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舊事
「!」長亭聽到這話突然覺得周身冷了下來,看著文朔寒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你這話……什麼意思?」
文朔寒見她這個反應,笑了笑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不要慌,這次旋星丹一定不會再被那個人拿到手的。」
「對吧,月護衛?」他突然仰頭問向逐月,長亭疑惑地看過去,發現他也少有地皺了眉頭。
「沒錯。」他點點頭附和,「那個人已經死了。」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那時候有個沒什麼名氣的藥師煉製出了一枚七品的旋星丹,送到了一家不知名的小交易行去抵債,因為那個藥師急著用錢,最後以一個很低的價格被一名商人買走。後來那個商人輾轉了幾個城鎮,把手裡有旋星丹這件事大炒特炒,到最後經由拍賣行拍賣的時候拍出了三個多億的高價。」
「最後買走旋星丹的是一個世家千金,她只以一百萬的微弱優勢贏了另一個和她競爭的女人。」
「但那個女人氣不過,於是跟蹤著那個世家千金回到了她的府上,埋伏了好幾天,終於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被她等來了機會。那個千金比之前她見到時打扮得更加美麗,女人越看越生氣,等著她最無防備的時候,一刀割斷了她的喉管。」
「但沒想到卻被悄悄來和千金私會的情郎目睹了全過程,那男人倒是個能忍的,等女人走了之後才自己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官府查千金之死的時候,查到了他身上,他這才把事情和盤托出。」
「那千金的家裡也不是個簡單的,見她房裡凌亂就猜到那個女人肯定不死心,回來查探過,但那枚旋星丹早就請了藥師做成了修容丹在千金身上用掉了,她自然什麼都沒找到,無功而返。」
「所以官府就推測女人說不定還會從拍賣行入手,再尋找一枚旋星丹。果然拍賣行的人說那個女人真的回去過,還殺掉了兩個拍賣行的內部人員,於是他們找到了那個商人的所在之處,正好就在那個女子打算殺掉商人的時候到達了他家裡,官府折損了好幾人也沒截住那個女人,還是被她逃了。」
「他們調查的最後希望就是那個藥師,但是在各種層面上都晚了一步,那個藥師本就病重,也是因為負擔不起昂貴的醫藥費才會把旋星丹抵出去,受不了強勢的女人的威脅和拷打,就病死了。女人失去了最後的希望,瘋了一般屠殺追來的官府人員和附近沒來得及逃走的百姓,幾乎染紅了一條街,最後是穆宰輔親自出手了結了那個女人,事情才終止被翻過一頁。」
文朔寒說了這麼多話,喝了口茶水潤潤有些乾的唇,長亭還陷在剛才那些話中,完全沒意識到他拿來喝的是自己的茶杯。
她下意識地看向台上的旋星丹,握緊了雙拳。
「小亭兒,你知道引起這件事情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麼嗎?」文朔寒突然問她,他看得出來長亭是想要把那旋星丹收回來了,在聽到這個故事之後,她就是太善良。
「是……那枚旋……」
「是那個女人的嫉妒心。」文朔寒及時打斷了她陷入迷局的思想,「如果那個女人沒有那麼瘋狂的嫉妒心,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了。」
「可是……」
「丹藥。」文朔寒一手扳過她緊盯著樓下的臉,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眼睛,「遲早會出現的,如果那個女人沒拍到它,到時候還會是同樣的結果,錯誤的是不願意接受現實的人。」
在那個女人沒有拍下旋星丹的那一刻,就已經和它失之交臂,是她自己太過執念,才會釀成大錯,錯的是她,而不是煉出旋星丹的那名藥師。
文朔寒看著長亭明顯黯淡的眼眸,心中沉了沉。他也不想告訴她這些,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長亭一輩子不要接觸到這些事,一輩子活在毫無勾心鬥角的光明世界里。但她不會,她不是籠中的金絲雀,遲早是要掙脫這塊方寸之地,飛上廣闊天空,成為鳳凰的。
他寧願自己做惡人告訴她現實,讓她早點清楚這個世界的殘酷之處,也不要她以後自己摸索著劃破手指掌心,在荊棘上留下累累血痕。
長亭望進那雙蔚藍色的星眸,頭一次覺得,自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漂浮不定的虛幻感消散了,她終於踩上了穩固的土地,踏實地站在地面上。
「你……當我是什麼人,我不會因為這些讓自己消沉的。」她拉開文朔寒的手,望向台下的視線也不如剛才那般憂慮了,「往後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弱肉強食,拳頭硬的才有資格發言。她是最近活得太舒服了才會把這條定律暫時拋到了腦後。好在她還沒在天真這條岔路上走得太遠,回頭就是原本的大道。
「嗯。」文朔寒知道她自己肯定經過了一番鬥爭,但無論如何,以後有他,就算是在世界最黑暗的地方,想傷害她的人也絕對過不了他這一關。他想保護她,但不是作為騎士,而是作為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的愛人。
逐月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個字,甚至默許了文朔寒握住長亭的手。
他只想過要保護長亭,讓她不受傷害,但沒想過這般不受傷害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能不能讓她成長。也許長亭自己沒發現,但她有些時候已經在避免他跟在身邊了。以前他以為是少主對自己不夠信任,但她能夠毫無芥蒂的對他說出所有的事情,還說過「亦師亦友」這種話,說不信任,他自己都不信。
今天他終於找到了原因,她排斥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保護。他從長亭出生就一直看著她成長起來,從襁褓中的小嬰兒到現在能獨當一面,和紫金交易行的人談生意的少主,他眼見著那個坐在自己懷裡的小姑娘已經走到了自己前面,留給他一個可望不可即的背影,就像當初的逐蓮,走上同一條路,一條不是他能陪伴的路。
也許是時候了,他也許只是在給自己一個借口,想多留在長亭身邊一段時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