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真陣 夢境之地
循著縱橫清光拾級而上，跨入那扇旋轉的陰陽魚。
就在身體掠過陰陽魚的瞬間，凌雲思維陡然一片恍惚。
隱約間，彷彿聽到了鼓的聲音，很有韻律，也很有節奏，一聲接著一聲，不緊不慢地擊打著心靈深處。
很熟悉啊！
這鼓聲……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凌雲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所在。
這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黑暗中卻有光。
準確的說那不像是光，更像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顏色。就像人們緊閉雙眼時，隔著眼皮感受到的光芒。
四面八方充斥著密密麻麻如雲似煙的玩意，這東西沒有任何顏色，甚至眼睛都看不到，只是給予凌雲一種確實有東西存在的感覺。而隨著悶響明滅不定的顏色就彷彿沉沉暗夜暴雨欲來時，遠山隔著烏雲突然綻出的驚雷。
這是……當初自己在哈巴雪山輪迴墓道中所做的一個不算夢的夢。
一如夢中，自己一步一步循著煙雲往前探，當一腳踏出煙霧瞬間，一股極其濃郁的氣息撲面而來。
那是難以形容的枯寂，彷彿世界盡頭，不存萬物的枯寂，又好似跨越了層層歷史洪流，只能從圖書館的古舊典籍間堆積的塵埃才能聞到的味道。
這裡，原本無形無狀無色無味的煙霧變了形狀，有的彷彿絲帶，有的似乎絲線，流淌在每一寸空間里。
在這裡，地面有了實物，那是一株隱在巨大的光罩內部巨樹蔓延而出的根須。
現在，凌雲知道了，那株巨樹，就是自己真正的本體。
生命之樹。
曾經，凌雲一直認為，這個夢所在的地點應該是龍坑。
當他從恍惚間回過神來之際，他就明白了，那個夢所在的地點，就是這裡。
真陣陣眼位。
比夢中的朦朧與模糊不同，穿過陰陽魚后，真陣陣眼位的空間確實黑暗中仍舊有光，但是，可以明顯看出，這些光來源於無數個格子。
與九霄登雲道的格子類似，只不過，這片黑暗的空間完全是由無數個格子構成的，一個接著一個，堆疊成一個巨大的格子方體。
人在其中，渺小得如同一粒沙礫。
「這是以玄門術法人工構建出來的假低維度世界，它並不是真正的低維度，卻無限靠近低維度，也只有這種方式，這種空間，才能容納得下生命之樹的本體，而正因其靠近低維度，便給了那些規則外生命體的可乘之機，它們可以憑藉著它們的本質滲透進此地，進行破壞活動。」
說到這，雲兮冷笑一聲：「這些跳樑小丑真不知死，若不是要讓一切都自然而然，豈能容得下它們如此放肆！」
眾人跟著凌雲凌三，一步一步踏入格子方體的深處。
這裡是偽低維度空間，儘管是由人為創造出來的，但它仍然具有一些低維度空間的特徵。
所有的知性以及不知性的存在，在低維度都可能真實存在其形象物體，就如同人的意識之海最底層所有的碎片全都具現化、實體化后，所呈現出來的世界，這樣的世界差不多就有低維度的特徵了。
而這，也是雲兮當初為什麼和凌雲說過。
『如果有一天，你想嘗試最痛苦的死法，那麼，跨出九霄登雲道就是最正確的選擇。』
九霄登雲道的構成原理與這裡一脈同源，那些格子路的周遭，就形成了偽低維度空間，別看表面上只不過是一片漆黑與黯，真正的恐怖只有掉進去了才會明白。
那是一片連意識，方向感，都可以變成現實存在生命體的恐怖之地，現實世界掉進去的人，如果沒有抵抗的能力，會經歷極為可怕的過程。
他會慢慢地感受到構成自己身體的所有東西，甚至包括知性，感性的所有知感，都慢慢活過來，從精神到肉體，一點一點地將自己徹底吞噬。
所以，只能依靠凌雲與凌三對生命之樹的本能感應前進。
按雲兮的話來說。
『我可不想半路上跳出名字為東、南、西、北的詭異東西向我們發起攻擊。』
在所有的感覺中，每跨過一個格子，就彷彿走進了一小塊獨立的空間，無數個不同空間彼此重疊，形成了足以讓人錯亂的混亂。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
格子方塊的前方陡然出現了一片綿延無盡的地面。
它無限大，又無限小，在這個感知都會變成生命體的存在，很難用感知來形容這片地面，它懸浮在格子方體的核心處，彷彿空間切割一般，從某個星球上整齊地切下一大塊陸地，然後將之塞進這個格子方體內一般，構成地面的是岩面，還有無數凹凸起伏，如巨龍一般沿著地面蔓延伸展的根須。
而在這片大地的正中央，一枚巨大的光球立於其中，光球外表彷彿由水構成，層層如煙似霧的氣流在光球表面源源不絕地流動，不同的氣流交匯時，就迸出點點黑白相間的混沌光芒。其表層，呈螺旋狀盤踞著一圈螺旋上升的骸骨，骸骨頂端，一個巨大的頭骨作仰天長嘯狀。
這是……
龍！
現在凌雲和凌三已經知道了，這確實是龍的骸骨。
當初第一紀人類記元之時，伴隨著人類而出的，有一條紫龍，它是第一紀元人類的聖獸，後來在天地大劫時，紫龍與生命之樹用最後的力量將那些蔓延到地球之上，於人類的惡意徹底封死在星球內部，由於力量用盡，紫龍隨著生命之樹一同沉寂，最終，化為了這麼一圈骸骨。
遠遠地，看著紫龍骸骨，突然，成不敗喃喃低語。
「嗯……雖然有可能感覺出錯了，但是，為什麼我從這龍的骸骨上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生機？」
冷雲飛言簡意賅。
「是亢金，蒼手底下的得力幹將。」
成不敗眼睛一亮，一拍手道：「是了，就是那個活潑好鬥的小鬼！記得那小鬼厲害的，居然能正面斗殺一隻滅元獸。話說回來……這小鬼怎麼成這樣了？蒼那老小子怎麼也不管管？」
旁邊李立秋淡淡地道：「蒼的本事何須多言？你是沒看到那光球內部是為何物嗎？」
聽著他們的對話，凌雲忍不住想起源自生命之樹的一部分記憶，毫無疑問，那是一段對於生命之樹而言，很深刻的一段記憶。
記憶里，那紫龍化為一名極為英武的青年，他最喜歡坐在生命之樹的至高點，仰望蒼穹，眉宇間儘是數不清的波瀾。
自己曾問。
為何憂傷？
他說，為這天下蒼生而憂。
他說，他最敬仰的就是他的首領，那個名叫蒼的龍，天之四靈之一，能力之大，足以翻天覆地。
然而，在他眼裡需要仰望的存在，卻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差點就死了。
至強之龍，都淪落到如今境地，面對那無法更改的命運終數，我，卻無能為力。
命運終數啊……
那到底是什麼？
凌雲心頭忍不住好奇。
有關於這個詞，實際上，就連生命之樹本身都不甚清楚，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那是人類最終的命運。
當然不是好的命運，而是最絕望，最可怕的命運。
似乎知道凌雲在想什麼，雲兮與凌三一同轉眼看向凌三，雲兮淡淡地道：「不論路有多麼難，當一步一個腳印踏上去，踏過去，再難的路，也便走過去了。」
凌三則是木訥地笑道：「我腦袋不太靈光，聽雲兮的准沒錯。」
凌雲在豁然清醒之餘，不免又有些好笑，看著眼前這個從自己體內脫離出來，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傢伙，不禁有些恍惚。
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某種直覺。
未來，他們兩個，或許會重回一體。
眾人踏上了岩面。
當踏上岩面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怔。
未踏上岩面之時，遠遠看著這片大地，除了光球、紫龍骸骨與地面蔓延的無數根須之外，別無它物。
然而，當踏上大地的那一刻，一種詭異的視角便席捲而至。
按理說當處於大地之上時，肉眼視角是看不到極遠處的，因為被光球擋住了。
然而，當踏上大地的瞬間，就彷彿將整個大地的視角都呈現在了腦海里，巨細無遺！
上一秒還空蕩蕩的大地，下一秒，便出現了許多人。
他們圍在光球旁邊，用不同的力量在試探著光球，無數元力玄術轟到光球表面瞬間，就被表面流轉的黑白二氣直接湮滅。
冷雲飛眼睛眯了起來，從牙縫中吐出肅殺的幾個字。
「源所八部，荒字部！還有……規則外生命體的衍生生物！」
李騰龍的眼睛也眯了起來，沉聲道：「果然終究還是要有一戰。」
幾乎在他們看到那邊的同時，那邊也同時齊齊扭過頭來，一個個看著眾人，嘴角露出陰冷的笑。
光球底部，一群人中緩步踏出一人。
幾乎在看到那人面容的瞬間，場中諸人，除去沒有見過這位的人以及雲兮之外，所有人都失聲道：「孔建方！」
李騰龍臉色驟然變得無比難看，霍然轉頭看向雲兮：「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孔建方會跑到規則外生命體中與他們同流合污？」
這可是要命的問題啊！
誰能想到，竟然出現這等變故！
雲兮臉色沒有半分改變，只是淡淡地道：「所以我剛才就說了，這裡必有一場大戰，還有，別忘記了，別動用不屬於你們當前身份的力量！就算死了，也別用！你們應該知道這句話的重要性！」
李騰龍忍不住大喝道：「問題不在這啊！問題在於，那傢伙他掌控著第一紀元人類弄出來的護星大陣啊！當初還是你讓我去幫他的忙，讓他順利拿到護星大陣的，現在啪地一聲，這傢伙跑到規則外生命體那邊去了？開什麼玩笑！護星大陣的力量，是我們當前的力量能抗衡的嗎？」
「啊？」
李騰龍這一句話頓時讓場中諸人大吃一驚，他們大都從李騰龍的嘴裡知道了一些護星大陣的事，但是，真沒想到，護星大陣的掌控者居然就是對面的那個人，而最離譜的是，當初居然是雲兮讓李騰龍幫忙，孔建方才能拿到護星大陣的掌控權的。
這……
就算他們一個個都極度信任雲兮的能力，但此刻，仍舊是忍不住齊齊盯著雲兮。
雲兮撇了撇嘴角，沉聲道：「別忘記了！一切，都要順其自然！我那麼安排自然有那麼安排的道理，不用管那麼多，只管放心去打，時間到了，自然有人解決他。」
「哦？居然還有能解決我的存在嗎？這可真讓人驚訝！」
孔建方的聲音倏然隔著空間傳到了這裡。
「我倒是非常期待那個存在的出現。來吧，是打倒你們嘴裡邪惡的我們，取得正義的勝利，還是我們打倒了你們，完成這個世界的毀滅，希望如今的你們能有讓我眼前一亮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