨便一名軍人，其實力都能達到沙狼的水準。
兩杠一眯著眼看著從北風號跨過來的眾人，直到眾人站定后，他才冷著臉道：「在下白虎部副隊長，武有德，奉命在此接應諸位。並負責此行任務結束后，帶領諸位返回炎黃國。雲兮姑娘，相關的設備已經準備好，您還有其它問題嗎？」
武有德人如其名，人高馬大，似乎白虎隊的一正二副隊長全都是長得人高馬大的。
面容剛毅，國字臉，濃眉大眼，一身銳利的氣勢就彷彿猛虎下山。
雲兮瞥了一眼一臉淡然的陳小石：「既然都已經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
武有德雷厲風行的氣質表露無疑，轉身，手一引，沉聲道：「那諸位請隨我來！」
底艙經過明顯改造，整體縮小了許多，普通海輪底艙的各種設備這裡都沒有，但是四周卻多出了許多鋼鐵管狀物。除此之外，一片平坦。
迎面走來一位鬚眉皆白的老人，一身白色的研究制服，身後跟著兩名助手，他對著武有德點了點頭，隨即伸手按下操控台的按鈕。
但聞數聲咔嚓聲響，整個平坦的底艙陡然往兩邊收縮，表層之後又是一層鋼板，露出下方一個發射艙。
很明顯，這曾經是魚L發射管，不過，自從反艦導彈大規模使用之後，魚L這玩意基本已經被淘汰了，不過，這陳舊的發射管經過改造之後，仍然可以有其它的作用。
比如說……投射深水炸D之類的。當然……潛水艙，也是可以投出去的。
一個黑黝黝的大鐵球靜靜地躺在發射艙口，略有兩米出頭一點。
「哪位是此行任務執行者？陳小石？」老者拿著手裡的資料，抬頭看向眾人。
陳小石越眾而出，他的表情一直都很淡然：「我是。」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眼陳小石，有些驚訝地抬了抬眼鏡：「你看起來倒不像資料所寫的那般窮凶極惡，資料上更沒寫你這般年輕。」
陳小石嘴唇微動，他想擠出一點笑容，然而，一想到曾經的過往，那份假笑，就再也擠不出來了，只是沉默著。
老人呵呵一笑，搖頭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一段故事與人生經歷，那些，都是活著的證明，沒有故事與經歷的人生，其實挺悲哀的。」
頓了頓，老人抬頭看著陳小石：「很巧，我也姓陳，名天華，是一名普通的科研工作者。」
當聽到老人自稱是普通的科研工作者時，一邊的武有德嘴角無聲地抽搐了一下。
陳老，您就可勁的自謙吧！
自謙太過就是自傲了嗷！
陳老自我介紹完畢后，語氣陡然低沉：「小陳，儘管你可能已經猜到此行的最終結果，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這是一趟有去無回的路！」
果然……如此！
陳小石終於擠出了一絲笑，他淡淡地道：「我知道，從那位名叫雲兮的姑娘找上我，並且指出我們兄妹倆身患的離奇病症之後，我就知道了。當然，這些並不重要，我想說的是，我的妹妹，確實可以治癒？並且……以一名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直到老去。而不是變成科研室里的小白鼠？」
陳老直視著陳小石的眸子，半晌，搖頭道：「治癒，是絕對的！不過，以一名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怕是有些困難！」
陳小石臉色驟變，眸子眯了起來，周身隱隱逸出一絲殺意：「什麼意思？」
陳老呵呵一笑，擺手道：「少年人別太衝動，聽老人家把話講完。」
「令妹以及你所患的病症……實際上並非病症，事實上，你們擁有連第三世界絕大多數人難望項背的天賦，當然，有些事情涉及保密條例，並不能說出來，不過，我還是能告訴你，令妹的未來，將是眾人仰望的存在，甚至是要比領導還要重要得多的存在，你可以相信我，相信國家。」
說到這，陳老又咧嘴笑了笑：「如果你還是不放心，那這樣吧，老夫我這輩子醉心科研，如今一把年紀了，始終獨身一人，如果你願意的話，小雨就是我的孫女！如何？」
聽到這，武有德幾乎下意識就抬手想開口，不料，陳老似乎早料到武有德的想法，他提前抬手阻止了武有德的話，沉聲道：「武有德，你身為白虎隊副隊長，在場所有人見證，你可別剝奪了一名老人想安享天倫的願望！」
武有德額頭瞬間就擠出了幾滴熱汗，連連擺手道：「哪能呢哪能呢！陳老，別說收一個干孫女，就收十個百個那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只要您一開口，估摸著上京城裡有好多人都趕著把自家孫女多要一個干爺爺呢。」
陳老轉頭看向陳小石，淡淡地道：「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陳小石何等精明，從白虎隊眾人的表情，一眼就看出眼前這位老人，他的真實身份絕對不是他自稱的什麼狗屁普通科研工作者。
有這麼一位大人物做背板，足見誠意！
陳小石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是略一思索，直挺挺地就跪下了，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已經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陳老微微一怔，反應過來后，卻沒有躲開。
這就是給他最後的安心，也算一個保證。
等到陳小石三個響頭磕完，陳老連忙一把將他扶起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長輩，以後別隨便向人下跪！」
陳小石站起身，沉默半晌……
本以為這個跪，應當很難，然而，當真正跪下去，磕了三記響頭之後，卻是一種久違的淡淡溫暖湧上心頭。
似乎，在這一刻，孑然一身的飄泊，突然間就有了著落點。
不僅是自己，更是於妹妹而言。
那……便是親情。
於是，原本陰霾的思緒竟然扯出了一線陽光，陳小石露出了釋懷的笑。
「爺爺，你說錯了，這應該是我這短暫一生中唯一也是最後一次下跪。以後，想跪都怕是沒機會了呢。」
陳老瞥了一眼雲兮，突然意味深長地道：「呵呵……未來怎樣，誰又說得准呢？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咳咳……」雲兮突然低聲咳了兩下，淡淡地道：「好了，陳小石，陳老的真實身份，遠比你想象中的要高，他老人家開口，就算領導人都得照拂幾分薄面。你可以放心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出發了。」
陳老沉默了半晌，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著陳小石，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石，不管未來如何，一定要守住此時你所擁有的，能為了心中所守護的東西而甘願拿出一切的品質。你要記著，你的妹妹，還有我……都會看著你的。」
說罷，也不管陳小石有沒有品味到這句話其中的深層含義，他伸手在腕錶上一按，一道柔和的機械聲響，大鐵球呈波浪形延伸出一個入口，裡面粗略可容一人。
「詳細目標儲存在裡面顯示板里。這潛水球是用古典合金造出來的，足以抵抗超強水壓，鑒於你的身體狀況……」
陳老說著倏然毫無預兆地一掌拍在陳小石背心，陳小石不禁吃了一驚。
他一直以為這位陳老應該是一名身份尊貴的大人物，可能也是真正的科研工作者，但是，他真沒想到這位剛認的爺爺，竟然還是一名國術高手！
至少，在他出手前，自己沒有半分感覺，甚至，直到此刻，在感知中，這位陳老仍舊是普通人模樣。
當然，這一擊並不是偷襲，陳小石只感覺落掌之處微微刺痛，一股柔和的莫名力量沿著一根針湧入體內，而身體在接觸到這種力量之後竟然有種歡愉的感覺。
陳小石不禁駭然，在陳老抽回手后不禁轉頭看著他：「那是……」
陳老笑著點頭道：「五行失衡，重水，我可以救，你不行，已經到了亂水的程度，只能暫時遏止。去吧，去尋找你所擁有的未來。」
陳小石指尖微不可查地顫抖，沉默半響……倏然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放聲大笑：「這應該是我陳小石在這個地球表面的最後一口氣息了！沒想到，在人生的最後關頭，還能認了一位干爺爺，感受了點久違的家的氣息……老天也不算虧待了我。」
說罷，一個縱身鑽進鐵球內。
所有人目視著漸漸合上的鐵球，雲兮淡淡地道：「牢記陳老最後的叮囑，陳小石，別忘了！然後……一路走好吧。」
魚L發射管合上，眾人一時都有些沉寂。
一扇鐵門，封閉了生者與死者的世界。
親手送著一名風華正茂的少年孤身踏上絕死之途……這種感覺……令人心情沉重。
倒是陳老看得開，咧著嘴拍了拍鐵門，笑道：「好了，一個個哭喪著臉做什麼？這小陳又不是真箇就完蛋了，對吧，小雲兮！」
雲兮可能是眾人中最風清雲淡的，聽得陳老開口，她無奈地攤了攤手道：「陳老，別什麼話都往外蹦好嗎？一把年紀了，就不能穩重點？」
「哈……小丫頭，沒聽過那句話嗎？男人至死是少年！要是總板著一張臉，那活著就太沒勁了！」
說罷，手一拍，魚L發射管中傳來鋼鐵摩擦的聲音，隨後，一片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