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血衣
汽車開出十幾分鐘后,那個幾天前我們棲身的山神廟就出現在我的視線中。觸景生情,我不由得想起了短短的幾天前,自己還只是個身份尷尬的壞分子,受命幫古場長出來掏鳥蛋。當時身邊的三個人,伍大個生死未卜,老孫和大劉居然都是潛伏在身邊的敵特。我自己呢,現在竟然是坐在吉普車的副駕駛上,帶著幾個解放軍戰士去地方執行特殊任務的「葬密者」了。想到這,我微微笑了笑,把目光從那倒了一堵牆的山神廟移到了汽車前方。
「停車!」我突然想起些什麼,對著開車的司機同志大聲喊道:「開到那個山神廟去,趕緊!」
那開車的戰士被我嚇了一跳,接著他也沒有多話,把方向盤一打,朝著山神廟開去。之所以突然想要回到山神廟,因為我想起之前胡品慶同志反映的一個細節:老孫曾經在樹下面折騰過樹皮,我懷疑他是在做什麼標記給他的同夥留下線索。現在能肯定下來的他的同夥就是大劉,那麼在那個山神廟住的那晚,他倆也沒有單獨處過,會不會也用某些標記進行過溝通呢?
這懷疑連我自己都覺得太過主觀,可也是這主觀,或者說是直覺吧?讓我臨時改變了行程,決定帶著車上這幾個戰士過去看看,反正也用不了太多時間。
我們很快就到了山神廟邊,把車停在倒塌的那堵牆邊,廟裡一覽無遺,空蕩蕩的,地上還留著幾天前我們那堆火的炭灰,以及旁邊我們鋪著的草。
我把那具怪物的屍體放到了車上,率先跳下了車,朝著裡面跑去。站在後排的戰士也都跟在我身後,以為我有什麼特別緊急的事情要做,一個個神色都非常嚴肅。司機沒有下車,站在車上對著裡面張望。
我們跑進山神廟后,我指揮那三個戰士在四周找找,看看有沒有可疑。問題是那山神廟就那麼屁大一個地方,我們很快就把裡面翻了個遍,包括幾天前我們帶出來的那堆破爛,也都被我翻出來扔了一地,結果是除了地上一些螞蟻被我們嚇得驚慌失措外,什麼發現都沒有。
我把口罩往外提了提,出了一口長氣,然後把地上我們幾天前帶出來的那些破爛衣服和那一小袋糧食提了起來,最後對那三個戰士揮手道:「沒發現就走吧!我也只是進來看看。」
那三個戰士對我喊了一聲「是!」這乾脆的答應讓我很不習慣,我連忙沖他們擺擺手:「咱自己隊伍的同志,出來了不用這麼嚴肅。」說完我轉身往廟外的汽車走去。
開車的司機見我們火急火燎地衝進去,現在又一臉放鬆地出來,自然知道了我們沒有發現。他咧開嘴笑了笑,重新坐到了座椅上,伸手就要發動汽車。突然,他的目光盯住了前方不遠處的草叢,對著我們大聲喊道:「小王同志,那邊有情況。」
他話一落音,我和那三個戰士都一起朝著他手指的方向沖了過去,我甚至拔出了手槍,以為他看到了人影。
人影倒是沒有,那片草叢不高,稀稀拉拉的,真有個人我們早就看到了。但很快我們的目光就被地上一塊新土吸引,上面甚至連掩護都沒有,明顯就是剛剛被填上不久。
還沒等到我命令,那三個戰士就解下手裡端的步槍上的刺刀,往那堆泥掘了上去。他們先用刺刀把泥撬鬆了幾下,接著蹲到地上,用手去刨那些土。我往四處看了看,周圍很空曠,也沒有其他可疑的情況,便也蹲到了地上,幫他們一起挖開那個新填上的泥坑。
幾分鐘后,我們便刨出了一個一尺來深的洞,然後露出一件衣服的袖子來。我扯著那袖子一拉,另一隻手伸進泥里一抓,一套揉成一團的男式衣褲被我提了出來,衣服還挺新的。
我瞅著覺得很眼熟,緊接著想起這不就是沈頭在大通湖農場時候發給我和胡品慶、大劉、老孫換上的那套衣褲嗎?不同的是我雨衣里的這套衣服上又是血又是泥,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而現在手上這一套還比較乾淨。
胡品慶同志是已經犧牲了,那麼這套衣服就只有另外兩個人穿著,一個是大劉,還一個就是老孫。想到這,我連忙把手裡提的幾天前我們帶出來的那包破舊衣服扯了出來。但是我也只能認出我自己的,別人當時帶了哪幾件我咋知道呢?更別說通過這些還研究出是誰的衣服少了。
最後,我只能再次盯上手裡這套剛挖出來的衣褲了。沈頭把這幾套衣褲遞給我們時,我們就發現這些衣褲都是同一個尺碼的。我和大劉個頭都大,褲子長度剛剛好,還稍微有點短。而胡品慶和老孫兩個人本來就瘦小,穿上這身衣服后都有點大,褲子也稍微有點長。
對!老孫上山時候因為褲子長被自己踩到,還差點摔倒,後來還自顧自地罵了一句天,最後是把褲管捲起來的。想到這,我連忙盯著剛從土裡扯出的長褲褲腳看去。果然,那褲腳有被卷過的痕迹,很有可能就是老孫當時穿的。
緊接著,我發現了一個更加能確定這個推斷的發現,在褲腳最下方的邊邊上,明顯的泥土印出現了,一看就知道是褲腳長被自己踩到地上弄髒的。
我緊皺著眉頭,把這套衣服裝到了剛從土地廟揀出的那堆破爛一起,然後扎了個結,提著往車上一扔,對另外三個戰士命令道:「把這附近還搜一下,看有沒有其他發現。」
戰士們散開往土地廟旁邊和後面走去,我卻又蹲到了地上,盯著那個土坑發獃,繼而把那些土又往坑裡推,盡量保持了原樣。胡品慶是今天凌晨被老孫襲擊的,當時老孫對胡品慶說要帶著那包挖出來的東西下山交給相關部門。時間上老孫是絕對夠得上在陸總的部隊封鎖匯龍山之前下山的。那我是不是可以判斷老孫在襲擊完胡品慶以後便下了山,接著趕到這土地廟換了自己的衣服,然後逃走了呢?他一定以為胡品慶已經死了,那麼他的身份豈不是就沒有暴露,他完全有可能帶著山上的發現回到附近的單位,編造一堆謊言繼續潛伏啊!
想到這,我一下緊張起來。沈頭之前也對我說了,可能敵人因為匯龍山裡隱藏的大秘密,所以在周邊縣鎮安插的特務數量會比較多。老孫現在逃離了匯龍山,十有八九就是要給他的那群戰友們報信的。距離匯龍山最近的就是易陽鎮,他步行首選的縣鎮絕對就是在那了!
我「忽」的一下跳了起來,對著那三個戰士招手喊道:「趕緊上車,我們馬上回易陽鎮。」
大夥迅速跳上了車,司機看我猴急的樣子,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狠踩著油門,汽車在空曠的草地上朝著易陽鎮急駛而去。
二十幾分鐘后,我們便開進了易陽鎮。當時是下午快五點半,街上下班回家的群眾各自匆忙地走著,見我們一台嶄新的吉普車駛過,都停下來露出羨慕的眼光。這要是給在以前,我會感覺非常的虛榮,可現在心裡火燒火燎的著急,哪裡顧得到想這些呢?
我尋思著想要逮到有可能潛回易陽鎮的老孫,還是必須先和武裝部的同志們配合一下。我伸出手,指著司機朝那邊開去。汽車很快就開到了武裝部,怪物的屍體從進鎮開始,就被我們放到了後排的座位下面,以免群眾看著驚恐。車在武裝部門口停穩后,我小聲地對後排的戰士說道:「你們留兩個在車上,別讓人靠近看到這怪東西,來一個人,跟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