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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chapter90

  「現在11點59。」言焓捏著對講機,「tutor有沒有留下殺人計劃的截止日期?」

  「留了。後面有一行字,罪行:包庇兇手;判決有效期:72小時。」

  72小時是3天,1月3日。

  前幾次在文字預測里r並沒有指出目標受害人的罪行,也沒有截止日期,這次r直截了當挑明,算是對警方封了他微博賬號的反擊?

  手機那邊,徐思淼問:「言隊,論壇上這個高樓帖子還封嗎?很多內容都被截圖轉載了。」

  「封。」

  窗外,午夜鐘聲下,人們的笑聲和著雪花飛向天空。

  新年焰火像花兒繽紛綻開,絢爛的色彩時不時閃映到言焓棱廓分明的側臉上,他漆黑的眼眸有點氤氳。

  萬箭穿心,這是什麼死亡方式?

  王子軒的砍頭案剛開始,鄭教授的「包庇兇手」才冒頭,現在覃姝也卷進來。

  「秦姝現在人在哪兒?」

  老白第一時間就打過電話:「在局裡加班。」

  甄暖突然鼻子發酸。

  新年夜,秦姝還默默守在工作崗位,那個所謂的正義tutor憑什麼向她下殺手令?

  憑什麼?

  ……

  和言焓一起乘電梯下樓,甄暖一聲不吱。

  言焓的這個跨年夜,無疑狼狽不堪。

  甄暖偷偷打量他,他凝視著電梯門,身形若竹。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回過頭來,目如清荷,低首:「累了嗎?」

  甄暖搖搖頭,輕輕道:「沒有啊。就是有些擔心你。」

  守了一個星期,臨了竟讓tutor在警方重重看守下砍了王子軒的腦袋。先別說上級給的巨大壓力,社會媒體民眾的目光和批判就能把他們淹死。

  還不知道tutor的把戲會到什麼時候收場,但如果以後要找一個全權承擔罪責的人,首當其衝就是言焓了。

  「我沒事。」他拇指輕撫她的手背,「剛好我也想調查清楚。等這個案子完了,我們就離開這裡,」他停了一下,微微一笑,「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回家?」那麼簡單的詞,讓她體驗到此生從未有過的歸屬感。

  「嗯,」他說,「住在深城,你就再不會骨頭疼。你可以繼續做法醫,但我不做警察,我們平平安安過一輩子。這就是我在第10個年頭的新年願景。」

  她心裡溫暖,抿唇笑,鼓了鼓嘴巴:「聽上去一點兒都不像隊長。」

  「怎麼才像我?」

  「隊長的性格啊,感覺一點兒都不像甘於平凡的樣子。」

  他低頭碰她的腦袋:「小貓,上次與你分別,我才19,20歲;如今重逢,我已經老了。」他說,「不剩幾個10年了。」

  甄暖一時眼泛淚花。

  他手指碰碰她的臉,笑笑:「你不一樣。你只有10歲。你還年輕,又善良,我卻老了。」

  她哽咽地癟癟嘴:「才29歲,哪裡老了?」

  「老了。我再也經不起下一次折騰。再一次失去,會要了我的命。」

  正說著,上行電梯滴一聲打開,走出來一位白大褂的醫生。

  言焓望過去:「秦副院長。」

  「言焓啊,」秦副院長剛要說什麼,看見挨在言焓身邊的甄暖,愣了一愣。

  「我的女朋友,甄暖。」

  「哦。」秦副院長有絲不自在,但轉瞬即逝,道,「譚警官通知我了,說tutor的下一個目標是秦姝。你們……」

  「我們會盡全力保護她。」

  「好,好,」秦副院長緊緊抓著雙手,連連點頭,失神半刻,又趕緊說,「就讓她這些天都待在公安局吧,別出大院。局裡最安全了,不會有事的。」

  「好。」

  「秦姝那孩子,除了工作和畫畫,就沒有自己的生活。她……」秦副院長嘆了口氣,收住了,說,「拜託你了。」

  「分內職責。」

  進了電梯,甄暖問:「他是秦姝的爸爸?」

  「嗯。」他答,「也曾是你的導師。你在醫院實習時,就跟著他。」

  ……

  醫院門口聚集了很多記者,警察們只得從側門離開。越野車經過午夜的367,經過遊樂場,甄暖看見,4d遊戲區全被封了起來。

  回到局裡,言焓先去了一趟秦姝的實驗室。

  秦姝正對著一副骷髏石膏模型,試圖還原它的面部肌肉,聽見腳步聲,她回頭,見是言焓,溫柔而自持地一笑:「怎麼這時候來了?」

  「看你還沒回去,過來看看。」

  甄暖停在門邊,扶著把手,沒有進去。

  秦姝起身迎他,面對面靠著桌子,低眸自顧自地笑,又忽想起:「我去給你倒杯茶……」

  「不用。」他攔她,碰了一下她的胳膊。

  很輕的動作,隔著厚厚的衣服,她卻悄悄臉紅耳熱了。

  他看見桌上的素描本,說:「很久沒看到你畫畫了。」

  她捋捋頭髮:「以前以為干這份工作吧,空閑的時候畫畫雕塑兩不誤。這幾年事情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少,足足一個月沒碰過畫筆了。上次那樣的畫展,不知下回什麼時候有。」

  「總會有,慢慢來。」

  她輕輕點頭,「嗯」一聲。

  他又看她身旁的骷髏:「這是我……」

  「你上次交給我的,說是你的故友,什麼藍色。」她說,「他在火災里燒得挺嚴重,臉都沒了,顱骨也損壞了一部分。建骨頭模型就用了一些時間,但你放心,用不了幾天就可以還原他的樣貌的。」

  「好,謝謝。」

  「說什麼謝呀。」

  安靜的實驗室里,她與他這樣清閑淡淡的說話,秦姝已覺得有些不太真實。「今天是有什麼事嗎?」

  「王子軒被殺了。」

  「這麼說,那個tutor導師不是惡作劇,是真有其人?」

  「嗯,而且他在殺掉王子軒的同時,公布了下一個死者。」言焓眼睛深沉地盯著她,不悲也不喜。

  她蹙眉,眼神稍稍獃滯,又清明過來,變得神色如常。

  「是我嗎?」

  「是。」

  「哦。」

  「他說了要殺你的理由。」

  「什麼?」

  「包庇兇手。」

  她愣了愣,好一會兒,搖搖頭:「我又不是警察,我從來沒有直接接觸過案件啊。」

  他說:「這三天就待在局裡,哪裡也不要去,對你來說,這裡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

  言焓走出門,甄暖跟上他,小聲問:「她不會出事吧?」

  「不知道。」

  「隊長,這個tutor會和密室有關嗎?」

  「有相似的感覺。」

  「怎麼說?」

  「從進入密室開始,我就有一種被人牽著走的感覺。像是在考驗我,但更像是在和我對抗。」

  「考驗?對抗?」

  「對。」言焓沒有過多解釋那種感覺,怕解釋多了,會讓甄暖看到他不好的那面,一時不接受。以後慢慢來。

  「除此之外r從我們手裡殺掉王子軒的計劃太完美。我有種感覺,他很熟悉這裡的一切,也熟悉我,更像是我的對手。」

  「是么?」甄暖摳摳腦袋,「有幾點我很奇怪,首先r和密室設計者是一個人嗎?如果不是,他怎麼知道申洪鷹4人的死亡時間和方式?

  可如果是一個人r應該是t計劃的人;而密室設計者看上去是拆穿t計劃的呀。

  怎麼想都很矛盾。」

  「這也是我覺得矛盾的地方。」言焓說,「其次,這個tutor為什麼給自己冠上『正義』的字樣。」

  「你是說他扮演正義者的角色,開始爭取民眾支持是嗎?」

  「對。但也有可能他一開始就在走這條路。只不過密室的事,殺人理由他無法對公眾說;王子軒,殺人理由不需說公眾也知道;鄭容和秦姝,都不是警察,但都是c-lab的人。有王子軒在前,大家都開始相信tutor是正義的。如今他公布出去的理由又是『包庇兇手』這種敏感的問題,足夠讓公眾懷疑鄭容和秦姝各自有虧心事。」

  甄暖恍然:「就像之前,他微博上的密室死亡名單,申洪鷹是華盛老闆,當時就有人評論說申家沾黑斂財,早就該死。說tutor果然是正義導師。還……還說他是警方的導師,讓警方多跟他學學。」

  言焓淡淡哼笑一聲。

  ……

  凌晨2點,譽城公安召開緊急會議,局長尚傑親自主持。

  前一天,正義之師tutor的性質還模糊不定,短短几小時,它迅速蛻變成譽城近十年來社會影響最廣且最負面的兇手。

  用尚局長的話說:「……兇手在挑釁譽城警方的尊嚴,所謂的正義之師,其實踐踏法律與正義……務必竭盡全力,將其抓獲……」

  容納幾百人的大會議室里長久著回蕩著局長穩當卻又隱憤的聲音,台下的每一位警察都面色嚴峻。

  局長做完動員后,下達任務:「調查鄭容的『包庇兇手』,是真是假,必須給媒體和公眾一個合理的解釋;

  調查王子軒死亡案,搜集和『鄭毅』有關的一切線索,一絲都不能拉下;

  保護tutor的下一個目標秦姝,絕對不能再出問題;

  另外,調查tutor說的『包庇兇手』,是真是假,同樣給出解釋。」

  「是!」

  ……

  散會後,已凌晨4點。

  一隊聚到一起,譚哥最先說出他的發現:「身份證上人的相貌已經查到。」說著,遞給言焓一個塑料袋。

  言焓接過來一看,竟是一張人皮面具。

  「某全能購物網站上有人賣人皮面具,剛已經聯繫賣家所在地的警方。」譚哥些微憤怒,「現在的人為了賺錢,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查這個的時候順帶搜了一下,各種**成分,迷幻劑,迷藥,什麼都有人賣!」

  人皮面具在言焓的意料中r怎麼會把自己的真面貌拿出來示人?

  關小瑜:「隊長,井道內留下的痕迹太少,只有攀爬鞋鞋底幾條刮蹭痕迹,攀爬手套的纖維,保鏢的衣服纖維。我們會立刻帶去化驗檢查。」

  「都辛苦了。」

  秦姝難受地低下頭:「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眾人紛紛道,

  「說什麼呢?」

  「哪有的話?」

  「是一家人,不管誰出事,其他人都會拚命保護的啊!」

  秦姝感激地看大家,一下微笑一下眼淚汪汪。

  很快,黑子帶來一個壞消息,媒體和民眾的關注已引爆全城熱議,支持「正義之師tutor」的帖子微博如雨後春筍在各大門戶網站冒出來,討論樓一座高過一座。

  一部分人表示支持tutor「匡扶正義」,質疑警方黑料重重,而tutor是曝光者。

  甄暖忽然意識到,原來這就是「正義之師」,一人號召,成千上萬的人加入隊伍。

  她隱隱覺得,他們很可能要孤軍奮戰了r的擁躉會越來越多。

  對此,言焓只說:「專心干好各自的事。」又道,「累了一個星期,大家先好好休息幾個小時。上午8點集合。」

  ……

  言焓顧忌著甄暖的身體,只有不到4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也帶她回了家。

  她今天是真的累了,一進電梯便嗷嗚嗚直打哈欠,眼睛濕潤汪汪的,望著他。

  他揉揉她的頭,把她攬進懷裡,下頜抵著她的鬢角,輕輕蹭了蹭。

  她小力氣地掙了掙,紅著臉嗡嗡:「在電梯里,監控室的人會看到呢。」

  「只是抱一下,沒關係。」

  言焓拿鑰匙開門,拉她進去,關了門,才一轉身,她便鑽進他懷裡,牢牢地摟住他的腰。

  沒有開燈,門廊里黑漆漆的。她的身子,溫柔而軟膩。

  他稍稍一愣,心底泛起淡淡的歡愉,幸福於她忽然間的黏人。

  他低頭挨住她的臉,輕聲:「怎麼了?」

  她鼓起嘴巴,「哼」一聲。

  「嗯?」

  「tutor給你找麻煩了。隊長,你不要生氣。」她小手伸在他大衣里,隔著襯衫摸摸他的背,在安撫他。

  他忽然就笑了:「我沒有生氣。」

  她癟癟嘴:「可我看到所有人都把事情壓在你頭上,我……」她不好意思說心疼,「我生氣。」

  可他覺得一整天的鬱結都在此刻化作雲煙,幾乎是通體暢快。

  「怎麼?你覺得我會被tutor打敗?」他故意問。

  「哪有?」她急哄哄地仰起腦袋,眼珠在黑暗中亮晶晶的,「隊長很厲害,一定會抓到他。」

  她的唇近在他耳邊,氣息毛茸茸地撩著。他心尖兒顫了一下,收緊她的腰肢。她呼吸有些困難,聲息漸重。

  家裡沒開燈,眼睛卻漸漸適應黑暗。她看見他的眼瞳亮閃閃的,看得她的心一蹦一蹦。真是奇了怪了,每次看到隊長的眼睛,她的心就咕嚕咕嚕直冒泡泡。

  怎麼會那麼喜歡他?

  他一碰她,她的身就軟了;他一吻她,她的心就軟了……

  他低頭吻她的唇,她的耳朵,他的手伸進她的衣服,撫摸她因情.愛而滾燙的肌膚。

  她被他弄得氣息全亂,呼吸急促而炙熱,想提醒他去卧室,又羞於啟齒。

  門廊狹窄而黑暗,她衣衫凌亂,身子發軟,倚在他懷裡任他主宰,而她已全然迷醉。

  「隊長……」

  「嗯?」

  她羞紅到了耳朵根,周身的肌膚在泛紅,她咬著他的耳朵,喃喃自語:「我好喜歡隊長,每天都好喜歡。」

  他頓了一下,輕輕回應:「小貓兒……」

  「唔?」

  「剛好,我也是。」

  他把她抵在牆上,手臂抬起她一條腿,將她整個兒沿著牆壁托高一些,順勢而入。

  「嗯……」她蹙眉哼出一聲,抱著他的頭,身子緊緊貼在他胸腹,她痙攣般顫抖。

  他抓住她一隻手,緊扣住摁在牆上,汗水黏濕牆壁;他控制著動作,她柔軟綿綿,在他身體和牆壁的夾縫間顛簸,神識飄忽。

  直到肌膚上的炙熱與汗水漸漸散去,她的腿無力地落下來,便踏到一團毛茸茸軟呼呼的東西。

  她一下子魂飛魄散:「呀!阿莫西林!」

  言焓一手摁開燈,低頭一看,可不是。兩團毛嘟嘟的小奶貓排排蹲在地上,仰著小腦袋,好奇地張望著。

  從它們兩個傢伙的角度,剛才可正好看到了高清無……馬。

  甄暖羞死了,趕緊拿衣服捂住自己,一溜煙躲去言焓身後。

  言焓:「……」

  「羞什麼,它們又看不懂。」

  「萬一看著懂呢。」

  話音未落,阿莫扭頭一爪子拍西林,「喵」一聲;西林伸伸脖子,同樣「喵」一聲。

  甄暖:「……」「看到了吧,它們還在討論呢!」

  言焓:「那也沒關係,反正它們倆也不是第一次偷看了。」

  甄暖:「……」

  他蹲下來,揉揉兩隻貓咪的腦袋,道:「我們以後就躲著它們倆來,也算是提前練習。」

  「誒?」她納悶,「練習什麼?」

  「以後有小孩子了,就得時刻防範小屁孩搗亂,影響老子摸老婆。」

  「……」甄暖臉上才退下的緋紅噌一下又躥了上來。他這語氣,合著小孩子就是夫妻間親親密密的搗蛋鬼了?

  他大大一隻蹲在地上,阿莫西林小小兩隻歪著腦袋,兩個傢伙被他摸得喵嗚喵嗚叫,軟不隆冬的搖頭晃腦。

  他逗著貓咪,突然笑了起來:「小貓貓你看,你就是這個樣子。」

  甄暖拿腳輕輕踹他屁股:「胡說!」

  她也蹲下去逗貓咪,摸摸幾下,她的心也軟軟,道:「我以前肯定很喜歡小動物。」

  言焓聽言,思緒不經意回到從前。

  她從小就喜歡小動物,尤其是路邊的流浪狗流浪貓,她一看見就挪不動腳。可夏媽媽不讓她養,她就偷偷在院子後邊的樹林里給小貓小狗安家。

  他一點兒都不喜歡小動物,對她的行為嗤之以鼻。

  可每次她偷偷敲他家的後門,他跑出去一看,她抱著一隻髒兮兮的小狗(小貓),癟著嘴,可憐巴巴地說:「小火哥哥,小狗(小貓)好可憐,媽媽不准我帶它進屋,要我把它掉呢。小火哥哥你和我一起給他做一個家好不好?」

  每次看到她噙著眼淚的琥珀色的眼睛,他的心就軟了,給她找紙盒,找木頭,找磚頭,找棉絮,找布料,給貓貓狗狗搭窩。

  還保護著她的貓貓狗狗,不準附近的男孩子拿石頭砸它們。

  ……

  言焓揪一下阿莫西林的尾巴,她的貓兒都有孩子了,也該輪到他和她了吧。

  他輕輕一笑:「是啊,你小時候很喜歡小動物。自己是個吃貨,還留下好多吃的去喂他們。」

  甄暖轉頭看到他溫柔的笑容,抿了抿唇:「是嗎?」

  「嗯。」他講起舊事,如數家珍,說,有次一個小男孩踢飛她的小狗,她氣得衝上去把那小孩的手咬出血,小男孩嚇哭了,她也哭,卻是心疼地抱著狗崽嗚嗚哭。小言焓見了,把那小男孩又是一頓暴揍。後來差點兒沒被言爸爸打癟。

  言焓笑:「你那天哭得……我哄了好久,後來偷了樹上一串枇杷給你吃才算完。」

  甄暖抿著唇輕輕笑,沒做聲。她好心急,卻還是想不起以前的事,一點點都想不起,怎麼辦?

  而言焓揉著貓咪的下巴,心底一片安寧。

  原來的阿時,現在的甄暖,現在的小貓,都是一個她。

  曾經與她的回憶,珍貴而美好;未來和她一起的記憶,將同樣如此,嶄新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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