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無奈人心

  時間漸漸行至寒冬,街道之上不乏見到裹著濃重棉襖的僧侶,畢竟僧伽羅國人都來自南方,並沒有經歷過嚴寒天氣,普通士兵都已經縮成了一團,好在他們國家財大氣粗,並不缺少過冬的衣物。


  前些日子風菱也讓陳洸將賣了兵器的錢拿去購買棉襖,當然雷澤軍中幾位將軍覺得風菱是在浪費錢財,這樣的冬季,他們雷澤軍各個身強體壯,完全能夠抵禦,更何況還每日不穿衣服的跑步呢。


  張廣最近心中煩躁得緊,眼看就要到風菱答應帶他們離開的時間了,可是風菱卻仍舊沒有任何交代,因而第數次登門,尋風菱問個明白。


  此時間上早,冬日的清晨裹著一層薄霧,宛如白色的紗織在城中飄蕩。


  張廣踩著淡淡的紗霧,叩開了平和縣中的民宅,因他來得頻繁,也沒有人通稟,就讓他徑直進屋尋人,而待張廣到達風菱所在的屋院時,便聽到了悠揚的琴聲與簫聲。


  如此和諧的音律讓張廣蹙起了眉,走近院中一看,盛開欲艷的紅梅之下果然坐著兩人,一人在石凳上吹著簫,一人在不遠的矮几上彈著琴,好不痛快。


  旖旎綿延的樂聲在張廣耳中不斷徘徊,饒得他腦袋疼,不由加快了腳步,走到吹簫人的跟前憤憤道:「都督大清早以樂作樂,好生快活,是否是忘了答應過我等的事了?」


  吹簫之人面色紅潤,帶著些許妖嬈的氣息,正是最近樂不思蜀的風菱,而彈琴之人,便是最近傳說中被僧伽羅派來以美男計誘惑風菱的太一。


  兩人見到張廣來了,都停了下來,只見風菱手中握著桂月簫,望向張廣客客氣氣地笑道:「張廣將軍也起得挺早,可有吃早茶,昨日無上法王送了我一捆陳年蒼茶,我煮來與你品品。」


  說著,風菱走到太一所在的矮几旁,取了桌上的茶壺,就烹起茶來。


  張廣看一眼風菱平靜的舉動,又看了一眼太一望著風菱無不柔情的眼神,心底的火立即竄了上來,大步走到桌前,「呯」地一聲拍在了桌上,怒道:「喝什麼茶!」


  聲響一出,在風菱抬起頭用驚訝的眼神看向他時,他的牙齒咬得更厲害了。


  仔細看看,風菱的模樣也就二十歲的待嫁年華,眉眼清澈,可愛動人,就算再如何與她生氣,也到底生不到哪裡去,因而張廣作為長輩,雖然來了好幾次,都沒有發火。


  可是看著風菱這樣成日里打混,不僅耽擱了時間不說,還連當主子的心思都沒有,張廣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頓時也不顧主僕之別,大叫道:「雷澤玥!我張廣敬你一聲都督,思及你是大都督親妹已經很容忍你這般胡作非為了,你要三天再不給我一個答覆,休怪我不尊號令了!」


  風菱端著茶杯的手停了停,嘴裡嘟囔道:「三天?和將軍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周,為何將軍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難道將軍當初奉我為都督,只是一時興起,到底還是不信任我。」


  張廣聞之一愣,一個半月前他們的確在風菱說辭下動容了,奉她為主,也說過兩個月內無條件信任她,聽她差遣,但別人怎麼想張廣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確不認為風菱有這個能力,雖然最近些日子和風菱接觸多了些,但也只當她是雷澤家的孩子,沒有信任一說。


  張廣不喜歡說假話,直白道:「是!我張廣今日就說明白,一直只把你當雷澤家的小丫頭!你要做不來,就當一個擺設的花瓶主上好了,早點說了,剩下的事交給我們來做。」


  話音一落,未等風菱有反應,只聽一聲桌子碎裂的巨響,低頭一看,竟是太一拍碎了矮几,冷冷地盯著張廣道:「張廣!這般與主上講話不合適吧!」


  張廣見狀,瞪大了雙眼,剛想說點什麼時,風菱突然伸手攔了攔身旁的太一,轉而對張廣道:「既然如此,我知道了,三天就三天,將軍先回去吧。」


  聽到風菱的回復,張廣急脾氣地轉身而去,剩下風菱望著張廣離開的背影,咬緊了殷紅的唇瓣,眼眸中滑過了一絲悲涼。


  良久,她聽到了太一又恢復平常的語調,淡淡道:「這麼好看的嘴唇咬破了豈不可惜。」


  風菱眨了眨眼睛,鬆開了牙齒,伸手一揮將桌面恢復了先前的樣貌,無奈道:「怎麼,你取笑我可以,別人罵我,你就不能忍了?」


  「當然,你可是我心尖上的人,哪能容忍別人欺負你。」太一看著恢復了原貌的矮几,漫不經心地煮起了茶,玩笑道,「你要早些從了我,就不必在這裡忍氣吞聲,想哭不能哭了。」


  一言不合就表白,風菱最近已經漸漸習慣了太一說喜歡她這件事,也完全當做了口頭禪地回復道:「說了一百遍了,你我有緣無份!」對,緣份是有的,感情嘛,那可真不能強求。


  而太一也似乎習慣了風菱三番五次的拒絕,完全將風菱的話當作耳旁風,自顧自地擺弄著茶具,繼續聽風菱嘆了口氣,認真地道:「我有我的劫要渡,你幫不了我。」


  說話間,壺中的水響起了吱吱的聲音,晃動著不斷騰起的熱氣,太一笑了笑,提起壺水,望向風菱,感嘆道:「這麼懂事。」


  隨即,他倒了杯茶捧到風菱面前,難得地語重心長道:「不必太委屈自己,你還小,人心這種東西不經過時間的洗滌是得不到的。」


  風菱接過太一手中的熱茶,望著少年模樣的人,居然這人好意思說自己小,那他呢?他難不成活了個萬萬年了?

  看著風菱露出不解的神色,太一以為是風菱沒理解他的意思,特別解釋道:「就比方說,我這麼久,天天陪你去勘查地形,你不仍舊沒對我動心。」


  太一的解釋讓風菱重整笑顏,將熱茶飲盡,也玩笑了起來:「這話說得不準確,我不是沒對你動心…」


  然而這樣的玩笑卻惹得不正經的太一愣住了,他手指一頓,驚訝地緊盯著風菱,卻是聽風菱補充道:「…是完全對你還有戒心。」


  話到此處,先前張廣出現的陰霾再次一掃而光,只聽院中話道:

  「你被我教壞了。」


  「嗯?」


  「開始坦然地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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