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女人的嗓音里壓著啜泣,「我不想離婚。」
霍司承臉色立即變了,寒了聲,「誰跟你說的這些?」
她低下聲音,笑了下,「誰說的重要嗎?」
不過片刻,他就想出了答案,冷冷吐出兩個字,「舒情?」
知道得最清楚最有可能詳詳細細跟她托出一切的無疑是邢深跟邢星,可想也知道他們根本不會向她灌輸這些內容觀點。
路人甲乙丙也可能無意中跟她提到,但多半是些零碎的信息,也不至於讓她發出這樣的疑問,就像之前邢老指責她時也提到了,但她只覺得荒唐迷信。
至於郁浠白,唐硯或者沈淮南,即便機緣巧合,有意或是無意,他們都不會八卦這些有的沒的。
「你不想讓我知道這些嗎?」
她邊說,邊攀著他的腿慢慢的站了起來,嗓音輕輕低低的,卻暗含著一股咄咄逼人的味道,「你開始就給我編造了一個全套的謊言,是不想讓我認為你是因為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而排斥我,還是因為你潛意識裡……並不想讓我去面對這些?」
男人高出她許多,所以對話時,從始至終她都仰著頭,沒有一絲一毫閃躲的跟他對視,好像只要這樣,她就能看破他這張臉下的所有真實。
霍司承眼底掀起了一層淺淺的漣漪,但臉上依然沒有什麼明顯的波瀾,他淡淡的道,「是隨口說的,當初說了什麼我現在自己都不記得了,不為任何理由。」
「那你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怕我真的是什麼天煞孤星,會給你帶來不幸跟死亡,所以才想著要對我避而遠之的?」
男人看著她,喉結滾了一滾,最終還是收回了視線,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要走。
邢嫿兩步衝上去,從後面抱住了他。
霍司承猝不及防,全身微微震了一下,他低頭,看著女人環住他腰的白皙雙手緊緊絞扣在一起。
他沉啞的開口,「你幹什麼?」
女人很低的嗓音里明顯壓著啜泣,「我不想離婚。」
就維持著這個姿勢靜了好一會兒。
良久之後,他才淡淡的道,「你可以拿著我給你的錢遠走他國,不跟這邊的人聯繫,聽你哥說你本來打算一直待在英國不回來。」
她壓著嗓子哽咽著又重複了一遍,「老公,我不想離婚。」
霍司承抬手將她的手掰開,沒說話,也沒回頭看她,就這麼大步走了出去。
邢嫿看著他的背影,眼淚很快模糊了視線,最後滾出了眼眶。
她慢慢的蹲下身,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
…………
霍司承回到次卧。
他的臉色從走出主卧的門開始就已然是冷漠寒涼了,等站到落地窗前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后,更是到了某種極致。
舒情接到他的電話很驚喜,往日的矜持也不顧了,語氣不掩欣喜,「司承。」
然而男人的語調溫淡得接近漠然,「你是不是私下去找邢嫿了?」
「我……」本來男人明顯的態度就等於是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何況還是為了邢嫿,她心下當下就不好受了,卻也還是勉強的穩住態度,保持著溫婉,「今天剛好舒涵在學校看到了她,我也是覺得湊巧,所以才跟她聊了聊……她是跟你告狀說我為難她了嗎?」
面對如此質問,她好聲好氣,男人的語氣卻是愈發冷漠,「你跟她說了些什麼?舒小姐,你自居書香世家,那些三姑六婆才熱衷於討論的無聊八卦你正兒八經的拿出來打擊你的情敵,不覺得太沒格調,自降身價嗎?」
舒情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剎那僵住了。
霍司承從來從來沒有用這種態度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他從來是溫淡有趣不失紳士風度的,無論是最初她嚴詞拒絕他,還是後來因為他跟邢嫿的事情讓她險些失去理智而說了許多難聽的話,他也都是淡淡然的受下了。
她以為是他脾氣好,或者因為她是特別的,所以他謙讓她。
「我……」舒情如同被一隻手掐住了咽喉,神經是火辣辣的惱怒甚至羞恥,「我只是覺得你們好歹當了兩三年的夫妻,有些話你可能說不出口,我只是想幫幫你,讓你們不至於鬧的太難看可以和平分手,再說,我又不是拆穿了什麼不能見人的秘密,我說的那些,認識她的哪個不知道?」
沒格調這種指責,旁的女人什麼感覺她不知道,但對她舒情而言,就是個極具攻擊性的詞。
就好像是他在說,我本來以為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可原本你其實跟那些三姑六婆年輕的時候一個樣,俗不可耐,都是當初看走眼了。
「我要不要跟她離婚都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情,不管是你,還是你那個妹妹,最好都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我最討厭別人插手我的事。」
說罷,還沒等舒情反應過來,通話就一秒被掐斷了。
聽著手機里嘟嘟嘟的忙音,舒情拿著手機的手指都在細細顫抖。
她忽然覺得,她可能從來沒有認識了解過這個男人。
…………
邢嫿從跟舒情的談話結束后,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精神消極的渾渾噩噩中。
她不想去思考這件事,可它滿滿的塞住了她的腦子。
她開始回憶她兩度見過的邢老,之前每每讓她覺得暴躁不講理的老人,一想想他人到老年,先是痛失愛孫,又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再送走自己的兒子,那種絕望痛苦……深厚到讓她根本不敢設身處地。
她逃避,卻又順便想到了她的母親……她沒見過,也幾乎沒人跟她提過,想到她,她想到的就是這個女人失去了一個親兒子,一個丈夫,兩個未出生的孩子,一個養女……或許,她這個女兒也能算上。
這已經超出了一個女人的承受範圍。
或者換了別的人……是不是會瘋掉?
還是……已經瘋了?
不管那些事跟她有沒有關係,不管所謂的天煞孤星是真的還是荒唐的迷信,當這麼多的事情都蓋在她的身上,她要怎麼樣才能拔出來?
這些未知的,龐大的情緒從四面八方的籠罩了過來,幾乎要把她淹沒,讓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