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正月初七晚,程翊來過。」崔槿笑眯眯地輕聲讀出來。
這陣子他總是匆匆的來,又匆匆的去,崔槿覺得他真的挺忙的,不然也不會每次都只留下一張紙,崔槿將這些紙收起來,同之前他送給她的畫像一起,好歹也是一個證據啊,以後老了,還能拿出來看看,如果他們那時感情沒有破裂的話。
崔槿還是比較理智的,不像普通小姑娘讓愛情沖昏頭腦,她想著程翊終歸是個王爺,真嫁給他若他不能守住承諾,弄個三妻四妾回來,那她也不能拿刀捅了他,首先她沒膽,其次殺人是犯法的,最後,殺一個皇子是要株連九族的,最重要的是,她怕死。
崔槿看著靜靜躺在匣子里的程翊的臉,嘆了口氣:「找一個好欺負的夫君的願望實現不了了,這人怎麼看都不是好欺負的。」
思及他說的過了年就過來提親,她還是有點小期待的,不知道到時候他騎得馬頭會不會綁上大紅花,他的身上會不會綁上大紅花。
崔槿天天這麼想著,可是一次都沒見到過程翊,每回都只能收到程翊留下的信,也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崔槿有些委屈,這丫的不會是去逛青樓了吧,想著連她二哥這陣子都在家帶孩子,不去逛青樓了,這程翊應該不會去逛青樓吧。
似是知道崔槿心中所想似的,當天晚上,信上多留了幾個字,勿急,靜候佳音。
崔槿一雙精亮的眸子盯住紙上的字,咬牙切齒道:「混蛋。」
這字裡行間透漏的意思倒像是她很著急一般,倒是忘了是誰說要娶她的,這麼多天連個人影都不見,來了又走,留下這信,分明就是故意的,她都能想象到他寫這些字時得意的神情。
崔槿有些生氣,如果此時她對著程翊發火,程翊定然要笑嘻嘻的說她這是惱羞成怒,對,崔槿這就是惱羞成怒了,她自以為藏得好好的小心思一下就被人家看透了。
怎麼她想見他,他一眼就能看透,當初她不喜歡他,他怎麼就看不透呢?
正陽宮中,文武百官,分站兩行,宣德帝端坐上首,板著臉,一臉威嚴,朝堂中央跪著的禮部侍郎滲出一身汗水,腿腳都有點發虛,歷年來科舉由禮部主事,如今春闈將近,考生中竟是傳起了今年的試題,若是謠言也就罷了,可關鍵是那傳出來的試題就是真的啊,如此紕漏,禮部侍郎不怕陛下不說話,他就怕陛下開口就是,拉下去,砍了吧。
兩側的官員也是爭吵不休,有說要殺的,有說罪不至死的,有說要將功贖罪的,就是沒有求情的,這種事情涉及的很多,最嚴重的就是貪污受賄,這些廉潔的官員最厭惡的就是貪污受賄,雖然私底下也沒少受賄,可是擺到明面上那就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了。
禮部侍郎覺得這頭頂上懸了把刀,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
也怪他倒霉,主事的三個官員,有兩個抱病沒來,就來了他一個,雖說最後宣判的結果要挨罰那兩個也逃不了,可最起碼那兩個要是被咔嚓了直接就被拉出去了,哪像他啊,在這裡擔驚受怕的。
向來朝堂之上奉行著沉默是金的昭王殿下居然發話了,眾人都覺得禮部侍郎這下子要完了,因為禮部同安王府有點親戚,只是這事還有點嚴重,安王也沒有出頭保他,此刻昭王殿下發話,指不定就要在上頭踩上一腳。
禮部侍郎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歷來這大曆重視科舉,因泄露考題,科舉舞弊送命的官員不勝枚舉,更何況他們家和安王家還拐著十八道彎帶點親,雖然他本人是中立的。
哪知道昭王殿下竟然說此事不可草率,要好好查,另外春闈將至,應趕緊另選主事,這事怎麼說禮部都跑不了責任,不過禮部侍郎自己心裡清楚,自己什麼都沒做過,昭王殿下這麼說,最後八成就能保了自己的命,活罪逃不逃不重要,死罪逃了就沒事了。
禮部侍郎的命就這麼保住了,救命之恩,禮部侍郎自然感激,還有那抱病在家的兩個主事也稀里糊塗的逃了一劫,安王眼看著自己的遠房親戚被程翊拉攏過去了,還拉攏的這麼明目張胆,這是挑釁,讓百官知道,站在安王那邊,犯了事沒人能保你,站在太子這邊,犯了事,我能保你。
安王氣急,還不是仗著父皇偏心,這種事情,根本沒人敢上前求情,誰都想撇開關係,畢竟誰家沒幾個科考的親戚,科舉舞弊案嚴查時沾點邊的輕則掉烏紗,重則掉腦袋,也就程翊仗著父皇寵他敢為這事出頭了。
散了朝後,程翊恰好遇見安王,程翊這人在一般人面前不太愛說話,可一說話那嘴巴也毒,安王和程翊兄弟感情不好,程翊也懶得應付他,直接越過他往前走,看在安王眼裡就像是在炫耀,忍不住譏諷道:「八皇弟真是仁慈,禮部犯了那麼大的過錯,八皇弟居然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帶過了。」
程翊微微頷首,風度翩翩:「過獎了。」
安王噎了一下,警告道:「別以為施點小恩小惠就能拉攏人心,良禽擇木而棲,朝臣遠比你想象的聰明。」
程翊淡淡道:「大皇兄想說的只怕是這句話的下一句吧,皇兄多慮了,我們都是良臣,如今輔佐父皇,將來盡心輔佐太子皇兄。」
太子才是正統的繼承人,安王說出這些話也站不住立場,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崔令澤在後面看見這些,走過去對著程翊道:「他就這麼把自己的野心暴露出來?」
程翊道:「奪位要趁早,他不早透漏奪位的意思,那大臣又怎麼會在站隊的時候考慮到他呢,你看怎麼沒有大臣說要支持六皇兄呢?」
崔令澤:「.……。」
六皇子,成年皇子中最低調的一個,恨不得連門都不出的皇子,確實沒有人會在站隊的時候考慮到他,這麼一說也挺有道理的。
那邊的楊雲智也湊過來,程翊瞥了他們倆一眼,徑自向前走,崔令澤伸手道:「是去查案嗎?」
皇上將此次泄露試題一案交給了程翊。
程翊負手道:「查什麼案?忙著呢。」
「哎,你忙什麼呢,陛下的旨意才是最重要的,忙著娶媳婦啊?」
程翊這次真的點點頭:「嗯。」
崔令澤愕然,程翊已經在這空檔走了,崔令澤摸著下巴問楊雲智:「你聽到阿翊剛剛說忙著娶媳婦了嗎?」
「聽到了。」
「你沒聽錯吧?」
「我耳朵沒問題。」
崔令澤向程翊的方向追過去:「等等我。」
程翊回頭看了他一眼,道:「別跟過來,我去給我母後宮里。」
然後崔令澤就不跟了,後宮是不能隨意進入的。
程翊到了皇後宮中將大概意思說了,意思就是今日可以讓人去長寧侯府提親了,皇后愣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說過了十五嗎?我這還沒同阿玥說呢。」
程翊笑道:「就是不想讓母后同夫人說好,夫人定然不會拒絕的,到時候即便是答應了母后她心裡也會覺得憋屈。」
程翊了解他母后,他同他母后說過了十五號,他母后便會在十號左右同長寧侯夫人說,他不想讓母后同長寧侯夫人要娶崔槿,他想按照正常人家提親,母后是皇后,即便是長寧侯夫人同母后交好,母后提了這事,長寧侯夫人也不敢拒絕,讓別人去提親就不一樣了,即便都是為了他一個人,那長寧侯夫人也會自在許多。
皇後點點頭:「行吧,你現在就去你外祖母那裡,讓你外祖母去給你提親總可以了吧。」
說完還嘆了口氣道:「都說這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果然不假啊,我這還沒老呢,兒子就嫌棄我了。」
「母后。」程翊想起小時候他母后想要將他當做姑娘來養就心有餘悸,好在他堅守住了自己,不然他母后一激動就把這事給崔槿說了,又要被笑話好一陣子了,程翊道:「是因為母后太厲害,母后一出馬,就沒有兒臣的表現機會了。」
皇后驚訝道:「喲,你倒是比以前會說好聽的話了,這到底是要娶媳婦的人了。」
皇后忍不住感慨,程翊扶著她坐在鋪了絨氈的椅子上,皇后開始叮囑他:「你是要娶人家女兒的,到了長寧侯府,態度好一點,不要冷著臉不說話,多笑笑,阿玥那人最疼女兒,你要想娶阿槿,回頭她若是笑就代表對你感覺還不錯,她若是板著臉,你就馬上態度柔軟一點對她發誓保證一定要好好待阿槿,以後什麼都聽阿槿的,不要怕丟人,當年長寧侯就是這麼娶到阿玥的。」
程翊點頭:「兒臣曉得了。」
「那行。」皇后笑著擺手:「你快去吧,母后等你的好消息。」
程翊行禮告退,出了皇宮,喜上眉梢,一路馬不停蹄趕往定國公府,站在穆老夫人面前,俯身拱手:「外祖母。」
穆老夫人拄著拐杖,扶著丫鬟的手下來,笑眯眯道:「不錯不錯,我這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你著急的樣子。」
程翊伸手扶住穆老夫人,低頭頷首:「有勞外祖母了。」
穆老夫人笑著道:「走了走了,看看我那外孫媳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