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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多比的報償

  哈利、羅恩、金妮和洛哈特站在門口,身上布滿了淤泥和黏液,哈利的長袍上還沾著血漬。一時間,四下里一片靜寂。突然,一聲尖叫——


  「金妮!」


  是韋斯萊夫人,她剛才一直坐在爐火前哭泣。她猛地跳起來,後面跟著韋斯萊先生,兩個人同時伸出雙臂,摟住了他們的寶貝女兒。


  哈利的目光越過他們,朝屋裡望去。鄧布利多教授面帶微笑,站在壁爐架前,在他旁邊的是麥格教授,她用手揪住胸口,大口大口地抽著冷氣。福克斯呼地貼著哈利的耳邊飛過,落在鄧布利多的肩頭。就在這時,哈利發現自己和羅恩都被韋斯萊夫人緊緊地摟到了懷裡。


  「你們救了她!你們救了她!你們是怎麼做的?」


  「這也是我們大家都想知道的。」麥格教授虛弱無力地說。


  韋斯萊夫人鬆開了哈利,哈利遲疑了片刻,走到書桌旁,把分院帽、鑲著紅寶石的銀劍,以及里德爾那本日記的殘骸,一樣一樣都放在桌上。


  隨後,他開始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他們聽。他講了大約有一刻鐘,大家聽得十分專心,房間里鴉雀無聲。他講到,他總是聽見那個遊魂般的聲音,赫敏費盡心思,終於發現他聽見的是一條蛇怪潛伏在水管里的聲音;他還講到,他和羅恩曾經跟隨蜘蛛進入了禁林,阿拉戈克告訴他們蛇怪的最後一個犧牲品是在什麼地方遇害的,於是他便猜到,哭泣的桃金娘就是那個受害者,而密室的入口很可能就在她的盥洗室里……


  「很好,」他停頓下來時,麥格教授鼓勵他繼續往下說,「這麼說你們發現了入口在哪裡——我還得補充一句,你們一路上違反了一百多條校規——可是你們究竟是怎麼從那兒死裡逃生的呢,波特?」


  於是哈利繼續往下說,他因為不停地講話,嗓子都沙啞了。他告訴他們,福克斯怎樣及時趕到,分院帽怎樣贈給他寶劍。可是接著,他的聲音變得遲疑了。他前面一直避免提到里德爾的日記——提到金妮。此刻,金妮正站在那裡,把頭靠在韋斯萊夫人的肩膀上,眼淚仍然默默地順著她的面頰滾落下來。如果他們把她開除了怎麼辦呢?哈利緊張地思索著。里德爾的日記已經失靈了……他們怎麼能夠證明,那些事情都是里德爾強迫她做的呢?


  哈利本能地把目光投向了鄧布利多,只見校長淡淡地微笑著,火光在他半月形的眼鏡片上飛快地一閃。


  「我最感興趣的是,」鄧布利多溫和地說,「伏地魔是用什麼辦法迷惑金妮的,因為據我的消息來源顯示,他目前正躲在阿爾巴尼亞的森林裡呢。」


  哈利鬆了一口氣——大大地、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感到渾身一陣輕鬆,心裡熱乎乎的。


  「什—什麼?」韋斯萊夫人用驚愕的聲音說,「神秘人?迷惑了金妮?可是金妮不是……金妮沒有……是嗎?」


  「都是這個日記本在作祟,」哈利趕緊說道,一邊抓起那本日記,拿給鄧布利多看,「是里德爾十六歲的時候寫的。」


  鄧布利多從哈利手裡接過日記本,目光從他長長的歪扭的鼻子上射下來,專註地凝視著那些濕乎乎的、被燒焦的紙頁。


  「真了不起,」他輕聲地說,「不用說,他大概可以說是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學生。」他轉過身子,面對著韋斯萊夫婦,他們倆都顯得十分困惑。


  「很少有人知道伏地魔以前曾叫湯姆·里德爾。五十年前,在霍格沃茨,我親自教過他。他離開學校后就失蹤了……周遊四方,足跡遍及天涯海角……在黑魔法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和巫師界最邪惡的傢伙混跡在一起,經過許多次危險的魔法變形,最後作為伏地魔重新出現,人們已經很難認出他來。幾乎沒有一個人把伏地魔同曾在這裡念過書的那個聰明、英俊的男生學生會主席聯繫起來。」


  「可是金妮,」韋斯萊夫人問,「我們的金妮和——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的日—日記本!」金妮抽泣著說,「我一直在—在上面寫字,整整一年,他不斷地給我寫—寫回話——」


  「金妮!」韋斯萊先生驚得目瞪口呆,說道,「我難道沒有教過你嗎?我一直怎麼跟你說的?永遠不要相信任何能夠獨立思考的東西,除非你看清了它把頭腦藏在什麼地方。你當初為什麼不把日記本拿給我或你媽媽看看?像那樣一個可疑的東西,顯然充滿了黑魔法!」


  「我—我不知道,」金妮仍在傷心地哭泣,「我在媽媽給我的一本書里發現它的。我—我以為有人把它夾在那裡,忘記了……」


  「韋斯萊小姐應該立刻到校醫院去,」鄧布利多不由分說地插嘴道,「這對她來說是一場痛苦的折磨。學校不會對她有什麼懲罰的。許多比她年長、比她足智多謀的巫師都被伏地魔蒙蔽了。」他大步走到門邊,把門打開了。「卧床休息,或許,還應該再喝上一大杯熱氣騰騰的巧克力奶,我一向覺得那對改善我的心情很有好處。」他說,一邊低頭慈祥地沖金妮眨眨眼睛。「你會發現龐弗雷女士還沒有睡覺。她剛才在分發曼德拉草藥劑——我敢說,蛇怪的受害者隨時都可能醒過來。」


  「這麼說,赫敏也沒事了!」羅恩高興地說。


  「沒有造成任何持久性的傷害。」鄧布利多說。


  韋斯萊夫人把金妮領了出去,韋斯萊先生跟在後面,仍然是一副受了很大打擊的樣子。


  「你知道嗎,米勒娃,」鄧布利多教授若有所思地對麥格教授說,「我認為,這些事情,很值得開個宴會慶祝慶祝的。我能否請你去通知一下廚房呢?」


  「行,」麥格教授乾脆地說,也動身向門口走去,「波特和韋斯萊就交給你處理了,是嗎?」


  「當然。」鄧布利多說。


  她走了,哈利和羅恩不安地盯著鄧布利多。麥格教授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處理他們?他們該不會——該不會——受到懲罰吧?


  「我記得我似乎對你們倆說過,如果你們再違反校規,我就不得不把你們開除了。」鄧布利多說。


  羅恩驚恐地張大了嘴巴。


  「這就說明,即使是我們中間最優秀的人,有時候也只能說話不算話了。」鄧布利多笑眯眯地繼續說道,「你們倆都獲得了對學校的特殊貢獻獎,還有——讓我想想——對了,你們每人為格蘭芬多贏得了二百分。」


  羅恩的臉頓時變成了鮮艷的粉紅色,就像洛哈特送給大家的情人節鮮花,他的嘴巴也閉上了。


  「可是對於這一番驚心動魄的冒險經歷,我們中間有一個人卻始終保持著驚人的沉默。」鄧布利多又說道,「你為何這麼謙虛啊,吉德羅?」


  哈利驚得一跳。他把洛哈特完全忘到了腦後。他轉過身,看見洛哈特站在房間的一角,臉上仍然帶著那種曖昧的笑容。當鄧布利多向他提問時,洛哈特扭過頭去看看鄧布利多在跟誰說話。


  「鄧布利多教授,」羅恩趕緊說道,「在下面的密室里發生了一起事故。洛哈特教授——」


  「怎麼,我是教授?」洛哈特微微有些吃驚地說,「天哪,我還以為自己不會有多大出息呢!」


  「他想施一個遺忘咒,結果魔杖向後發射了。」羅恩小聲地對鄧布利多解釋道。


  「我的天哪,」鄧布利多說,搖了搖頭,長長的、銀白色的鬍鬚微微顫動著,「吉德羅,你被自己的劍捅了一下?」


  「劍?」洛哈特迷惑地說,「我沒有劍哪。那個男孩倒是有劍,」他指著哈利,「他會借給你一把的。」


  「勞駕,你能不能把洛哈特教授也送到醫院去?」鄧布利多對羅恩說,「我想跟哈利再談幾句……」


  洛哈特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出去。羅恩關門的時候,回頭好奇地看了鄧布利多和哈利一眼。


  鄧布利多走向爐火邊的一把椅子。


  「坐下吧,哈利。」他說。哈利坐了下來,心裡感到緊張得難以形容。


  「首先,哈利,我要謝謝你,」鄧布利多說,眼睛里又閃爍著光芒,「你在下面的密室里一定對我表現出了絕對的忠誠。只有這種忠誠,才能把福克斯召喚到你的身邊。」


  那隻鳳凰已經撲稜稜地飛到了鄧布利多的膝頭,他輕輕地撫摸著它。哈利在鄧布利多的注視下,不自然地笑了笑。


  「這麼說你遇見了湯姆·里德爾,」鄧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說,「我可以想象,他最感興趣的就是你……」


  突然,一件一直困擾著哈利的事從他嘴裡脫口而出。


  「鄧布利多教授……里德爾說我很像他。有一些奇特的相似之處,他說……」


  「他是這麼說的?」鄧布利多問,濃密銀眉下的眼睛沉思地望著哈利,「你是怎麼想的呢,哈利?」


  可是他沉默了,一絲疑慮又在他腦海里重新冒了出來。


  「教授,」過了片刻,他又說道,「分院帽對我說——我在斯萊特林會很優秀。有一段時間,大家都以為我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因為我會蛇佬腔……」


  「哈利,你會蛇佬腔,」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是因為伏地魔會蛇佬腔。他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的最後一個繼承人。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他在給你留下傷疤的那天晚上,把他自己的一些法力也轉移到了你的身上。他不是有意這麼做的,我可以肯定……」


  「伏地魔把他自己的一部分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哈利驚訝得目瞪口呆。


  「顯然是這樣的。」


  「這麼說我應該在斯萊特林的,」哈利絕望地盯著鄧布利多的臉,說道,「分院帽可能在我身上看到了斯萊特林的一些本領,它就……」


  「把你放在了格蘭芬多。」鄧布利多不緊不慢地說,「聽我說,哈利。你碰巧具有薩拉查·斯萊特林在他精心挑選學生時特別看重的許多素質。他自己的一些罕見天賦,蛇佬腔……足智多謀……意志堅強……還有某種對法律條規的藐視。」他說,銀白色的鬍鬚又在微微顫抖,「可是分院帽把你放在了格蘭芬多,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好好想想。」


  「它之所以把我放在格蘭芬多,」哈利用一種心灰意冷的口氣說,「是因為我提出不去斯萊特林……」


  「正是這樣,」鄧布利多說,臉上又露出了笑容,「這就使你和湯姆·里德爾大不一樣了。哈利,表現我們真正的自我,是我們自己的選擇,這比我們所具有的能力更重要。」哈利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完全呆住了。「哈利,如果你還需要證據,確信自己真的屬於格蘭芬多,我建議你再仔細看看這個。」


  鄧布利多探身從麥格教授的書桌上拿起那把血跡斑斑的銀劍,遞給了哈利。哈利茫然地把它翻過來,紅寶石在火光的映照下閃亮奪目。接著,他看見了,就在靠近劍柄的地方刻著一個名字:

  戈德里克·格蘭芬多

  「只有真正的格蘭芬多人,才能把它從帽子里抽出來,哈利。」鄧布利多簡單地說。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然後,鄧布利多拉開麥格教授書桌的一隻抽屜,拿出一支羽毛筆和一瓶墨水。


  「哈利,你現在需要的是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我建議你下去參加宴會,我呢,在這裡給阿茲卡班寫一封信——應該讓我們的獵場看守回來了。我還要起草一份招聘廣告,登在《預言家日報》上,」他若有所思地說,「我們又需要一位新的老師來教黑魔法防禦術課了。天哪,這門課的老師消耗得真快,是不是?」


  哈利站起身,向門口走去。他剛握住門把手,門突然被猛力撞開,嘭地彈在後面的牆上。


  盧修斯·馬爾福站在那裡,神情怒不可遏。那戰戰兢兢被他夾在他胳膊底下的,正是多比,身上到處都纏著繃帶。


  「晚上好,盧修斯。」鄧布利多和顏悅色地說。


  馬爾福一頭衝進房間,差點把哈利撞了個跟頭。多比驚慌失措地跟在後面,彎腰曲背,盯著主人長袍背後的接縫,臉上掛著絕望無助的恐懼。


  「好啊!」盧修斯·馬爾福冷冰冰的眼睛盯住鄧布利多,說道,「你回來了。董事會暫停了你的職務,可是你仍然自作主張地回到了霍格沃茨。」


  「噢,是這樣的,盧修斯,」鄧布利多平靜地微笑著,說道,「今天,另外的十一位董事都和我取得了聯繫。說句實話,當時貓頭鷹接二連三地飛來,就好像下了一場冰雹。他們聽說亞瑟·韋斯萊的女兒被害死了,都希望我立刻趕到這裡。他們似乎認為,弄了半天,還是我最適合擔任這份工作。他們還告訴了我一些奇怪的故事。他們有些人似乎認為,你曾經威脅說,如果他們不同意暫停我的職務,你就要詛咒他們的家人。」


  馬爾福先生的臉比平時更加蒼白了,但他的眼睛里仍然噴著怒火。


  「那麼——你有沒有阻止那些攻擊事件呢?」他譏諷地問,「你有沒有抓住兇手呢?」


  「我們抓住了。」鄧布利多微笑著回答他。


  「噢?」馬爾福先生厲聲地問,「是誰?」


  「還是上次的那個人,盧修斯,」鄧布利多說,「不過,伏地魔這次是通過另一個人活動的。憑藉他的日記。」


  他舉起那個中間貫穿著一個大洞的小黑本子,密切地注視著馬爾福先生的反應。而哈利卻望著多比。


  那個家養小精靈的行為非常古怪。他那兩隻網球一般大的眼睛一邊富有深意地盯著哈利,一邊不停地指指那本日記,又指指馬爾福先生,然後狠狠地用拳頭敲打自己的腦袋。


  「原來是這樣……」馬爾福先生慢慢地對鄧布利多說。


  「一個巧妙的計劃,」鄧布利多語調平和地說,仍然逼視著馬爾福先生的眼睛,「如果這位哈利,」——馬爾福先生用嚴厲的目光飛快地瞪了哈利一下——「和他的朋友羅恩沒有發現這本日記,哎呀——金妮·韋斯萊可能就要背黑鍋了。誰也沒有辦法證明她不是按自己的意志行動的……」


  馬爾福一言不發,他的臉突然像是罩上了一層假面具。


  「想象一下吧,」鄧布利多繼續說,「那樣會出現什麼情況……韋斯萊一家是最有名望的純血統巫師家族之一。想象一下吧,如果人們發現亞瑟·韋斯萊的親生女兒在攻擊和謀害麻瓜出身的人,這對韋斯萊和他的《麻瓜保護法》會產生什麼影響。幸好這本日記被發現了,里德爾的記憶也從上面被抹去了。不然的話,誰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呢……」


  馬爾福先生強迫自己開口說話了。


  「真是萬幸。」他很不自然地說。


  縮在他身後的多比,仍然很古怪地先指指那本日記,又指指盧修斯·馬爾福,隨即拚命地捶打自己的腦袋。


  哈利突然明白了。他朝多比點了點頭,於是多比退縮到牆角,又狠狠地揪著自己的耳朵作為懲罰。


  「你不想知道金妮是怎麼得到這本日記的嗎,馬爾福先生?」哈利問。


  盧修斯·馬爾福朝他轉過身來。


  「我憑什麼知道那個愚蠢的小姑娘是怎麼得到它的?」他說。


  「因為是你給她的,」哈利說,「在麗痕書店,你撿起她的變形課本,偷偷地把日記本塞在裡面,是不是?」


  他看見馬爾福蒼白的雙手攥成了拳頭,隨即又鬆開了。


  「有證據嗎?」他嘶啞著聲音說。


  「哦,誰也沒有辦法提供證據了,」鄧布利多笑眯眯地看著哈利,說道,「現在里德爾已經從本子里消失了。另外,盧修斯,我要給你一句忠告,不要再散發伏地魔學生時代的舊東西了。如果又有這些東西落到無辜者的手裡,至少亞瑟·韋斯萊就肯定能查明它們是從你那兒出來的……」


  盧修斯·馬爾福又呆立了片刻,哈利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右手抽動了一下,似乎想去掏他的魔杖。然而他剋制住了自己,轉身對他的家養小精靈說:


  「我們走吧,多比!」


  他擰開門,家養小精靈慌忙跑了過來,馬爾福先生一腳把他踢出門去。他們可以聽見多比痛苦的尖叫聲沿著走廊一路傳來。哈利站在那裡,苦苦地思索了片刻。然後,他有了主意。


  「鄧布利多教授,」他匆匆忙忙地說,「請問,我能把這本日記還給馬爾福先生嗎?」


  「當然可以,哈利,」鄧布利多平靜地說,「不過可得快一點兒。別忘了還有宴會呢。」


  哈利一把抓過日記本,衝出了辦公室。他聽見多比痛苦的慘叫聲繞過拐角,越來越遠了。


  哈利一邊心裡懷疑這個計劃能不能行得通,一邊飛快地脫掉一隻鞋,扯下黏糊糊的臭襪子,把日記本塞了進去。然後,他沿著黑暗的走廊飛奔。


  就在那兩個人正要下樓梯時,他追上了他們。


  「馬爾福先生,」他喘著氣說,一個踉蹌,剎住腳步,「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他把那隻臭烘烘的襪子硬塞進了盧修斯·馬爾福手裡。


  「這是什——」


  馬爾福先生扯掉日記本上的襪子,扔到一邊,怒氣沖沖地看了看被毀壞的日記本,又看了看哈利。


  「哈利·波特,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和你父母同樣的下場,」他輕聲說,「他們當年就是愛管閑事的傻瓜。」


  他轉身要走。


  「快來,多比。聽見沒有,快點兒!」


  可是多比沒有動彈。他高高地舉起哈利的那隻黏糊糊的臭襪子,激動地看著它,就好像那是一件無價之寶。


  「主人給了多比一隻襪子,」家養小精靈驚訝地說,「主人把襪子給了多比。」


  「什麼?」馬爾福先生惱火地說,「你說什麼?」


  「多比得到了一隻襪子,」多比不敢相信地說,「是主人扔的,多比接住了,多比——多比自由了。」


  盧修斯·馬爾福獃獃地站在那裡,瞪著家養小精靈。然後他突然向哈利撲去。


  「你害得我失去了我的家僕,小子!」


  可是多比喊道:「不許你傷害哈利·波特!」


  只聽的一聲巨響,馬爾福先生向後倒去。他跌跌撞撞、一步三級地衝下樓梯,最後亂糟糟地癱倒在下邊的平台上。他掙扎著站起來,臉色鐵青,抽出了魔杖,可是多比舉起了一根修長的、很有威懾力的手指。


  「你可以走了,」他指著下邊的馬爾福先生,兇狠地說,「永遠不許你碰哈利·波特。你現在可以走了。」


  盧修斯·馬爾福沒有別的辦法。他怒氣沖沖地瞪了他們倆最後一眼,用斗篷裹住身體,匆匆地消失了。


  「哈利·波特解放了多比!」小精靈用刺耳的尖聲說,抬頭望著哈利,月光從最近的一扇窗戶灑進來,映照著他圓鼓鼓的眼睛,「哈利·波特使多比獲得了自由!」


  「我沒做什麼,多比,」哈利咧著嘴笑了,說道,「只要你答應我,別再試圖來保護我了。」


  小精靈醜陋的棕紅色臉上突然綻開了一個燦爛的微笑,露出滿口的牙齒。


  「我只有一個問題,多比,」當多比用顫抖的手穿上哈利的襪子時,哈利說,「你曾經告訴過我,這一切都與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無關,記得嗎?可是——」


  「這是一個暗示,先生,」多比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就好像這是不言而喻的似的,「多比在給你一個暗示。黑魔頭在他更名改姓之前,是可以提名字的,他的名字可以隨便使用,明白了嗎?」


  「明白了,」哈利勉強地說,「好吧,我得走了。他們在開宴會呢,我的朋友赫敏也該蘇醒過來了……」


  多比伸出雙臂,抱住哈利的腰,緊緊地摟了他一下。


  「哈利·波特比多比原先知道的還要偉大!」他啜泣著說,「別了,哈利·波特!」


  多比嗓子眼裡又發出一個很響的哽咽聲,隨後便消失了。


  哈利曾經參加過霍格沃茨的幾次宴會,但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奇妙。大家都穿著睡衣,慶祝活動持續了整個晚上。令人難忘的情景太多了:赫敏向他跑來,尖叫著「你解出來了!你解出來了!」;賈斯廷匆匆地從赫奇帕奇的餐桌上趕過來,攥著他的手,沒完沒了地道歉,說當初不該懷疑他;海格在凌晨三點半的時候出現了,用力拍打著哈利和羅恩的肩膀,拍得他們吃不住勁,跌倒在裝甜食的盤子上;他和羅恩獲得的那四百分,使格蘭芬多在學院杯中衛冕成功;麥格教授站起來告訴他們,學校為了款待大家,決定取消考試(「哦,不!」赫敏說);鄧布利多宣佈道,很不幸,洛哈特教授下學期不能回來了,因為他需要到別處去找回他的記憶,大家聽到這個消息,爆發出一片歡呼,有幾位老師也在叫好。在這麼多激動人心的事情中,哈利真不知道哪一件最精彩、最美妙。


  「真遺憾,」羅恩給自己拿了一塊果醬炸面圈,說道,「我倒是越來越喜歡洛哈特了。」


  夏季學期剩下來的那段日子,是在一片耀眼的陽光中度過的。霍格沃茨恢復了正常,只有幾個小小的變化:黑魔法防禦術的課程取消了(「反正我們在這方面已經有了大量的實踐。」羅恩對悶悶不樂的赫敏說),盧修斯·馬爾福被開除出了學校董事會。德拉科再也不在學校里趾高氣揚地到處走來走去,就好像他是這裡的主人似的。相反,他現在整天陰沉著臉,似乎心裡充滿了怨恨。另一方面,金妮·韋斯萊又恢復了活潑開朗的性格。


  一轉眼,他們就要乘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回家了。哈利、羅恩、赫敏、弗雷德、喬治和金妮單獨佔了一個包廂。他們充分利用放假前允許使用魔法的最後幾個小時。他們玩了噼啪爆炸牌,燃放了弗雷德和喬治的最後幾支費力拔煙火,還互相練習了用魔法解除對方的武器。這一套魔法,哈利現在做起來已經很熟練了。


  列車快要到達國王十字車站時,哈利突然想起了什麼。


  「金妮——那天你看見珀西在做什麼,他不許你告訴任何人?」


  「噢,你問那個呀,」金妮咯咯笑著說,「是這樣——珀西交了一個女朋友。」


  弗雷德把一摞書掉在了喬治頭上。


  「什麼?」


  「是拉文克勞的級長,叫佩內洛·克里瓦特。」金妮說,「去年暑假,他就是給她寫了那麼多信。他一直在學校的各個地方跟她秘密約會。一天,我撞見他們在一間空教室里接吻。當她——你們知道——遭到襲擊后,他難過極了。你們不會取笑他吧,會嗎?」她不安地問。


  「做夢也不會這麼想。」弗雷德說,不過看他那副高興的樣子,就好像他的生日提前到來了。


  「絕對不會。」喬治回答,一邊偷偷地笑著。


  霍格沃茨特快列車漸漸放慢速度,終於停住了。


  哈利抽出他的羽毛筆和一張羊皮紙,轉向羅恩和赫敏。


  「這叫電話號碼。」他對羅恩說,把號碼草草地寫了兩遍,然後把羊皮紙一撕為二,分別遞給他們兩人,「去年夏天,我對你爸爸說過怎樣使用電話,他會明白的。往德思禮家給我打電話,好嗎?整整兩個月只跟達力說話,我可受不了……」


  「你姨媽和姨父聽了你今年做的這些事情之後,」赫敏說,這時他們已下了火車,加入擁擠的人流,慢慢向那道被施了魔法的隔牆走去,「肯定會為你感到驕傲的,是嗎?」


  「驕傲?」哈利說,「難道你糊塗了嗎?如果他們聽說我好多次都差點死掉,卻居然死裡逃生了,他們肯定會氣壞了的……」


  然後,他們一起通過出口處,回到了麻瓜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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