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雲天明
「雲天明!雲天明！」
李紀緩緩醒來，只覺左手腕有些刺痛。
他看著周圍有些慌亂的醫生和護士，這才認清，自己原來是躺在病房之中。
看起來，這個冒險世界果然很真實。
不過李紀有些疑惑，他記得系統的設定是雲天明被三體艦隊截獲后，可現在他卻是身處病房，而且據他觀察，自己床位旁分明是一台注射機。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雲天明安樂死的劇情，然後程心在最後一秒阻止了注射，然後親口告訴他，安樂死法就是為他通過的這一殘酷事實。」
下一秒，一道身影便猛然衝進來，抱住了李紀。
李紀的胸膛清晰感覺到了對方滴到他衣服上並滲進來的眼淚。
看著面前留著齊頸短髮的女生，李紀確定了之前的猜測。
李紀在心中疑惑道：「難不成系統出故障，一不小心把我送回之前的劇情了？」
這時，李紀嘗試著去感受一下記憶中是否還存在系統，值得心安的是，系統果然還在！
打開系統面板，李紀清晰地看到一行字：宿主已被三體艦隊截獲並復甦，任務正在進行，目前任務完成度：零。
這時，李紀才明白，原來並不是系統出現故障，而是三體人讀取了李紀作為雲天明的記憶。
不論真假，現在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三體人想讓自己看到的。
李紀開始警惕起來，原來從自己被截獲的那一刻開始，考驗也隨之開始。
先是消化了一下雲天明的記憶，李紀震驚地發現，雲天明的記憶竟然到安樂死這裡便截然而止!
李紀暗中吞咽了一下口水，若自己沒有系統，估計永遠都不會發現這都是幻覺吧！
三體文明居然已經能做到，將人類的部分記憶抹除卻不影響大腦的正常思考！
李紀看著面前的程心，果不其然，程心說出了那句殘酷無比的話：「天明，知道嗎?安樂死法是為你通過的。」
李紀現在擁有著雲天明的全部記憶，作為一個在這個世界上幾乎從未得到過愛的人，這一刻的李紀，竟然在沒有任何演戲的成分下，還是爆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
按照劇情，接下來程心應該和他講述了安樂死法的來龍去脈，然後代表聯合國行星防禦理事會戰略情報局問他是否願意接受將急速冷凍的大腦送去太空的這個使命。
李紀沉默地看著面前的短髮美人。
可令李紀完全意外的是，程心在講述了一切后卻突然搖了搖頭，眼神似是湧出一股堅定，貼到李紀耳邊，用極為溫柔的聲音，向李紀輕輕耳語。
「天明，我們結婚吧。結婚後，我會陪你一起冬眠，去未來等待技術救治你的病。那時，絕症將不再是絕症。」
很輕柔的一句話。
很動聽的一句話。
卻如晴天霹靂一般在李紀耳邊炸響。
若不是身陷囹圄，若不是這一切都是幻境，對於雲天明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好消息。
他被世界拋棄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那個真心待他的人。
可李紀知道，程心這句話代表著，三體人出招了。
李紀在腦海中瘋狂思索著，程心這句話中蘊藏的含義。
很快，李紀發現了一個問題，如果三體人真的將雲天明的記憶抹除了部分，那麼又何必多此一舉，對他進行考驗？
自己若是三體人，有些抹除記憶的能力，乾脆在雲天明的記憶中添加一些對地球的仇恨，然後將他培養成反面間諜，以三體世界的部分信息為籌碼，重新打入地球內部。
這樣雲天明將成為一顆扎在敵人心臟的釘子，比當年ETO的伊文斯值得信任得多，隨時可以發動致命一擊。
（ETO:地球三體組織的簡稱，是地球人類以消滅人類、迎接三體世界為目的而建立的組織）
既然三體人需要對雲天明進行考驗，那麼就說明雲天明的記憶並未被抹除，只是以某種方式被暫時性地遮掩起來。
所以，三體人讓「程心」說出這句話的目的便昭然若揭。
雖然三體世界看到了雲天明在聯合國大會堂里，並未宣誓效忠地球，而是說了這樣一番話：「我想看看另一個世界，至於是否對人類忠誠，要取決於我看到的三體文明是什麼樣子。」
但云天明對於三體世界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且思維不透明的個體。
即便三體世界的科技足以讀取記憶，但卻無法限制雲天明的情感與思維。
這無疑是一顆定時炸彈。
如果雲天明答應程心，就說明雲天明對程心的情感已經超越了「愛」的範疇，他願意為了程心放棄一切。
那麼就算雲天明對地球再無感情，他也可能會為了程心將三體世界的情報傳遞出去。
所以只有在完全消除疑慮之後，三體世界才能第一次面對面地，真心與那顆被稱作「地球」的星球上的智慧生物交流。
於是李紀也輕輕搖頭表示拒絕：「我不能和你結婚。我承認我愛你，可那也只是曾經的雲天明。在我按下注射機的最後一個按鈕時，曾經的雲天明就已經死了。」
「我不知道未來的技術究竟能否醫治我的絕症，但現在的我，只想去看看另一個世界，一個全新的世界。」
李紀看著面前欲言又止的程心，他決定用下最後一劑猛葯：「程心，你知道嗎，我送了你一顆星星，DX3906。我看過了，它是暗紅色的，希望你能喜歡。」
李紀相信，這句話說完后，程心便無法再繼續勸說自己了。
面對著一個曾經深愛著自己，甚至送了自己一顆星星的男人，他如今有了新的願望，又怎能繼續阻攔下去？
就算繼續阻攔，程心也只會引起雲天明的反感，起不到考驗的作用。
李紀知道，這一次考驗算是過了，於是他有些貪婪地盯著面前臉上掛著兩行清淚的美人。
雲天明的內心深處，終究深愛著程心！
李紀也是如此。
考驗一結束，李紀也只能在腦海中去回憶程心的音容笑貌。
程心輕輕說道：「謝謝你，天明。謝謝你送我星星，謝謝你……」
隨即李紀眼前再次一黑，整個人再度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