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那個男人是……
謝放突然停下了步子,我甚至差點撞到了他的身上。接著,他重重的嘆了口氣:「鬼面,你以為我不想嗎?可能,在你看來,我是一個挺圓滑的老狐狸,畢竟潛伏了這麼多年。但實際上……實際上我就是個一根筋的二愣子而已。我沒結過婚,沒有愛人,更別說孩子了,原因是害怕終有一天自己被解凍后,做出的事情會連累她們。當年的戰友們很多都復原了,在地方上上班,娃都好幾個了。有時候我出差到他們住著的城鎮去看他們,哥幾個喝著酒說起當年在部隊的事,一起哭,一起笑。然後,在他們的世界里,那一切已經是昨天。可我呢,喝完那頓酒,我還要繼續他們所翻頁了的昨天,甚至這個他們翻頁了的昨天,還會是我的明天、後天、直到整個人生的結束。」
謝放轉過了身來,他的眼眶裡有著微微的閃亮:「鬼面,你做出的決定是對的,真的是對的。人一輩子,不懂變通,註定了在之後有各種悔恨。但你現在不同了啊,最起碼,你將會與朴錦衣並肩作戰,成就一對真正的革命情侶的佳話。而我這號呢?得,不說我,我們就拉出古小風來說說,她那號呢?也是不願意變通,最終才瘋掉的啊!」
謝放的話剛落音,從他身後的黑暗中,便傳來一個低沉卻又有著磁性的女人聲音:「喜鵲,你覺得我聽你這麼評價我,會歡喜嗎?」
我看得出謝放臉色明顯「唰」的一下白了,他連忙轉過身,但是手裡的手電筒卻沒有敢照射向聲音的來源:「老師,我們這些後輩說著玩而已,也並沒有什麼冒犯的意思。」
但我卻沒管這麼多,將手裡的手電筒朝著那邊直接照了過去,另一隻手握緊了之前下來后在地上撿起的那柄匕首。雖然我成功唬住了謝放,但是古小風這種精怪,是沒有那麼容易對付的。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我還不知道她對於我逃離地下的事件知道多少,甚至是會要將我一針見血的打回原形。
「鬼面,再次見到你很高興。」古小風還是穿著那套黑色的衣褲,不過這次她並沒有將頭髮披到腦後,一張皮膚黝黑的臉在暗處壓根不怎麼顯眼。她緩緩朝著我與謝放走了過來,表情卻沒有了之前我看到過的那種瘋癲與痴狂。
她沖我點了點頭,我第一次發現,古小風這隨意的動作其實非常優雅,像是電影里看到的舊上海灘上端莊的貴婦。接著,她再次望向謝放:「僅此一次,我不希望再聽你背著我說起我曾經得過病的事。」
說完這話她扭過頭來望向我,聳了聳肩,嘴角往上一揚,整個動作還是很好看,有著一股成熟女人的嫵媚味道:「鬼面,你看到了,我不允許我下面的人說道我的瘋病,但是我自己卻敢於說出來。因為,我確實是瘋過,甚至現在到底有沒有好,也不能有個定論。我記得我看過你的資料,你雖然讀過一點書,也認識不少字,但是西方的科學知識知道得並不多。在毛子的醫學書籍裡面,稱呼我現在這種狀態,叫做人格分裂。現在與你在這說話的,是其中的一個我,但可能一會以後,另一個我又來了,她會對你怒吼,或者對你撕咬。我知道她的存在,但是她來的時候,我已經安靜地退到了幕後,欣賞著她的表演。你知道為什麼我願意避開她,又為什麼放縱她嗎?」
我搖了搖頭,另一隻手依然放在腰部的位置,搭在那柄短刀的刀柄上。
「因為她會做一些我沒有去做的事情。」古小風說到這又「咦」了一聲,望向了謝放:「其實,你之前說得很對,我們都太堅持了,真的太堅持了。如果我們懂得對命運示弱,我們不會是這麼痛苦的過著自己這一生。嗯,謝放,就因為你之前說的那些話,讓我對你另眼相看了。他們那些人叫喚我一聲老師,我都不屑於搭理他們,因為我覺得他們噁心。但是謝放,從今天開始,你稱呼我老師也好,或者叫我一聲小風姐也成。對了,你叫我先生吧,我喜歡別人這麼稱呼我,畢竟我是個戲班的戲子出生,我古小風能夠今日,也都多虧了領我入戲班的老生所賜。」
「先生,那以後謝放就仰仗你了。」謝放連忙點頭說道。
「嗯!這下面你比我熟,我們去年憑藉著你畫出的地圖找到這裡的時候,黑燈瞎火的,可是繞了不少彎。不過,你小子畫得也還算詳細,想不到這千年前的異族人,在這地下有著如此的布置,確實也是能耐。」
「得!那先生,我就給您帶路了。」謝放很客套地說著,看得出他對古小風的崇敬,是發自內心的。其實不止是他,包括我,對這神秘的女人,也有著仰慕多於好奇。秘密戰線一個神一樣的人物,不是一般人能夠有幸接觸到的。
「鬼面,謝放是個明白人。你能讓他服服帖帖領著下到這地下來,還口口聲聲把你當個兄弟當個同志看待,那看來,你應該已經做出了一些讓他徹底放心的事情。」古小風和我並肩走著,身上散發出一股子很淡很淡的香味來。
「先生,鬼面剛才在上面親手宰了一個葬密者,這是已經決意要和我們一起了。」謝放插嘴道。
「哦!」古小風點了點頭:「謝放覺得沒問題的,我也不用再來考核個什麼。有時候吧,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是獵犬,又總能逮到山雞。就怕一個大尾巴狼,混進了羊圈裡面,提心弔膽好些日子,最後沒得手叼到羊羔崽子就死了,也浪費了之前的一番努力。」
謝放笑了:「先生,你這是在說我嗎?」
「得!你就別往臉上貼金了,就你這幅憨厚的模樣,怎麼看也是進了狼群的羊而已。」
兩人便都笑了。但我的手心卻滑溜溜的,都是汗滴。古小風說的這些話里明顯帶著刺,她那冷靜卻又處變不驚的淡然讓人不寒而慄。
我很平靜地說道:「先生應該是在說我,不過也都沒所謂,我自己選擇了這麼條不清不楚的路開始走,是被你們這些人給弄死,還是被我之前的那些戰友——葬密者給弄死,都無所謂了。」
古小風吃吃地笑了:「放心吧,只要你聽話,就不會有事的。對了,獵手把你放走後,錦衣身上被我下的葯發作了,差一點被獵手給撿了便宜。多虧我發現及時,才沒有給你鬼面戴上個綠帽子。」
我不知道怎麼接她這一話題了。古小風卻繼續著:「知道嗎?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是在那照相館外面,我就覺得你這孩子不錯,配得上我家的飛燕或者錦衣隨便哪一個。可惜飛燕命薄,決計不能讓錦衣得不到這份幸福。」
古小風只要說起這樁事來,就變得不像一位特務人員了,反倒像一位跟人拉家常說媒介的老母親一般。於是,一個念頭在我腦子裡一閃,然後我很隨意地問了一句:「先生,錦衣和飛燕會不會壓根就是你親生的?」
古小風一下子就愣住了,緊接著她的聲音再次開始變得有點奇怪,甚至好像是要抽泣起來了一般:「她倆……她倆怎麼可能是我的孩子呢?如果她倆是我的孩子,那她們的爹又會怎麼看她們呢?」
我發現我找到對付古小風的方法了,她的軟肋就是她過去的那一段情史,以及錦衣與飛燕。只要提起,她馬上就會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於是,我緊接著問了一句:「她們的爹又是誰呢?」
古小風愣住了,她沉默了幾秒后,居然直接尖叫了起來:「誰也不會知道他是誰?因為我需要保護他,不能讓他知道,也不能讓你們知道!他是個英雄,就算他不在我們的陣營!」
「他是葬密者?」我再次厲聲喝道。
古小風朝著身後連續退了幾步,好像我的話就是一把沉重的鐵鎚,砸向了她的軀殼。她的聲音又一次變小了,如同碎碎念般:「是的,他是葬密者,我也是葬密者,只是,我們壓根就不應該在一起。」
我的腦子裡「嗡」的一聲響,和古小風年歲差不多,並且現在還在我們葬密者裡面工作的人目前我所知的有三個。
他們分別是:沈頭——沈木人,陸總——陸旭,以及瘋子哥——邵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