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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金剛的絕技

  子彈跳下了崖壁,他們519的同志也都上前了,依然是之前那隊形,站在帳篷外面的黑暗中,跟幾個木樁子似的。只是,站在最前面的金剛,臉色在微弱的燈光下,那蒼白變得更甚了,嘴唇都已經烏青了,身子還稍微有點點晃。


  我瞅著有點焦急,便也沒搭理這黑眼圈了,把他往地上一按。這傢伙倒也老實,連忙蹲下雙手抱頭,嘴裡嘀咕著:「你們都是人民的子弟兵,不打戰俘的……」


  話沒落音,就被鐵柱給抽了一個耳光:「你是戰俘嗎?你就一土匪。」


  我卻徑直對著旁邊的戰士喊道:「有止血的藥物嗎?」


  其中一個戰士連忙對我回答道:「有!」


  「拿過來。」我一邊說著,一邊朝著519的金剛走去。金剛看我的眼神閃過一絲淡淡的感激,這在他那張猙獰的臉孔上顯得特別明顯。


  身後戰士提著個醫藥箱便跑了過來,從裡面拿出一瓶粉末遞給我:「這是雲南白藥,塗到傷口上可以止血。」他一邊說著,一邊盯著我臉上的傷口,估計他尋思著是我自己要塗這個。


  我從他手裡接過了那瓶子,站到金剛面前。我沒有去看他們其他幾位同志的眼睛,因為他們互相之間那種近乎於冷酷的同志情誼,讓我覺得特別反感。我將瓶子擰開,對金剛說道:「金剛同志,現在醫療條件不行,只能湊合。你張開嘴,我看看你的傷口吧,想想怎麼弄葯上去。」


  金剛那蒼白的臉對我回報了一絲苦笑,藥瓶被他抓了過去,他三下兩下掀開了蓋,然後將那些粉末全部往自己嘴裡倒去。也就是他這一次張嘴,我再次看到他整個口腔裡面都是血,包括牙齒上都全部是紅色的。他將粉末倒進去后,再次苦笑了一下,咬了咬牙關。我明白,他是用白藥粉末將口腔塞滿了,接著準備用自己的意志力控制自己從現在開始,不咽下任何東西,包括唾沫與血。


  確實,這是他現在唯一能用到的止血的辦法了。


  「有啥好可憐的,自己太蠢。明擺著是一條毒蟒,他在進入對方身體之後,只知道憋氣,不知道管住自己嘴巴也要合攏。」子彈在他身後惡狠狠地說道:「最後巨蟒沒了,毒液卻到了他的口腔。他身上的任何位置都是最厚的,但是舌頭不是啊,也多虧這傢伙靈活,趕緊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舌頭,用力一扯,牙齒再一咬,被毒液侵略的舌頭硬是被他給弄斷了。」


  「他身上任何位置都是最厚的?」我逮住了子彈這段話中最為關鍵的一句反問道:「是什麼意思?」


  子彈愣了一下,他身後鄧艾子的聲音傳了過來:「沒錯,他身上的任何位置都是很厚的,因為金剛入伍以前是少林寺的一個武僧,少林寺有一些比較偏門的技藝,甚至已經不能歸納到武術的範疇了,其中,就包括金剛所學會的這門絕技——金鐘罩。」


  「金鐘罩?」我張大了嘴,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名詞。


  其實有時候覺得也挺好笑的,在現在這年代,滿大街隨便找一個人,問他金鐘罩是什麼,估計都能回答得像模像樣——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這是因為是在媒體信息爆炸的時代的緣故,影視劇也有著不少功勞。但實際上在當時,真正具備這門絕技的人還真實存在的年代里,卻反倒沒什麼人知道金鐘罩。況且,晚清時期的義和團刀槍不入的口號,也被我們無產階級戰士、唯物主義論的人民唾棄,自然更加沒人會相信這種技藝了,更不要說傳播了。


  「是的,金鐘罩。」沈頭緩緩走了過來:「全身上下無懼刀槍棍棒,能真正練成這種絕技的人,必須是頂天立地能吃苦耐勞的漢子,金剛同志,看來,我們之前還看走眼了。」


  金剛眼神中再次閃過一絲什麼,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還是那麻木的表情。子彈再次跨出隊伍來,對沈頭微微笑了笑:「沈首長,還是您老見多識廣。」


  「哪裡?你們519的戰士,才是個頂個的能耐。子彈,你的手掌可以伸出來讓我看看嗎?」沈頭對子彈問道。


  可子彈卻連忙將雙手往身後一收,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笑容來:「沈首長,咱都是秘密戰線的,部門不同,有些東西也就不方便隨便讓你知曉吧!」


  沈頭聳了聳肩:「嗯!理解。」


  說完拍了拍我肩膀,回頭朝地上還蹲著的那個黑眼圈走去。


  地上那位黑眼圈在這短短瞬間已經再次被戰士們捆成了麻花。之前捂著臉的戰士滿臉通紅地站在旁邊,他只是被黑眼圈不知道從哪裡抓出的一把辣椒面給偷襲了,沒太大事。


  鐵柱還在生氣,指著黑眼圈罵道:「說,你從哪裡弄來的辣椒面。」


  黑眼圈抬起頭來,臉上又多了一個手掌印,他眼淚汪汪地說道:「大哥,我們幾個不就是去偷你們的炊事班時候,給你們逮住的嗎?辣椒面就是我在炊事班給拿的,一直放在兜里而已。」


  「你……你還敢偷辣椒面!」這一新罪行的發現,讓鐵柱更加氣憤了,他掏出手槍來,指到了地上這位的腦門上:「信不信我現在就代表人民,槍斃了你!」


  我連忙扭頭去看沈頭,只見他倒好,和瘋子站在一起,都歪著頭在那樂。我也一下子釋然了——鐵柱這一會雖然是真的到了氣頭上,可這傢伙啥事能做、啥事不能做能不明白嗎?理智到了極限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做出一些衝動的事呢?目前這一套啊,明顯是嚇唬對方的。


  地上那位也明顯是個老油條,這一會哭號著:「清官大老爺啊!我燕十三上有高堂下有兒孫,就這麼死了,我不甘心啊!」一邊哭號著,那雙小眼睛一邊對著沈頭站著的位置翻啊翻,一看就知道他已經瞅出了誰是這裡的頭,想要看沈頭的反應。


  沈頭倒好,將瘋子遞上來的一根煙點上了,吸了一口后一本正經地說道:「一共抓了四個人,都不肯說劉振海部在哪裡對吧?」


  「是的。」鐵柱回答道。


  「那就先宰了這一個,其他的看到血了,才會變老實。」沈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咧!」鐵柱猛一點頭,一把提起地上那位的衣領,作勢就要扣動扳機。


  「大……大老爺,你們不是要審判之後才給槍斃的嗎?」這貨懂的倒挺多,翻著白眼說道。


  「沒錯啊!」沈頭跨前一步蹲到了地上,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你不同啊!你是畏罪潛逃,我們在抓捕的過程中遭遇了你的頑抗,所以才不得已開了槍啊。」


  「爺……我有頑抗嗎?我都一身的屎了,還頑抗個毛啊!」這位這次是真要哭了:「得!我配合你們總成了吧!不就領著去逮劉振海那王八蛋嗎?我領你們去不就成了。」


  「不行,我不信你。」沈頭叼著煙很認真地說著。


  「爺,我發誓好吧!如果我這次不配合我們大日本皇軍……啊呸!不配合我們共匪……啊呸!我是說貴共軍……不配合好貴共軍大官們的話,我燕十三死全家總成了吧。」地上這位有點語無倫次了。


  「哦,可是你這句死全家應該就是假話吧!」沈頭繼續抽著煙,他距離這個叫燕十三的土匪很近,應該是在揣測著對方是否說謊。


  燕十三也急了:「我這不是說順口了嗎?發誓不說死全家說啥啊?我就一孤家寡人,總不可能發誓說死別人全家吧。」


  「得!那我問你答,我看看你真話假話怎麼搭配的。」


  「問吧問吧!反正我在這山裡面也呆膩了,給你們好好表現著,弄不好你們發個良民證給我,下半輩子也算有個生計。」燕十三這貨是真貧。


  「叫什麼?」


  「燕十三,呸,不是剛才已經說過了嗎?」


  「年齡?」


  「37歲。三歲死爹四歲死娘,五歲死全家,跟著炮爺打過日本,殺過麻匪,最後炮爺死了就跟了劉振海這王八蛋。」


  「炮爺就是康達縣那老土匪頭子?」沈頭又問道。


  「官大爺,你們打我燕十三,罵我燕十三,哪怕是殺我燕十三都可以,但是你們說道炮爺的不是,那我就不依了。我燕十三雖然是個匪,但是也講究仁義,拜過關二爺,涉及到炮爺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哪怕你們只是說他一句不中聽的話,我也會和你們倔到底的。」燕十三擺出了一副正氣凜然的表情來。


  「哦!」沈頭點了點頭:「是吧!那……斃了!」說完沈頭便作勢要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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