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愛也分兩種(2)
她提著包,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霍少弦手裡抱著橙橙進去時,一抬頭就看到了榮淺。
她目光一驚,男人臉上的傷和厲景呈如出一轍,應該都是剛被打得。
莫希還在坐月子,霍少弦是跟家裡傭人一道來的。
榮淺挽起抹笑,霍少弦上前,「來產檢?」
「是啊,你呢?」
「橙橙來打預防針。」
榮淺輕應聲,目光不自覺掃向他的臉,「你的傷怎麼回事?」
霍少弦動了動嘴角,似乎有些不屑,「遇到個神經病。」
她心裡咯噔下,「你是和厲景呈一起遇到的嗎?還是遇到的神經病就是他?」
霍少弦眯了眯眼,難不成厲景呈也找了這麼個破爛理由?
「誰要跟他遇上,我和他不共戴天。」
榮淺抿了下唇瓣,霍少弦的目光下移,盯著榮淺的腹部,她順著他的視線移到肚子上,榮淺手掌輕撫,「你瞞不住我的,誰能將你們打成這樣?」
看著她完全被蒙在鼓裡的樣子,霍少弦心一陣緊過一陣,「你別問了。」
榮淺何時受過霍少弦這樣的態度,她委屈地別開臉,甚至將路也給讓開,厲景呈要去地下車庫,一時半刻不會過來,她乾脆轉身先去產檢科等他。
霍少弦看著榮淺步履蹣跚地向前,她穿了雙棉鞋,自然是毫無美感的,靴子已經塞不進去,霍少弦眼裡迸發出細碎的晶瑩。
這是他一直捧在手裡的淺小二,可如今,他卻讓她最恨的人留在她身邊,倘若有一天,榮淺知道了真相,是不是連他都恨不得咬掉塊肉?霍少弦心裡矛盾不已,他頓住的腳步不由跟上前。
榮淺走向電梯前,轉過身見霍少弦跟在後面。
「打預防針跟我不在一起。」
霍少弦懷裡抱著橙橙,看到越來越多的人過來等電梯,「我跟厲景呈打了一架。」
榮淺總算抬頭看他。
電梯門叮地打開,醫院是個爭分奪秒的地方,人們迫不及待往裡擠,霍少弦拉了把榮淺生怕她被人碰觸到,榮淺盯著他臉上的傷,「為什麼?」
這也是最難以啟齒的。
霍少弦躲開榮淺的逼視,她對他那麼熟悉,曾經一個眼神就能知道他心裡的小九九,可榮淺哪裡能想得到這跟四年前的事有關?
「說話啊!」
霍少弦抬了抬眼帘,「我覺得他對你不好。」
「所以打架?」
「說著說著就動手了。」
榮淺張了張嘴,「你們——」
霍少弦緊接著又道,「不過是我先動手的。」
「你為什麼覺得他對我不好?」
「那他對你好嗎?」
榮淺望著往來的人群,他們這樣尷尬的身份卻在談論著她幸不幸福,多多少少有些諷刺,「好啊,他對我很好。」
肚裡的孩子忽然踹了她一腳,榮淺伸手揉向腹部,霍少弦望著她的這番動作,似乎是頭一次這樣深刻感覺到,榮淺長大了。
厲景呈在門口沒看到榮淺,心想著可能是太冷,往樓上去了。
他提步向前,一眼看到榮淺站在電梯口,目光順帶也看到了背對他的男人。
厲景呈加快步伐,霍少弦猶豫的話到了喉嚨口,還是被吞咽回去,她現在懷著孕,他又怎麼忍心讓她承受那樣的傷害?
榮淺目光越過霍少弦,看到厲景呈走到她跟前,兩人臉上的傷如出一轍,似是照著鏡子打出來的。
「你怎麼在這?」厲景呈語氣防備,霍少弦聽聞后冷哼聲,身側的拳頭再度捏緊,真想再一拳揍過去!
「這醫院是你開的?」
「行了你們,」榮淺看向霍少弦懷裡正沉睡的寶寶,「帶橙橙去打針吧,醫院人多,對孩子不好。」
霍少弦看了眼懷裡的女兒,抬起的視線再度盯向厲景呈,他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轉眼,離榮淺的預產期只剩下一個月了,厲景呈準備好日曆,開始倒數時間。
家裡的月嫂已經請好,嬰兒房布置得猶如夢幻中的公主屋一般,牆壁刷成蔚藍,牆角跟都是捲起的浪花,就連榮淺進去了都不想出來。
這個小小的人兒還未出生,就已經有了公主般的待遇,連她都不免羨慕。
過年前,榮家以往每年都要去給榮淺的媽媽上墳。
但這次,她挺著個大肚子,榮安深出院后,儘管通過復健,已經不再需要輪椅了,但腦子還是不清醒,所以榮淺對此並不抱希望。
直到榮擇的電話打到她手機上。
「淺淺,爸爸方才忽然開口,說今天要去給你媽媽上墳,說今天是二十四,我們要來帝景接你嗎?」
厲景呈早就出去了,榮淺沒想到榮安深會記起來,她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好,我在帝景等你們。」
她打了個電話給厲景呈,得知他在開會,榮淺也就沒有告訴他。
榮擇很快開車來到帝景外,今兒的天並不是很好,灰濛濛的似乎隨時有下雪的可能。
榮淺坐進後車座,榮安深靠在另一側,嘴裡念念有詞,「上墳,上墳。」
「爸,原來您還記得。」
「上墳,買一束菊花,每年都要的。」
一行人來到墓園,榮擇買了上墳的用品後進去,傭人負責照顧榮安深,榮擇生怕地滑,伸手扶了把榮淺。
來到榮媽媽的墓前,榮安深將鮮花插進瓶內,又點了香,這般場景和她熟悉的一模一樣,有些事情成了習慣,藏在記憶深處,忘也忘不掉。
三人輪流上香,榮擇見榮淺站在原地不動,「待會可能要變天,走吧。」
「我想在這跟媽媽說會話。」接下來的幾個月,她沒法過來了,榮淺卻有好多話要和媽媽講。
「那我在這陪你。」
榮淺看眼榮擇,「你們先到車裡去吧,爸爸不能受涼,我待會自己過來。」
「那你當心點。」
「沒事。」
眼見他們離開,榮淺這才慢慢蹲下身,她拾起邊上的毛巾擦著墓碑,「媽,你也看到了,我肚子這麼大,馬上就快生了,厲景呈說要我坐滿一百天的月子,我當然不願意,但他那人有時候拗勁很足,估計不會給我出門,我今天陪你多說會話。」
她替榮安深買的那束菊花灑了水,「厲景呈對我很好,你放心好了,他很寵我,也能受得住我的小性子……」
「啪啪啪。」一陣掌聲忽然從身後傳來,榮淺不由回頭,順著男人的褲腿往上,看到的竟然是皇甫四少。
她冷下小臉,轉過頭繼續手裡的動作。
男人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他走到墓碑邊上,「方才的那些話聽著真是感人,真沒想到,厲景呈還有這樣的一面。」
榮淺並不理睬,想讓皇甫四少識趣離開。
「榮小姐這肚子,是快生了吧?」
見他糾纏不休,榮淺艱難的起身後準備離開,皇甫四少攔在她前面,「本來,有些東西我可以通過別的渠道給你,但這些信息太重要了,我怕落到別人手裡,對你不利。」
榮淺推開他的手,「你想做什麼?」
「在這之前,相同的東西我給過霍少一份,但顯然他還是瞞著你了。」
她心裡驟然一抽,咯噔了下,「什麼東西?」
「我跟厲少四年前就是朋友了,只是他避我如蛇蠍,我卻待他如兄弟,要不然,四年前也不會替他藏下那麼大的事。」
皇甫四少口中的時間點,對榮淺來說是最敏感的,她掌心撫著腹部,吞咽下恐懼,心裡有什麼正在冒出來,她一遍遍將這種念頭壓回去,不可能的,太荒唐了。
「榮小姐,你是真不明白,還是不想接受?」
榮淺深深吸了口氣,絲絲縷縷的疼痛滲入心腹,之前所有的疑慮加在一起,卻都敵不過如今的難以置信。
她搖下頭,「不可能!」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曾經見過你,還告訴你,你和厲景呈以前來過這個酒店,但你沉浸在厲景呈的溫柔鄉中,難以自拔。」
榮淺心神恍惚,腳下一軟,伸手撐著旁邊的墓碑,淚水蓄在眼眶裡面,被她硬生生逼回去。
「當年,霍少弦不惜一切要鏟掉我的酒店,也怪我,讓厲少玩的太過分了,我們的服務員進去收拾時都覺得不寒而慄,滿地的玻璃,後來房間的地毯全都換過了。」
榮淺覺得腹部處的傷口,結疤了這麼多年,卻隱隱在泛出疼痛。
「我憑什麼聽你的一面之詞?」
「我知道你不會信。」皇甫四少拿出手機,將一段視頻放到榮淺眼前,「這個攝像頭當年正對房間的門口,你好好看清楚。」
榮淺睜大眸子,將她送到房門前的,赫然是宋謙。
一陣門鈴聲后,緊閉的房門打開,走出來的男人化成灰她都認得,榮淺看到畫面中的厲景呈將她接過手,然後走進了房間。
再往下看,還有當年的日期,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這一擊,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榮淺握住石碑的手指不住收攏,指甲在粗糙的壁沿磨礪,削斷之後刺進指縫間,這種痛卻遠遠及不上心裡的痛。
她唇角不住顫抖,止也止不住,皇甫四少偏生還要落井下石,「以霍少弦那樣的實力,想找到那人還不容易嗎?可四年來他卻屢屢碰壁,為什麼?因為那人是厲景呈。」
榮淺伸手捂住唇瓣,眼淚終於忍不住淌出來,一顆顆滾燙地落在手背上。
皇甫四少面無神色,他也不想對個女人下手,可這是他和厲二少之間的交易,對方不便出馬,而他確實是最有說服力的那人。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皇甫四少將手機放回兜內,「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當年的事嗎?」
「你說,霍少弦也知道?」
「對,我本來以為,這件事由他告訴你最合適。」
榮淺恨不得爆粗口,這是他們兩人心裡的至痛,他憑什麼以為霍少弦會合適?
想到厲景呈和他臉上的傷,榮淺閉了閉眼睛。
皇甫四少從她面上並未察覺出多餘的悲傷,這樣小小的身軀,小小的年紀,聽聞到這樣的真相不該是崩潰欲絕的嗎?
「厲景呈知道嗎?」
「當然,」皇甫四少掃了眼墓碑上的照片,「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丟下公司的事來酒店,為的自然是怕當年的事曝光。你也沒得罪過厲景呈,可他卻處心積慮將你弄到手,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從來不會有人問你究竟要或不要。」
榮淺倒抽口冷氣,「你還知道多少事?」
什麼叫厲景呈處心積慮將她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