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蛻變與成長
深夜，凌晨零點十分。
未完工的高層建築大樓，一片漆黑。
工地的邊緣紮起了鐵絲網，也有守夜人負責看守工地上的器材，只不過夜太深，守夜人便成了守夢人，以至於這棟大樓內的動靜，根本無人問津。
吳昊躲在第八層，蜷縮在角落中，小仙女的一席話，令他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在聊起所謂福禍相依的話題時，吳昊順便提起了遊戲里的一些古怪，想要趁機從小仙女口中探得一些消息，可惜未果。
從這件事上，吳昊才發現這個NPC程序真的是智商超強，幾乎沒有破綻，即便是按照人類的思維去套話，也根本無法輕易取勝之。
自古人心難揣測，可一個NPC程序的心思，竟比人心還要難估，令人不得不震驚。
說到等級，吳昊提起了康納，那個在遊戲世界當中，口口聲聲說是他哥哥的雪族人。
可小仙女卻完全不買賬，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繼續說她想要說的「禍福相依」。
本該是沒有什麼破綻，但吳昊還是聽出了一些小細節，很明顯，小仙女是知道康納這麼個傢伙的存在的，卻避之不談，分明就是心裡有鬼，小仙女一定是知道康納的身份的，吳昊覺得有必要想辦法，從小仙女口中得到點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可這個想法剛剛奠定的那一刻，小仙女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吳昊聽進了心裡。
他果真被說動了，那一席話讓他為之動容，吳昊從未有過像此刻這般，認同小仙女所說的話。
以往每一次，吳昊都對小仙女所言保留一分警惕，無法做到十分信任，留一分的懷疑，免得自己會被牽著鼻子走，到時候被別人賣了還在幫別人數錢，這才最悲劇。
但這一次，吳昊已有了十分的信任，僅僅是針對於這番話。
如果……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個怪物的話，這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事情會是什麼樣子呢？
且不說遊戲當中，就當做遊戲里依舊是妖族，而現實中沒有變成怪物這個扯淡的說法，從未發生過這樣離奇荒誕的怪事，那麼這段時間裡，他應當如何度過呢？
遊戲里是個高手，穩坐等級榜第一，也能賺到不少錢，也能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可現實當中呢？
現實當中他還只是個尋常的普通人而已。
他青澀稚嫩，沒有強健的體格，沒有敏銳的警覺能力，依舊還是會被人欺負。
那一日王東陽去方陣上找他，那一晚的酒店聚會，興許他不會有膽子去吧。
可如果那一晚他沒去，現在的許曉諾，或許就是王東陽的掌上玩物了吧，那樣一個好女孩，吳昊實在不忍想象如此不堪的後果。
可那一晚他若是去了，他會有勇氣站出來壞掉王東陽的好事嗎？
也許會，因為酒壯慫人膽嘛，托他老爸的福，他酒量還算不錯，難保那晚他會猛喝酒，然後依舊以肉體凡胎之軀去解救許曉諾，然後被王東陽捅一刀。
若是一切都按照原先的模樣發生一遍，或許他的生命早該在那一晚終結了，哪裡還會有機會來體驗這麼多的煩惱？
或許他命大，死不了，但現在必定還在醫院的病房裡躺著。
然後再攤上林海濤的事情，再攤上陳若曦被困於酒吧的事情。
他真的誰都救不了，他無法解救許曉諾，無法守護唐夕瑤，也無法保護陳若曦，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有什麼能耐去保護別人呢？
如果他不是個怪物的話，他能做什麼呢？
小仙女說的對，吳昊打心底相信。他想要去守護些什麼人，那麼就必須有這份能力，嘴上說說誰都會，付出實際行動不見得每個人都可以，所以他必須是怪物，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如果……沒有如果！
他就是個怪物，一切都已經發生了，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盡皆擺在眼前，沒必要去怨天尤人，唯有腳踏實地一步步走下去，走到他的極限，走到他真的無法走下去的那一天，只爭朝夕，但求無悔。
「呼……」
入秋的夜風穿堂而過，四面的牆壁皆有大孔，風聲順著牆洞穿過，猶如野獸低吼。
吳昊長長的鼠毛被風吹的豎立起來，他忽然長舒了一口氣，沉默了好一陣子才終於開口。
「我很慶幸……我是個怪物。」
這簡單的幾個字脫口而出，聽似輕鬆，卻很難想象吳昊是鼓起了多麼大的勇氣，賭進去多少的決心，他的聲音在顫抖，有那麼一絲微弱的哽咽，卻不難聽出他的堅決。
因為這句話，發自於他的內心，是他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雨之後的蛻變和成長。
這句話的分量，吳昊自己最清楚，小仙女也能夠理解。他說出口，就意味著他將吞下所有的苦水，無論過往和將來，他都不會再埋怨哪怕一次自己是個怪物的事實，他將要帶著這份缺陷，去完成一個正常的吳昊完成不了的事情，去守護他想要守護的每一個人。
他有這份能力，因為他是怪物，以往的抱怨，從此往後，便成了感激。
「你……嘿嘿……終於開竅了，不容易呀不容易呀。好嘛，這才像個男人該有的擔當。」小仙女頗感欣慰，大有種將不聽話的啟蒙學生領上道了的感覺。
「你知道的，我沒辦法的。」吳昊苦笑著道。
「好啦，有我在，我幫你想辦法呀，現在，捉迷藏的遊戲，左手邊去躲起來，他們來了，每一層都挑的很仔細呢，要是你願意露面的話，就可以直接嚇暈他們啦，也就不用太麻煩了。」
吳昊警惕起來，他能聽到腳步聲上了第八層，並且越來越近。
他沒有猶豫，立時朝左邊走去，小仙女此刻給予吳昊的感覺，就像是在遊戲里小魅一般，能夠用洞察術提前探查出危機，並且給予吳昊提示，為他指路。
「後退，右邊躲起來……往前走……下樓！」
小仙女的聲音斷續傳來，吳昊能夠從暗處看到那幾個傢伙抹黑搜尋著，他們用手機燈照明，卻也因此暴露了他們的行蹤。
好在每一層的空間都極大，在小仙女的提示中，吳昊險險避開這些傢伙，朝樓梯口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