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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鑰匙保管員

  轟!又是捶門聲。達力驚醒了。


  「什麼地方打炮?」達力迷迷糊糊地說。


  他們背後又是嘩啦一聲響。弗農姨父抱著一支來複槍連滾帶爬地跑進屋,這時他們才明白他那細長的包裹里原來是什麼東西。


  「門外是什麼人?」他喊道,「我警告你——我有槍!」


  外面靜了一會兒。然後——


  咔嚓!


  門從合頁上脫落下來,震耳欲聾的嘩啦一聲,門板摔在地上。


  門口站著一個彪形大漢。他的臉幾乎完全被蓬亂的長發和糾結的濃密鬍鬚掩蓋了,但你仍能看見他那對像黑甲蟲似的眼睛在頭髮下閃閃發光。


  巨人好不容易才擠進屋來,他弓著腰,這樣他的頭剛剛擦著天花板。他彎腰撿起門板,輕而易舉地就把門裝到了門框上。外面的風暴聲減弱了。他轉身看著大家。


  「能給我來杯熱茶嗎?走這麼一趟可真不容易……」


  他大步走到沙發跟前,達力坐在那裡嚇傻了。


  「喂,讓一點兒地方吧,你這個傻大個兒。」巨人說。


  達力尖叫著跑過去躲到母親身後,他母親嚇得蹲在弗農姨父背後。


  「這就是哈利了!」巨人說。


  哈利抬頭看著他那張兇狠、粗野、面貌不清的臉,他那對甲殼蟲似的眼睛眯起來,露出一絲笑容。


  「上次見到你,你還是個小娃娃。」巨人說,「你很像你爸爸,可眼睛像你媽媽。」


  弗農姨父發出一聲刺耳的怪叫。


  「我要你馬上離開,先生!」他說,「你這是私闖民宅!」


  「哦,住嘴,德思禮,你這個大傻瓜。」巨人說。他隔著沙發把槍從德思禮手裡搶過來,輕輕一撅,綰了一個結,把它扔到屋角,彷彿這支槍是用橡皮做的。


  弗農姨父又發出一聲怪叫,好像一隻老鼠被人踩了。


  「不管怎麼說——哈利,」巨人轉過身來,背對著弗農夫婦,「祝你生日非常愉快。我這裡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你——有的地方我可能壓壞了,不過味道還是一樣。」


  他從黑外衣內袋裡取出一隻稍稍有些壓扁的盒子。哈利用顫抖的手將它打開,只見盒子里是一個黏糊糊的巧克力大蛋糕,上邊用綠色糖汁寫著:祝哈利生日快樂。


  哈利抬眼看著這個巨人。他本來想向他致謝,可是話到嘴邊卻不見了,他脫口說出:「你是誰?」


  巨人咯咯地笑起來。


  「說真的,我還沒向你作自我介紹呢。魯伯·海格,霍格沃茨的鑰匙保管員和獵場看守。」


  他伸出一隻巨手握住哈利的整隻胳膊。


  「哦,茶怎麼樣了?」他搓著手說,「如果有茶,在遇到比你強的人面前就不要說沒有,記住。」


  他的目光落到空空的爐箅子上,那上邊只有揉成一團的包裝袋。他哼了一聲,朝壁爐彎下腰,誰也沒看見他做什麼,但是當他隨即退回來的時候,那裡已是爐火熊熊。潮濕的木屋裡火光搖曳,哈利感到周身暖和起來,彷彿跳進了熱水池。


  巨人又坐回到沙發上,沉重的身軀把沙發壓得直往下塌。他開始從外衣口袋裡掏出各式各樣的東西:一把銅壺、一包壓扁的香腸、一隻撥火鉗、一把茶壺、幾隻缺口的大杯子和一瓶琥珀色的液體。他先喝了一大口那種液體,然後開始泡茶。小屋裡隨即充滿了烤香腸的香味和嘶嘶的聲音。在巨人忙活的時候,誰也沒有吱聲。但是當他把第一批烤好的六根粗粗的、油汪汪的、稍稍有點焦的香腸從撥火鉗上拿下來時,達力有些坐不住了。弗農姨父厲聲說:「達力,不準碰他給你的任何東西。」


  巨人拉下臉輕蔑地一笑。


  「你這個呆瓜兒子用不著再長膘了,德思禮,你放心吧。」


  他把香腸遞給哈利,哈利早就餓極了。他這輩子也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但他始終無法將目光從巨人身上移開。最後,他看不會有人出來作任何解釋,於是問:「對不起,可我真的還是不知道您是誰?」


  巨人喝下一大口茶,用手背擦了擦嘴。


  「就叫我海格吧,」他說,「大夥都這麼叫我。我剛才對你說過,我是霍格沃茨的鑰匙保管員——當然,霍格沃茨你總該知道吧?」


  「唔——我不知道。」哈利說。


  海格顯得很吃驚。


  「對不起。」哈利連忙說。


  「對不起?」海格吼叫起來,調過頭瞪著德思禮夫婦,他們倆嚇得躲到暗處去了。「說對不起的應該是他們!我知道你沒有收到那些信,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不知道霍格沃茨。我的天哪!難道你從來沒想過你父母是在哪裡學會那一切的嗎?」


  「一切什麼?」


  「一切什麼?」海格大喝道,「你等等!」


  他一躍而起,火冒三丈,似乎整個小屋都被他龐大的身軀填滿了。德思禮夫婦嚇得貼著牆瑟瑟發抖。


  「你們的意思是要告訴我,」他朝德思禮夫婦咆哮道,「這孩子——這孩子!——對——什麼都不知道嗎?」


  哈利覺得他這麼說也未免太過分了。他畢竟還上過學,而且成績也不壞。


  「有些事情,我懂,」哈利說,「比如,我會做算術之類的功課。」


  可是海格朝他一擺手說:「我是說,知道我們的世界。你的世界。我的世界。你父母的世界。」


  「什麼世界?」


  海格看起來簡直要爆炸了。


  「德思禮!」他大吼一聲。


  弗農姨父面色煞白,嘀嘀咕咕不知小聲說著什麼。海格怒沖沖地瞪著哈利。


  「你總該知道你父母的事吧,」他說,「我是說,他們很有名氣,你也很有名氣。」


  「什麼?我的——我爸媽沒有名氣,不是嗎?」


  「哦,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用手指攏了攏頭髮,用困惑不解的目光盯著哈利。


  「你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嗎?」他終於問。


  弗農姨父突然能開口說話了。


  「住嘴!」他命令說,「不要再說了,先生!我不准你對這孩子講任何事!」


  即使比弗農姨父更勇敢的人,在海格暴跳如雷、對他怒目而視的時候也會不寒而慄。海格說話時,每一個字都因憤怒而顫抖。


  「你就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沒有告訴他鄧布利多留給他的那封信的內容?我當時在場!我親眼看見他留下了那封信。德思禮!這麼多年你就一直瞞著不告訴他?」


  「瞞著什麼不讓我知道?」哈利急不可耐地問。


  「住嘴!我不准你說!」弗農姨父驚慌失措,大喊大叫起來。


  佩妮姨媽嚇得上氣不接下氣。


  「哦,氣死你們,把你們兩個統統活活氣死。」海格說,「哈利,你是一個巫師。」


  小屋裡鴉雀無聲,只聽見滾滾的濤聲和狂風呼號。


  「我是什麼?」哈利喘著氣說。


  「一個巫師,當然。」海格說著,坐回到沙發上,沙發又嘎吱嘎吱響得更厲害了,「我相信,只要經過一段時間培訓,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巫師。你有那樣的父母,你怎麼可能不是巫師呢?我想現在該是你看這封信的時候了。」


  哈利終於伸手接過一個淡黃色的信封,上邊用翠綠色墨水寫著:大海,礁石上的小屋,地板上,哈利·波特先生收。他抽出信讀了起來:

  霍格沃茨魔法學校

  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


  (國際巫師聯合會會長、梅林爵士團一級大魔法師、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師)


  親愛的波特先生:

  我們愉快地通知您,您已獲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就讀。隨信附上所需書籍及裝備一覽表。


  學期定於九月一日開始。我們將於七月三十一日前靜候您的貓頭鷹帶來您的回信。


  副校長


  米勒娃·麥格    謹上

  哈利的問題像煙花一樣在頭腦里紛紛爆裂,他一時拿不定該先問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結結巴巴地說:「他們靜候我的貓頭鷹是什麼意思?」


  「狂奔的戈耳工[7]啊,喲,我想起來了。」海格用足以推倒一匹壯馬的力量拍了拍他的腦門,又從外衣的另一個內袋裡掏出一隻貓頭鷹——一隻真的、活蹦亂跳、奓著毛的貓頭鷹——一支長長的羽毛筆和一卷羊皮紙。他用牙齒咬著舌尖匆匆寫了一張字條,哈利倒著看見字條上寫道:

  親愛的鄧布利多先生:

  已將信交給哈利。明天帶他去購買他要用的東西。天氣糟透了。祝您安好。


  海格

  海格將字條捲起來,讓貓頭鷹銜在嘴裡,走到門口,把貓頭鷹放飛到暴風雨中。隨後他又回來坐下,彷彿這一切像打了一個電話一樣平常。


  哈利發現自己一直張著嘴,連忙把嘴閉上。


  「我說到哪兒了?」海格說。


  這時弗農姨父突然移到火光照亮的地方,臉色依舊慘白,顯得很生氣。


  「他不會去的。」他說。


  海格哼了一聲。


  「我倒要看看,你們麻瓜們,像你這樣的大笨蛋用什麼辦法阻攔他。」他說。


  「你們什麼?」哈利好奇地問。


  「麻瓜,」海格說,「這是我們對像他們這類不相信魔法的人的稱呼。不幸的是,你竟然在這麼一個不相信魔法的家庭里長大。」


  「我們收養他的時候就發過誓,要制止這類荒唐事,」弗農姨父說,「發誓要讓他與這一切一刀兩斷!什麼巫師,哼!」


  「您早就知道了?」哈利說,「您早就知道我是一個——一個巫師?」


  「老早就知道,」佩妮姨媽突然尖著嗓子喊了起來,「老早就知道!我們當然老早就知道!我那個該死的妹妹既然是,你怎麼可能不是?哦,她就是收到同樣的一封信,然後就不見了——進了那所學校——每逢放假回來,口袋裡裝滿了癩蛤蟆蛋,把茶杯都變成老鼠。只有我一個人,算是把她看透了——十足一個怪物!可是我的父母卻看不清,整天莉莉長、莉莉短,家裡有個巫婆他們還美滋滋的!」


  她停下來喘了一大口氣,接著又喋喋不休地講起來。看來這些話她已經憋在心裡很多年,一直想一吐為快呢。


  「然後她就在學校里遇到了那個波特,畢業后他們結了婚,有了你。當然,我也知道你會跟他們一樣,一樣古怪,一樣——一樣——不正常——後來,對不起,她走了,自我爆炸了,我們只好收養你!」


  哈利的臉色變得煞白。等他能說出話來時,他立刻說:「爆炸?您對我說過,他們是遇到車禍喪生的!」


  「車禍!」海格咆哮起來,他一躍而起,火冒三丈,嚇得德思禮夫婦又躲到他們的角落裡去了,「車禍怎麼會傷害莉莉和詹姆·波特?這是誣衊!是誹謗!我們世界里的每個孩子都知道哈利的名字,而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這是為什麼?出了什麼事?」哈利急不可耐地問。


  海格臉上的怒氣消了,他突然顯得焦慮不安起來。


  「我從來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他用低沉而焦慮的聲調說,「鄧布利多對我說過找你可能會遇到麻煩,因為有許多事你不知道。哦,哈利,我不知道由我來告訴你是不是合適——不過總得有人告訴你——你不能一無所知就去霍格沃茨上學呀。」


  他鄙夷地朝德思禮夫婦掃了一眼。


  「好,我來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不過,我不能告訴你事情的全部,因為很多事情還是一個謎……」


  他坐下來,朝爐火看了一會兒,然後說:「我想,我從一個叫——不過你不會不知道他的名字,真叫人不能相信,我們的世界里人人都知道——」


  「誰?」


  「好,除非萬不得已,我不想提他的名字。沒有人願意提。」


  「為什麼不願意提?」


  「貪吃的怪獸滴水嘴啊,哈利,人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呢。哎呀,難哪。當時有一個巫師,他後來……變壞了。壞透了。壞得不能再壞了。他的名字叫……」海格咽了一口唾沫,可還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能寫出來嗎?」哈利提醒說。


  「不行——這個字我不會拼。好吧——他叫伏地魔。」海格打了個寒戰,「別再逼我重複他的名字了。總之,這個……這個巫師,大概二十年前吧,他開始為自己找門徒。他也找到了一些人……他們有些是因為怕他,有些是想從他那裡學到些法力,因為他的法力在一天天變強。好了,那段日子可真是黑暗啊,哈利。你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也不敢跟陌生的巫師交朋友……還發生了許多可怕的事情。他接管了我們這個世界。當然有些人反對他,他就把他們都殺掉了。太可怕了。當時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霍格沃茨。那個神秘人最害怕的就是鄧布利多。他橫豎不敢動那所學校,至少當時是這樣。」


  「現在來說說你的父母吧,他們是我知道的最優秀的巫師。他們當年在霍格沃茨還分別擔任男女學生會的主席呢!叫人弄不明白的是當初那個神秘人為什麼沒有把他們拉到他那邊去……也許他知道他們和鄧布利多很接近,不想與黑魔勢力有關係吧。」


  「也許他認為他可以說服他們……也許想乾脆把他們幹掉。大家都知道,十年前的萬聖節[8]前夕,他來到你們住的村莊,當時你只有一歲。他來到你們家就——就——」


  海格突然掏出一塊污漬斑斑的、髒得要命的手帕擤了擤鼻涕,那聲音響得像在吹霧角[9]。


  「對不起,」他說,「這是一個不幸的消息。我認識你的父母,再也找不到比他們更好的人了,不管怎麼說——」


  「神秘人把他們殺了,他也要殺你,也許是想斬盡殺絕吧。可是叫人弄不明白的是他沒有殺成。你就從來沒有想過你腦門上那道傷疤是怎麼來的嗎?那不是一般的傷疤。那是一道很厲害的魔咒留下的。那道魔咒殺了你的父母,毀了你的家,可是碰到你身上卻沒有起作用。於是你也就因為這個出名了,哈利。只要他決定要殺的人,沒有一個能躲過劫難,只有你大難不死。他殺掉了當時一些優秀的巫師,比如麥金農夫婦、博恩斯夫婦、普威特兄弟倆。你是唯一大難不死,活下來的人。」


  哈利的腦海里出現了一些非常悲慘的景象。當海格的故事就要講完的時候,那道耀眼的綠光突然閃現,比他記憶中的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他又想起另外一些事,平生第一次聽到一陣響亮、陰冷、兇殘的笑聲。


  海格難過地看著他。


  「我奉鄧布利多之命親自把你從那棟被毀的房子里抱了出來,送到這夥人這裡……」


  「胡說八道。」弗農姨父說。哈利跳了起來,他差一點兒忘了德思禮夫婦還在這裡。弗農姨父顯然恢復了勇氣,他緊握雙拳,對海格怒目而視。


  「小子,現在聽我說,」他咆哮起來,「我承認你身上是有些奇怪的地方,就是好好揍你一頓也治不了。至於你父母,我只能說,他們都是怪物,這是不可否認的。我是說,這世界上沒有他們會更好,看看他們都幹了些什麼,整天跟巫師混在一起,我早就知道他們遲早要吃苦頭——」


  弗農姨父正說著,海格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從外衣內袋裡掏出一把粉紅色的破傘。他像拿著一把劍那樣用傘指著弗農姨父說:「我警告你,德思禮,我警告你……敢再說一個字……」


  弗農姨父怕被這個大鬍子巨人的傘頭戳傷,又泄氣了,緊貼著牆不再說話。


  「這樣才好。」海格說著,大口喘著氣坐到沙發上,這回沙發整個塌到地板上了。


  哈利還有許多問題,成百上千的問題要問。


  「可是伏——對不起,我是說,那個神秘人後來怎麼樣了?」


  「問得好,哈利。他不見了。失蹤了。就在要殺你的當天夜裡。這一來就讓你的名氣更大了。這也是最讓人弄不明白的地方,你看……他的法力越來越強,他為什麼要走掉呢?」


  「有人說他死了。我認為純粹是胡說八道。他身上恐怕已經沒有多少人性,所以他也就不可能死去。有人說他還在這一帶,等待時機,可能吧,但我不相信。原來支持他的人都回到我們這邊來了。有些人已經從噩夢中清醒。如果他還會東山再起,他們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我們大多數人都認為他還在這一帶,不過已經失去了法力,已經虛弱得成不了氣候了。因為你身上具有的某種力量把他毀了,哈利。那天晚上肯定發生了一件他沒有預料到的事——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事,沒有人知道——不過你身上具有的某種力量使他受挫了,就是這樣。」


  海格用熱切而崇敬的目光注視著哈利,但哈利並沒有感覺到高興和自豪;相反,他認為這肯定是一個可怕的錯誤。一個巫師?他?他怎麼可能是一個巫師呢?他一直在達力的毆打和佩妮姨媽、弗農姨父的凌辱下偷生;如果他真是一個巫師,那麼當他們要把他鎖進儲物間的時候,他們為什麼沒有變成疙疙瘩瘩的癩蛤蟆呢?如果他曾經打敗過世界上最強大的魔法師,那麼達力為什麼能像踢足球那樣把他踢得到處亂跑呢?

  「海格,」他輕聲說,「我想您一定搞錯了,我想,我不可能是一個巫師。」


  哈利很吃驚,海格居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不是巫師,你害怕或生氣的時候就從來沒有事情發生過嗎?」


  哈利看著爐火,開始思索——每件惹得他姨父姨媽對他大發雷霆的怪事都發生在他——哈利——情緒不好或生氣的時候……被達力一夥追打的時候,他總有辦法讓他們追不著……他正為剪成可笑的髮型上學發憷,可他又讓頭髮恢復了原樣……而最近一次達力追打他的時候,他不是在不知不覺中就對他進行了報復嗎?他不是放出一條巨蟒去嚇唬達力了嗎?


  哈利回過頭來對海格報以一笑,發現海格也朝他露出了笑容。


  「明白了吧?」海格說,「哈利·波特,不是巫師——你等著瞧吧,你會在霍格沃茨名聲大噪的。」


  但弗農姨父也不甘心就此罷休。


  「難道我沒有對你說過他不去嗎?」他尖著嗓子說,「他要去上石牆中學,他會感激我的。我看過那些信,要他準備一大堆無用的東西——像咒語書,還有魔杖什麼的——」


  「如果他真想去,像你這樣不信魔法的大傻瓜是攔不住他的,」海格咆哮道,「阻止莉莉和詹姆·波特的兒子上霍格沃茨,你這是瘋了!他一生下來,他的名字就入了霍格沃茨的名冊。他要進的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魔法學校。七年之後,他會面貌一新。他要和跟他一樣的孩子在一起,換換環境,還要在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的教導下——」


  「我決不花錢讓一個瘋老頭子,一個大傻瓜去教他變戲法!」弗農姨父大吼起來。


  不過這次他確實太過分了。海格抓起他的傘在頭頂上繞了幾圈,怒喝道:「永遠——不準——在——我——面前——侮辱——阿不思——鄧布利多!」


  他用傘嗖的一聲在空中揮了一下,然後直指達力,忽地一道紫羅蘭色的閃光、一聲鞭炮似的響聲、一聲尖叫,接著達力就用雙手捂著他肥胖的屁股,疼得直蹦,哇哇亂叫。當他把身子轉過去、背朝他們時,哈利看見一根捲曲的豬尾巴從褲子的破洞里伸了出來。


  弗農姨父一邊吼叫,一邊把佩妮姨媽和達力朝另一間屋拖去。他最後用恫嚇的目光瞪了海格一眼,砰的一聲把門帶上了。


  海格低頭看了看傘,捋了捋鬍鬚。


  「我不該發火,」他懊惱地說,「不過,還是沒有成功。我本來想把他變成一隻豬,只是也許他已經太像豬了,所以用不著再去變什麼了。」


  他從濃密的眉毛下斜瞟了哈利一眼。


  「要是你對霍格沃茨的任何人都不提起這件事,我就謝謝你了。」他說,「我——哦——嚴格地講,我不能施用魔法。只有在找你或給你送信的時候才准許我用一點兒——這也是我熱心接下這個工作的原因之一。」


  「為什麼不准許您施用魔法呢?」哈利問。


  「哦,是這樣,我自己也在霍格沃茨上過學,但是,實話對你說,我——哦——被開除了。我當時上三年級。他們撅斷了我的魔杖,其他東西都沒收了。可鄧布利多讓我留下看管獵場。他可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哪。」


  「你為什麼被開除?」


  「時間太晚了,明天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海格大聲說,「明天一早還要進城給你買書什麼的。」


  他脫下黑色的厚呢外衣,扔給哈利。


  「你就蓋著這個睡吧。」他說,「要是有什麼東西亂動,沒關係,我想,有個衣袋裡好像還裝著兩隻睡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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