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劍滴血
雖然是夢境，但痛感是真實的！
李紀雙手顫抖地撫摸著面龐上血痕未乾的交錯疤痕，身體的抽搐逐漸平緩下來，但喘息聲依然粗重。
支撐他完成整個毀容過程的，是被喚醒的，深埋在骨髓里的倔強。
其實李紀並不是學習天賦差，從小他就一直是鄰居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當初他是以「全市第三名」的成績被東陵市第一中學所錄取，可李紀的人生，卻在中考結束的那個暑假過後，變得截然不同。
作為中考數學的滿分獲得者，李紀和其他幾名天之驕子一起受邀參加錄製東陵市教育頻道的一檔分享學習訣竅的節目。
李紀的訣竅只有兩個字，記憶。
節目播出后的第二天，獨自呆在家裡的李紀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自稱是一間科研所的主任，希望李紀配合他們完成一項有關於人腦極限的實驗。作為報酬，實驗結束后李紀可以得到一萬元人民幣。
年僅十四歲的李紀按照對方給的地址，真的找到了這間科研所，而且對方也出具了相關的資質證明。
於是李紀欣然同意。
實驗內容很簡單，十分鐘之內李紀要記憶圓周率小數點后一百位。僅僅一百個數字，對於李紀而言很容易就能夠完成。
接下來是一百位之後的二百位，然後三百位，五百位。
李紀清晰地記得，當自己從容地背完五百位，也就是小數點后第一千一百位時，即使實驗員鼻樑上架著如啤酒瓶底般厚的眼鏡，也依然難掩後面那雙眼眸中的熾熱！
對方狂熱地看著李紀，然後作出了一個改變李紀人生的決定。
想要探究人腦的極限，光靠金錢的誘惑遠遠不夠！人只有在直面生死的時候，才會爆發出所有的潛能！這，才是人腦極限！
「這是一個太有誘惑力的學術成就，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依然會這麼做！雖然我如今身陷囹圄，即將走向死亡，但我堅信，我就是21世紀的哥白尼，未來的人們會將我永遠銘記！」
這句話正是出自被捕后的研究員崔康平之口，說這句話時，崔康平興奮地幾乎顫慄。
崔康平在李紀休息時喝的水中加入了安眠成分，然後趁李紀熟睡將隔壁的倉庫改造成一個小型密室，再將李紀用鐵鏈鎖在於地面連接在一起的桌子上。
李紀醒來時，發現崔康平就坐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卻被冰冷的鎖鏈束縛。
崔康平揚了揚手中寫滿數字的A4紙。
「紙上印的是圓周率小數點后第三萬位到第四萬位，你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去記憶，」崔康平再指了指放在桌上顯示正在通話中的手機，「二十分鐘后通過它背給我聽，我會把鎖鏈鑰匙和房門鑰匙都放在你面前的這個遠距離遙控衣架上，你背對了我給你鑰匙，背錯了，你就永遠走不出這個房間了。」
說完，崔康平將這張A4紙放到李紀面前的桌子上。
「計時開始！」
崔康平擰開房間內的煤氣罐閥門，轉身離開。
「天才，祝你好運！」
煤氣的泄露速度是崔康平精心計算過的，記憶用去二十分鐘，背一萬個數字按五分鐘計算，二十五分鐘后，密室內的煤氣濃度剛好達到25ppm，五分鐘即可致死。
（1ppm等於百萬分之一的體積比，也就是百萬分率。）
李紀不記得當年是怎麼用二十分鐘背下來的這一萬個阿拉伯數字，他只記得滿鼻都是煤氣那令人作嘔的味道和自己逃出密室時呼吸的第一口新鮮空氣。
原來空氣也可以這麼香甜。
從那件事之後，李紀患上了奇怪的數字恐懼症，經過近一年的心理治療，李紀對於數字的恐懼才逐漸消失，但隨之消失的，還有他那份卓越的記憶力。
兩年來，李紀漸漸習慣了這種背英語單詞要在草紙上反覆寫幾十遍，文言文和古詩默寫時經常出錯，數學公式和化學方程式難以記憶的生活。
當年李紀面臨的選擇很簡單，要麼拼一把背下來，然後活下去；要麼煤氣中毒而死。
其實現在和當年一樣，要麼毀容，從此隱姓埋名，繼續自己的夢境歷練；要麼寢食難安，最後在某天被人砍下頭顱，兌換萬兩黃金。
也正是憑藉著當年那份骨子裡的倔強與信念，李紀堅持到了最後。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機會看見更光明的未來！
戴上事先買好的黑色面罩，李紀推開客房的門，踏了出去，滿眼煞氣。
……
夜。
蒼府東院。
在洛河郡頗有名聲的蒼府大少爺蒼安一臉驚恐地跪伏在地上：「前……前輩，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財富，美人，什麼都行！」
蒼安面前站著一名全身籠罩在黑衣里的青年，戲謔的笑聲從青年佩戴的黑色面罩之下傳出：「什麼都行？當真如此？」
蒼安連連叩首：「那是自然！」
「那就麻煩你把你的命交給我！」
寒光一閃，一道模糊的劍影瞬間掠過蒼安的脖子。頓時，蒼安的頭顱如足球一般跌落在地，然後骨碌碌地從院中的石階滾向遠處！
「第三個！」
李紀看著面前身首異處的蒼安，心中沒有絲毫波動。
兩天來，這是李紀親手殺死的第三個人。李紀發現，這個世界上的作惡之人無非就兩種，一是修鍊邪道的武者，二是這些終日沉迷享樂的紈絝子弟！
若只是花天酒地，倒罪不至死，可這些紈絝，尋常享樂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慾望，大都想玩更刺激的遊戲！
比如剛剛求饒的這位，平日里最喜歡的就是作畫，在美人光潔如凝脂的背上用刀作畫！
今天李紀親眼所見，一名之前被他作過畫的花樓娼妓因傷口感染，終日被病痛折磨到崩潰，不堪重負的她在白日里跳河自盡！
出了蒼府，李紀回到客棧的客房中，將別在腰間的劍取下放在身旁，和衣躺下。
今天是第九天，子時一過，李紀也就該醒了。
夢境試煉第一晚，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