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醉酒傷情
啊!她說什麼?
陳思妍一臉的難以置信,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在花叢里。夏朝中的哪一個貴族不是三妻四妾的,怎麼可能只有她一個人。聽她的語氣竟是理所當然,竟還有責備的意思在裡面,這個大燕公主未免太奇怪了吧!
要說她可是丞相家的千金,論起尊貴來也不比她大燕公主差到哪去!
她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容瀲搶先了。剛剛還是盛怒的人,現在臉上已是一片平靜,嘴角微翹,他像是在笑!
「涑兒,不要鬧了,怎麼能在寒風中喝酒呢?」他的語氣無奈又寵溺,快步走到亭中奪下了她握著的酒壺。
赫連涑臉頰緋紅,剔透的大眼睛被酒水熏得瀲灧,像是哭過了一樣。看得容瀲又是一陣心疼,「回去好好休息,以後你都不許再碰酒水了!」
「不!」她固執地想要從容瀲的手中搶過酒壺,「你不是容珏,我都已經喝下『忘情』了,怎還會再看見你?」
「忘情?」他重複了一句,眸子陡然變得漆黑一片,手掌落在赫連涑的肩頭狠狠捏緊。
透過這麼厚的冬衣,她仍是感覺到了疼痛,眉頭蹙起不悅地望著容瀲,嘀咕道:「你弄疼我了!」
「說!什麼是忘情?」他手指間的動作越發用力,毫不留情。眼底流轉的墨色像是一場風暴即將摧毀一切。
怒喝的語氣中含著慌亂,陳思妍站在花叢中聽出來了,清美的面容變得有些暗沉,沒想到容瀲這麼在意這個蠻人公主!哼,她什麼都不懂,還敢當著夫主的面醉酒,還敢酒後喊別的男人的名字。若不是因為她公主的身份,早就可以被休棄掉了。
這個女人有什麼好?一張妖魅的臉無比的俗艷!陳思妍在心中唾棄,而表面上還要保持著得體大方的姿態。
「你……」赫連涑有些著急,伸手打在容瀲的手背上,「你捏得好痛!你從來沒有這樣對我過!我要回大燕,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說完眼眶越發紅了,像是一隻急了的兔子又恨又怨地盯著容瀲。
聞言,容瀲的手緩緩鬆開,怒氣還沒有消卻有些心疼了,不顧她的掙扎將赫連涑抱進了懷裡。按著她亂動的小腦袋,俊美的臉上浮現出無奈的笑容,很淺淡卻是那麼的溫暖真實。
「說什麼傻話呢?你已經嫁給我做王妃了,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將你送回大燕去。就算你恨我怨我,也要留在我的身邊。」
這幾個月來,只有今天她說的話最多了,甚至還讓他抱著了。看來酒不完全是個壞東西嘛!
「不要……」她在他的懷裡扭著,他的臂膀堅硬得像鉗子,無論她怎樣反抗也無法掙脫。扭累了之後,她就將小腦袋擱在容瀲的肩頭大口的呼吸。溫熱的氣體落在他的脖頸間,讓他渾身都放鬆了下來,心底亦是暖暖的。
「我不要嫁你了,你傷我,一次次的傷我,還傷了容珏。你明知道他救了我一命,你還那麼對他,看他吐血的樣子,我恨不能一刀殺了你。」
這句話已經像是一把刀捅進了他的身體里,他嘶啞地開口,「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他救過你。」
如果他知道容珏救過赫連涑一命,或許他會給容珏一個直接了斷,不用讓他再經受這些折磨。
「我……我要回大漠,那裡是我家」她已經困了,擱在容瀲肩頭的小腦袋東倒西歪開始打起了哈氣。
他側過臉,淺薄的菱唇劃過她的髮絲,落下一吻,「好好休息吧,等一切定下之後我就帶你去大漠,絕不會食言。」
赫連涑已經靠在他的肩頭睡著,夢中的人兒睫毛輕顫,飽滿的紅唇微微翹起,這張容顏妖嬈卻又無邪。他抱起懷裡的人,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睡熟的面容上,眼神靜謐而溫柔。
「妍兒,你在這裡稍等,我將她送回去休息。」他抱緊懷裡的人,不讓她吹到一點寒風。紅色的裘衣在他懷中縮成一團,好似一隻取暖的小狐狸。這幅光景是多麼的溫馨,根本沒有她陳思妍出現的必要。
她不甘心!不甘心因為一個蠻夷公主就被容瀲這樣忽略了。
素色的裙角在風中翻飛,她踩著碎步有些著急地跑到容瀲的面前,清麗純凈的小臉上有委屈的神色,「王爺答應帶妍兒逛遍府宅的,王妃姐姐睡著了,不如讓婢女將她帶下去休息吧。」
容瀲的眉頭微蹙,從陳思妍的面前走過,「王妃的睡眠不好,她現在好不容易已經睡著,難道還要讓婢女將她叫醒再送回房裡?我是她的夫君,照顧她是分內的事情,只是耽誤片刻的工夫,妍兒又何必介意呢?」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陳思妍卻聽出了寒意,這是一種警告,警告她不要太過分,太爭寵。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她嫁入了王府,她只是側妃而已,赫連涑才是他的正妃。不管他對赫連涑是利用還是其他,他都會照顧赫連涑一輩子。
望著走遠的月白色背影,陳思妍目光變得寒冷而幽深,難道要讓她永遠屈居在別人之下,還要看赫連涑的臉色,她做不到!
她一定要除掉赫連涑,她才是天下間最尊貴的人!當然現在她還是要忍,她要比任何人都要顯得端莊賢淑,賢惠得體,等容瀲被她迷住之後,她想要的還有什麼得不到?
面紗上的一雙美眸緩緩眯起,裡面光澤流動,陰冷至極。
「水——」她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十分了,烈酒後勁很足,她醒來之後仍是一陣迷糊,頭疼無比。
「王妃,水來了」婢女端著水杯小心地靠在了赫連涑的唇邊。
她就著婢女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溫熱的水入喉之後減輕了嗓子里的嘶啞痛楚。
「我明明記得自己在院子中喝酒,怎麼醒來又睡在了這裡?」她撫著劇痛的頭,一些事情像是記不起來了。
婢女像是很高興,「是王爺親自送你回來的,王妃在王爺的懷裡睡得可熟了。」
「原來不是夢」她喃喃地說了一句,淡淡的神色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似乎對容瀲說了很多話,但她一句都不記得了,隱隱記得似乎容瀲很生氣。
她悵然地摸向自己的肩頭,透過衣服還有輕微的疼痛傳來,她忘了容瀲為何要生氣,但看到他發怒的樣子,她卻有些歡喜。
這算是什麼感覺?是恨還是在意?她靠在床邊有些失神,當初她喜歡容珏的時候,就是一心一意的喜歡,看他高興她也高興,看他傷心她也會傷心。
但容瀲出現之後,讓她嘗到了更多更奇怪的感覺,她應該恨他的,可是時間久了,恨也淡了她卻依舊會經常想起他,想起他之後心就會很疼。可疼過之後,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甚至還想再見他。
門外傳來嬉笑的聲音,透過門帘可以看到許多婢女的身影。
赫連涑披起衣服走下了床榻,伺候她的婢女也透過門帘的縫隙向外張望著。
「發生什麼事情了?」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忘情」實在是太烈了,若不是只喝了幾杯,恐怕她要昏睡好多日才能夠醒來。
婢女收回了目光,「是陳家小姐來了府中,好多婢女都在向她請教雙面繡的方法呢!」
「陳家小姐是誰?」她的記憶中府宅里一直都沒有這個人。
「小姐很少出門並不知道陳小姐也在情理之中,她可是相府中的大小姐,不僅長得絕美而且琴棋書畫樣樣都會,是夏安城中出名的大才女,府中的這些婢女可是對她無比的仰慕呢!」
赫連涑像是想起了什麼,起身挑開了門帘向外面走去,婢女回過神慌忙跟了上去。
原本嬉笑的婢女發現赫連涑來了之後都恭敬地退到了一旁。亭子的四面都用厚布擋了起來,亭中點了爐火,簡直像是為她特意搭建起的小廂房,從亭子中可以看到府宅中的大部分精緻,可以說容瀲為了這個陳家小姐廢了很多心思。
所有的婢女都心知肚明,王爺對這個陳家小姐如此上心,只怕她即將要嫁入王府中做側妃娘娘了。
赫連涑披著狐裘走到了亭子面前,望見了亭子中穿著素衣的美人,她一襲白衣顯得有些嬌弱蒼白,美目顧盼間又顯得楚楚動人。這種長相在燕國並不受歡迎,是難以長命的可憐相,但在夏安卻很受追捧,女子越是柔弱溫婉越是受男人們追捧寵愛。
「你是誰?」赫連涑直接問道,被酒水灼燒過的嗓子有些嘶啞,和陳思妍嬌弱婉轉的聲音相比就顯得不那麼悅耳動聽了。
「我……」亭中白衣柔弱的美人,顯得有些無措,她沒想到赫連涑會這麼問。
赫連涑本沒有說什麼重話,但陳思妍楚楚可憐的表現都讓人覺得正王妃是在有意刁難這個美人。
「我是陳家的小姐,名叫思妍,今日是王爺帶我入府遊玩的,多有打擾還請王妃姐姐見諒。」她彎腰行禮,動作嫻熟端莊,一看便知是名門閨秀。
赫連涑卻覺得奇怪,燕國人說話向來都是直來直往。夏朝人簡單的一句話卻總有著許多彎彎繞繞的東西。
面前的這個白衣少女,長得嬌弱了些,眉眼卻很精緻。她發現夏朝人長得都很婉約精緻,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但眼前的這個美人卻讓她無法喜歡,第一眼見到她就很不舒服。
「你為什麼要叫我姐姐,我並不認識你!而且燕王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何時多了你這麼個妹妹?」她蹙著眉頭打量著眼前的人,不喜歡也寫在臉上。
這句話實在是太不留情面了,就連婢女們都忍不住抬頭看向王妃。她們都覺得王妃是個寬容隨和的人,沒想到對未來可能成為側妃的相府千金竟是這麼不留情面。
「我沒有別的意思,王妃不喜歡我喚你姐姐,我改口就是了,還請王妃娘娘不要怪罪。」她說著,美眸中有了水霧,欲落不落的樣子讓這些婢女都看著心疼。
「我沒有要怪罪你,你為什麼要哭?」赫連涑更加疑惑了,自己只說了兩句話,她怎麼就委屈地要哭了?
伺候赫連涑的婢女看不下去了,小聲提醒她,「王妃千萬不能失了禮儀,相府小姐身份尊貴而且得到王爺的厚愛,日後怕是要嫁入府中做側妃的。」
「什麼是側妃?你說容瀲要娶她?」赫連涑直接說了出來,身後的婢女臉色都白了,其他的婢女也是一聲不敢吭。
白衣的美人越發局促不安了,羞怯又害怕地望著赫連涑,生怕她會責難自己。
伺候赫連涑的婢女直接跪了下來,渾身顫抖,「王妃息怒,是奴婢說錯話了。」
頭頂一陣疼痛傳來,她幾乎有些站不住了,看著婢女惶恐的表情,看著亭中白衣美人淚眼婆娑的樣子,她只覺得一陣煩悶。這些夏朝人總愛哭,做什麼事情都遮遮掩掩的實在是太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