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負荊請罪

  風菱回到屋中時,易白芷已經在屋裡擺上了一盤點心,見風菱進來,將點心送到了她的跟前,道:「大都督和他們一塊吃肉想必膩著了,我做了點蓮子酥給你潤潤。」


  易白芷這兩個月來與雷澤軍來來往往,早已習慣了,因而也隨著雷澤軍一起叫風菱大都督,還真把自己當成了雷澤軍的軍醫。


  且說到她,就不得不說風菱不僅拐跑了易白芷一個軍醫,還連帶著與易白芷相識的幾名醫者也同易白芷一塊跑了。


  數來竟有十人,這十人組成了一個小隊,變成了雷澤軍的醫護營,他們都是九州之人,因思鄉之情,便沒有久留僧伽羅國的打算,跟著雷澤軍一起離開了。


  只不過他們與易白芷不同,他們不知道雷澤軍是偷跑的,在易白芷將他們帶到風菱跟前時,風菱開啟了她胡說八道的模式,與他們很大義凜然的說,他們是為了幫僧伽羅國掃清北山的匪寇,所以向北行。


  因而善良又純真的醫者們就這樣跟著風菱一路跑了出來,直到犀牛營沒有停下沖關的腳步,衝破了平和縣北的柵欄后,他們才醒悟,他們已經上了賊船,可是他們成了同夥,那哪裡還有退回去的道理,只有跟著雷澤軍繼續走了,自然而然地歸入了雷澤軍麾下。


  這會兒,風菱看著易白芷端上來的點心,說來,月兒彎也並不是富庶之地,村中百姓不足百戶,食材也比雷澤軍行軍攜帶的胡餅好不到哪裡去,可易白芷就是這麼心靈手巧,就是這麼巧婦慧心,稀少的食材還能做出糕點,風菱真覺著吳小俊撿了個大便宜。


  而且再仔細想想,她把易白芷給送回吳小俊的手裡,那想必吳大帥很是高興,吳大帥又很富裕,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從吳大帥手中撈一點好處呢?


  恩,這個想法讓風菱頓時來了精神,但是她又不太想把這樣微妙的想法給易白芷看了去,於是故作深沉地沉吟起來。


  風菱沉吟的神情落到善解人意的易白芷眼裡,讓她產生了奇妙的誤會,而貼心的問到:「今日是可喜之日,大都督怎的不高興,是因為幾位將軍嗎?」


  這一問問得風菱有些尷尬了,她覺著易白芷果然心智單純,自己都想幫她賣了,她還在為自己數錢,雖然這樣惡毒的活計風菱沒少做,但面對心地善良的人,她還是有些不忍。


  於是,風菱拿出了玉石琵琶,交到易白芷手裡道:「我看你學習醫道,也算一種修行的途徑,但行軍打仗沒有禦敵能力終究危險了些,這件寶貝借予你,雖然嫂子死於你兄長之手,不過我想她比我更能寬容,她不會介意的。」


  話到此處,風菱心裡念到,唔,賣還是要賣的,只是保護你的安全,我倆也算兩清了。


  易白芷看著風菱給出的玉石琵琶,哪裡想得到風菱這麼多的花花腸子,還一個勁感動得淚眼花花,繼續為風菱分憂道:「都督也不必多想,幾位將軍心底都把都督當主子,都督也把他們當家人,只不過你們之前隔著一層先前留下的窗戶紙,需要捅破罷了。」


  經易白芷一提,風菱的心思終於沒有放在考慮著如何與吳大帥算計錢財的事情上了。


  是啊,是有一層窗戶紙,曾經的不信任便是他們之間的隔閡,誠心相交就這麼近在咫尺。


  夜深,風菱再一次沒有入睡,直到朝陽衝破窗戶,不,或者說張廣的聲音在門口出現時,風菱從榻上翻了起來,出門一看,她擦了擦眼睛,驚呆了。


  她看到赤裸上身的張廣背著一捆柴…唔…不對,風菱認真看了看,那不是柴,是荊棘,而荊棘已經將張廣的背勒出了血痕。


  不過,這好像不是風菱的關注點,她看了半響,聽張廣當著三千將士的面,磕頭道:「主上,張廣先前無知,冒犯了主上,還請主上留下來,帶領我等,攻伐沙場、立足九州、問罪閔室、報以血仇!」


  風菱聽著從張廣口中說出的話,彷彿沒有睡醒,眨了眨眼睛,斟酌道:「我當初說了…」


  話音未落,還沒等風菱說出想表達的意思來,張廣再次猛磕了個響頭,表情浮誇地打斷道:「主上!您把我等丟在此地就撂攤子走人,是否太不負責了?!我等身在北地,前有虎狼,後有追兵,生不如死啊!您怎麼可以對我等不管不顧…」


  「咳…」風菱被張廣的話明顯嗆到了,未等張廣說完,忙走到張廣跟前給他扶了起來,看著他後背上血紅的印子,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張廣將軍…」


  可是,張廣還在宛如背詞一般,繼續道:「我等如今沒主,沒名,沒…」


  「張廣!」終於在張廣的碎碎念下,風菱爆發了難得的吼聲,露出了主公的威嚴,她覺著若是她再不打斷張廣,他的下一句可能是「沒分」,而且還能從清晨說到晌午。


  而在風菱這一聲威嚴的吼聲下,張廣停了下來,面色委屈得不是一般二般,惹得風菱再次嘆息,將自己的話給說完:「張廣,你先告訴我你這荊棘哪找來的?」


  張廣聞之一愣,且還愣了許久,不知如何作答,可無奈在風菱認真詢問的神情下,指了指村外的野地,如實說道:「村南口有顆荊棘藤。」


  風菱沒給張廣認真思考的時間,頷首道:「你領我去。」


  說著,風菱在張廣的指引下,身後尾隨著三千雷澤軍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荊棘藤下,她停下了腳步,在藤蔓前抬了抬頭,出乎眾人意料地突然伸手一揮,讓荊棘藤燒起了月白的火焰。


  不需一瞬,荊棘藤被燒得無影無蹤,連灰燼都沒有留下,只聽風菱望向眾人道:「從今往後,誰也不許負荊請罪!只要我活一日,我軍中就不可再出現今日之舉!」


  這樣的回答讓跟在張廣身後出謀劃策的另外幾名將軍都鬆了口氣,他們要的就是風菱這句回答,因為風菱的言外之意便是,只要她存在一日,雷澤軍便不會消失,那麼她就永遠是他們的主上。


  就這樣,今日這場蓄謀的認主儀式在雷澤軍感動的叩拜風菱下結束了。


  看著各行其事的雷澤軍散開的身影,風菱也鬆了口氣,這時便聽聞看戲的太一打趣道:「你就這樣被他們一場合謀唱的戲給逼成了主公?」


  風菱無奈笑了笑,看著幾位將軍你推我攘嬉笑著離開的背影,道:「我何嘗不知道他們合計著唱了一齣戲給我瞧,不過看他們唱得這麼認真,我也得配合。」


  「這叫認真?」太一一想到剛才張廣如背戲詞的模樣,實在忍不住戲謔。隨即,瞥了一眼風菱,嘆息道,「你聽的戲實在太少了。」


  「…」


  話到此處,這一層窗戶紙算是捅破了。


  日上三竿,風菱和太一也隨著雷澤軍往村中走著,這時,突然聽太一問起:「話說回來,這幾日怎麼不見蘇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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