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為什麼?這都是我真心想做的。」
「不要!我不要!你有錢有勢那是你的事,不要扯到我頭上來!」我堅定地說:「我們倆個人,依舊做自己該做的,做自己能做的,不要顧忌對方,不要強求對方。有時間有空間,又彼此想念,我們就見面,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的話,我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如果你想退出,你隨時可以離開,如果我想退出,你也不要挽留。你同意嗎?這就是我的條件。」我一口氣說完后,等待他的回復。
他凝視我良久,方才黯然點點頭說:「如果你覺得這樣比較好,我同意。但是就我而言,我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
「不要想以後,你也不要想,我也不要想,只要我們現在在一起。」我緩緩地回答。
他前進一步,將我擁進懷中,我再次在他的吻中迷失了自我。
回到家中,已是十一點。鄒月的門縫仍隱隱透著燈光,想必仍在上網瞎混。我從自己的行李中翻出為她帶回的珍珠項鏈,輕敲她的房門。
她在裡面喊「請進」。我推門進去,驚訝地發現她居然埋在一堆書中,口裡念念有詞。
「你在幹什麼?」我問。
她抬起頭:「我在複習,準備考試。」
「考試?」
「姐夫局裡要公招十名公務員,下個月考試。我去報了名。」
「是嗎?」我有些高興,對鄒月而言,這倒是個好機會。
「嗯,姐夫還說了,只要我通過筆試,面試那一關歸他想辦法。」
「別聽他吹牛,他哪有這麼大的本事?你還是憑自己的實力考。儘力就好,現在考公務員競爭激烈。」
「你可別小看姐夫,現在他在他們單位上可吃得開呢,是局長身邊的紅人,最年輕的部門負責人!」鄒月連忙反駁我。
「你聽誰說的?」
「姐夫啊!」
「那你怎麼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還有,我說過一萬遍了,別再喊姐夫姐夫,你存心讓我不爽是不是?」我正色道。
「好好好,喊什麼呢?左哥?輝哥?」鄒月吐吐舌頭:「難聽死了!」
「難聽就別喊!」我把手中的項鏈遞給他:「給你的禮物!」
「謝謝!」鄒月接過去,對著桌上的小鏡子,在項上比劃。
「你早點休息,別搞得太晚。」我轉身準備離開。
「姐……」鄒月突然喊住我。
我回頭問何事。
「你在海南呆這麼久,這次談判很順利吧?」
「還好,反正最後簽成了合同,算是成功而返吧。」我答。
鄒月又開始顯出那種欲說還休的表情,我大概知道她的心思,狠狠說:「如果你問林啟正,就免開尊口。」說完后,我立刻關上門,逃回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我來不及回味今天的大起大落,反而陷入了極度自責之中。我真自私,我真卑鄙,我居然愛上了自己的妹妹一直暗戀著,甚至為他痛苦到自殺的人。我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如果鄒月知道真相,會是怎樣的情形。上帝啊,天主啊,讓她的真命天子早日出現吧!
第二天,我早早醒來,窗外陽光明媚。
梳洗整齊后,我下樓去上班。心裡念念不忘那個也許正坐在星巴克等著我的人,小小的快樂在心頭跳躍。
走到一樓,正見左輝出門。他望向我,表情期待。
想起鄒月的公務員考試,我熱情地與他打招呼:「上班去?」
他詫異,隨即點頭:「是!你今天這麼早?」
「對,所里要開會。」我擦過他身邊,出了樓道口。
他追上來說:「我送你吧。」
「不用。我打的好了。」我沒有停步。
他跟在我身後:「鄒雨,有時間我想和你談談。」
「談什麼?」
「就是談一談,像朋友一樣。」
「我不打算和你做朋友。」我頭也不回地說。
他沉默。我忽轉頭:「鄒月考試的事,拜託你費心。」
他忙答:「我會儘力的。」
我朝他擠出個笑容,伸手攔下了一輛空駛的計程車。
車子駛近了星巴克,我提前下了車。走到門口一看,林啟正的車果真停在路邊。我探頭望去,他坐在窗前,翻閱著一些文件,時不時眼看向窗外。
我站在清晨熙熙攘攘、來去匆匆的人流和車流中,遠遠地凝視著落地窗后這個等待著我的人。他身著亞麻色的長袖襯衫,姿態沉靜,陽光打在他的身上,竟令他有些熠熠生輝。望著他,我突然生出些些卑微之感,想我鄒雨何德何能,令到此等人物為我日日守候?這一刻我的心,正如某位女作家所言: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卻在塵埃中開出花來。
過了許久,我收神,走進了星巴克。
傅哥坐在靠門的台前,微笑著與我點頭。
我面對著走去,他一直望向窗外,直到我坐在他的對面,他方才醒覺,那表情,竟像是被捉到犯錯的孩子,有些靦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問。
「我不知道啊!」我若無其事地說:「我只是想進來喝杯咖啡。你常來這裡嗎?」
他也很隨意地答道:「偶爾會過來。」
有的事,不必讓對方知道。我們兩人的想法竟不約而同。
他問:「喝什麼?我請客。」
「你喝什麼我就喝什麼。」我親昵地答。
「我喝清咖,你可能會覺得苦,給你一杯卡布其諾如何?」
「好啊。」
咖啡上了桌,上面泛著細膩的泡沫。我啜了一口,抬眼望他微笑。
他伸手過來,抹去我嘴上沾著的泡沫,問:「平時喝咖啡嗎?」
「很少喝,喝不慣。」我實話實說。
他笑:「跟著我,得學會喝咖啡哦。」
我說:「不如換你,跟著我學會喝茶吧。」
「好啊。」他答。
坐了一會兒,我說:「我得走了,上午所里有個會,重新討論工作分工。」
「會有變化嗎?」
「以後你們公司的業務全部由高展旗負責,我會去接一家銀行的顧問工作。」
他將身靠後,似乎有些失望:「為什麼?現在還需要這麼做嗎?」
「更需要啊!」我答:「如果我做錯事,你怎麼罵我?」
「我從來不罵下屬。」
我撇嘴:「吹牛吧?我可是見過你發脾氣。」
他回想了一下,說:「那次是特例。」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當老闆的特權之一就是可以發脾氣。」
他聳肩微笑,起身隨我一起走出咖啡館。
兩人走到路邊,我揮手向他說再見。然後橫穿馬路,走到對岸。
一回頭,他仍站在車前,看向我。我再次向他揮手,他方才上車,駕車離去。
有人看著自己過馬路,這感覺,真好。
我帶著愉悅的心情走進了會議室,各路人馬已濟濟一堂,我笑嘻嘻地與大家打招呼。高展旗坐在桌前,埋頭看著報紙,對我的到來無動於衷。我走過去一把扯過他手中的報紙,說:「看什麼呢?我也看看。」
他一把把報紙搶過去:「待會兒,我還沒看完呢。」
此時,鄭主任宣布會議開始。
高展旗把報紙收在肘下,我又伸手去扯,倒想看看有什麼好新聞。他緊緊壓住,我悄悄轉手去呵他癢,這是他的命門。果不其然,他一彈而起,我順利地將報紙收入囊中。
此番動靜引得鄭主任大聲呵斥,高展旗回頭用譴責的眼光望我,我一抬下巴,毫不示弱地將他頂回去。
會議冗長,一開就是一上午,鄭主任曆數近段所里的成績,並將高展旗與我狠狠地表揚了一番。最後,分工調整,致林由高展旗全面接手,我終於與致林公司說拜拜,轉向新顧問單位。
我心裡拍手稱快,以前不願做,是害怕在工作時見到那個人,現在不願做,是因為不必在工作時見到那個人。工作和感情應該涇渭分明,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原則。
散會時,我把報紙還給高展旗:「那,還給你,我還以為有什麼好看的東西呢,儘是一些廣告。」
高展旗接過報紙說:「我在看徵婚啟事呢!」
「有沒有什麼好的,推薦給我?」我開玩笑。
「你?」高展旗瞄我一眼:「你的要求太高了。」
我伸出手指頭說:「我的要求低得很,只有三個,一、男的;二、活的;三、沒老婆的。」
高展旗「嗤」我一聲,向會議室外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大聲說:「姓高的,我們得辦一下交接吧?」
「急什麼啊?」他頭也沒回。
我跟在他身後,走進他的辦公室。「高展旗,我哪裡得罪你啦?怎麼這個態度?」
「我昨晚喝多了,你怎麼樣?」他沒搭理我的問題,站在窗前自顧自說。
「還好,我又沒喝什麼酒。不過還是挺累的。」
「很早就休息了嗎?」
「哦……」我猶豫一秒鐘,說:「是啊。」
他猛回身:「可是我十點五十打去你家,鄒月說你還沒回來!」
我楞住。這是唱的哪一出?
我支支吾吾:「我……去美容院……去做美容。」
「是坐著寶馬車去的吧?」高展旗用有些尖刻的口吻。
「你瞎說什麼啊?」我心虛不已,但仍想掩飾。
「昨晚你下了車,我從前面的路口掉頭回來,正看見林啟正的寶馬停在你旁邊,你不要告訴我是別人開著他的車,因為我知道,他的車從不讓別人沾手!」高展旗狠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