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蘭回娘家了,一個人抱著孩子,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娘家雖然不比李家有錢,但是張翠蘭認為,至少養她和孩子是沒問題的。
下了大客車,又轉了兩次公交,肩上背著草綠色的帆布提包,手中抱著孩子。
一走進大門張翠蘭就揚了聲音大喊,「媽,快來接接我!」
王琴聽見女兒的聲音忙不迭的推開屋門走了出來,看見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的女兒,驚訝問,「翠蘭,你怎麼回來了?」
「想你和爸了,回來住幾天。」張翠蘭語氣淡淡的,可是王琴看得出來,女兒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向她身後看了一眼,沒看見侄女張翠花,王琴一邊把外孫接過去,一邊試探的問,「翠花呢?她怎麼沒和你回來,是不是又惹禍了?」
「喲,是翠蘭回來了,怎麼提前也不打個電話,我讓你大哥開車去車站接你。」說話的是杜春麗,張翠蘭的大嫂。
二嫂周秀娟也推開了自己的屋門,「翠蘭?你怎麼回來了?和偉正吵架了?」
剛過去參加的滿月酒,這才兩天不到,小姑就回娘家了,不得不讓人多想。
張翠蘭勉強的笑了笑,「大嫂,二嫂,你們都在呢。」
「翠蘭,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這才剛滿月怎麼就回來了?偉正呢?他沒和你回來?是不是你們兩個因為翠花那個二百五吵架了?」
周秀娟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大堆,都住在F市,對張翠花的性子也了解,不懂矜持又沒教養,已經十九歲了,都沒有一個上門提親的。
張翠蘭再次淡淡的彎了唇,「沒有。」
「行了,有什麼話進屋說。」
王琴抱著外孫走進了屋子,已經進了十一月,天氣陰冷,王琴怕自己的外孫動感冒了。
院子里,杜春麗和周秀娟湊在一起,「秀娟,你說翠蘭真的和偉正吵架了?不會是被趕回娘家了吧?」
周秀娟想屋裡看了一眼,「差不多,有翠花那個傻一逼跟著攪和,誰家都不得安寧的!」
杜春麗也向屋子看去,皺了眉埋怨的說。
「你說媽也不知道咋想的,三嬸讓她把那個傻丫頭介紹給翠蘭的小叔,她就答應,也不看看自家的侄女是什麼貨色。」
「哼,依我看三嬸是想攀高枝想瘋了!」妯娌兩個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言語間都是對張翠花起得不滿。
杜春麗忽然轉了回來,「秀娟,你說要是翠蘭真讓偉正給趕回娘家了可怎麼辦?她可是還奶著孩子呢!」
「哼,怎麼辦?媽惹的禍,誰知道呢!」周秀娟抱了胳膊。
杜春麗忽然的捅了她一下,「你先別說風涼話呀,這可是關係著咱們兩家的!要是她一直住在娘家,還不是吃咱們的,喝咱們的!都是嫁出去的人了,憑什麼還要咱們兩家供著!」
周秀娟不耐的瞥了杜春麗一眼,「大嫂,你也別著急,現在還不知道是咋回事呢!我們兩個先進去打探一下。」
商量好之後妯娌兩個一同進了婆婆王琴的屋裡。
周秀娟精明,為人也比杜春麗圓滑,剛走進裡屋就笑著問,「翠蘭,翠花直接回家了?」
張翠蘭正坐在炕上給孩子餵奶,淡淡的說,「沒有,我自己回來的。」
妯娌兩個又對視了一眼,不等周秀娟開口,杜春麗一驚一乍的問,「你自己回娘家把翠花扔在你家了?翠蘭,這事好說不好聽,你說姐夫和小姨子住一個屋裡,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人家會怎麼講究咱們張家啊!」
「沒事,我家房子多。」雖然是這樣說,可是說這話的時候張翠蘭的臉色明顯的冷了下來。
妯娌兩個對視了一眼,王琴把女兒提包里的尿布拿出來之後也坐了過來,嚴肅的問。
「翠蘭,你跟媽說實話,究竟怎麼回事?是不是翠花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了?」
聽大兒媳這一一說,王琴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自己的侄女,自己清楚。
「沒有。」張翠蘭否認,丈夫和翠花停電的時候共處一室的事,她說不出口,不僅丟人,而且也沒面子。
不等王琴再問什麼,張翠蘭轉移了話題,「媽,都晌午了,我還沒吃飯呢!」
「誒,你瞧我這記性!」王琴懊惱的拍了下大腿,「可不是么,你這時候到的,又抱著建鵬,上哪吃午飯哪!」
說完王琴便站了起來,走到外屋推開門揚了聲音大喊,「朱姐,你給翠蘭熱點飯菜。」
屋裡子,兩個嫂子一邊一個把張翠蘭圍在中間,周秀娟精明,說話也不像杜春麗那麼直接。
「翠蘭,咱都是一家人,你和二嫂說實話,是不是翠花做了什麼不得體的事,讓你沒面子了,所以才氣得回了娘家?」
「沒有,二嫂,你想多了。」張翠蘭還是不肯承認,給李建鵬換了個方向,繼續餵奶。
「你就別瞞著了!」杜春麗性子直,性子也急,「你說如果不是翠花的事,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張翠蘭自己也明白,如果不說出點理由兩個嫂子還會繼續刨根問底,所以避重就輕的說,「翠花為了討好偉民,把我的小灰給燉了。」
「小灰?」妯娌兩個再次對視了一眼,杜春麗不解的問,「小灰是誰?」既然能燉了吃,肯定不是人了!
「小灰是我養的兔子,春天就養著了,都已經養了大半年了……」
張翠蘭垂著頭看著兒子吮奶嘴,完全沉浸在自己失落之中,提起小灰還是沮喪的很。
杜春麗面露責怪,而周秀娟,把臉轉向了旁邊,明顯的嫌棄加不悅。
「翠蘭,要我說你也真是!」杜春麗埋怨的說,「那兔子養著不就是為了殺了吃肉?嫂子知道你婆家有錢,可是那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就是再任性也不能把那兔子當寵.物養著一輩子吧!」
「有什麼不可以的,五隻兔子也吃不了多少。」張翠蘭不滿的嘀咕著。
聽說她養了五隻兔子,杜春麗就更加震驚了,眼睛一瞪不太相信的問,「啥?你養了五隻?」
「嗯。」
「翠蘭,別怪嫂子說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雖然你們李家有錢,可是現在買什麼不是要憑著糧票的,有些東西就是你錢再多,沒有糧票人家也不賣給你啊!」
李建鵬吃飽了之後,又睡了,張翠蘭一邊輕輕的拍著孩子一邊說,「我不知道家裡的廚娘去買菜的時候要不要糧票,反正我們家每個星期都吃肉,我懷建鵬的時候每天都吃雞蛋。」
妯娌兩個再次對視一眼,震驚,羨慕還有嫉妒……總之是表情豐富。
周秀娟蹭下了炕,不高興的瞪了張翠蘭一眼,陰陽怪氣的說,「翠蘭,咱們家不比你們李家,雖然有錢,卻也達不到每個星期都吃肉。」
「就是,我們二剛才比建鵬大半個月,你看你在婆家吃的好奶水也好,不像我,我們二剛都吃不飽。」
杜春麗也下了炕,「翠蘭,一會我把你侄子抱過來,你給我們二剛喂點奶。」
妯娌兩個一唱一和的,探完了消息準備回自己的屋。
王琴的聲音也在外屋響起,「翠蘭,飯熱好了,過來吃吧。」
「你先吃飯吧,我們兩個先回屋看孩子,一會再過來陪你聊天。」
兩個嫂子回去自己的屋裡,張翠蘭也把李建鵬放在炕上,去外屋吃飯。
王琴陪著女兒坐在餐桌上,屋裡只剩母女兩個,也方便說話。
王琴嚴肅了神情,「翠蘭,你和媽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剛才我給你三叔打電話了,告訴他,他們家翠花把你氣的回了娘家!」
「三叔怎麼說的?」
張翠蘭端了碗筷,娘家的伙食沒有婆家的好,兩道菜,一個燉豆腐,一個干豆腐,連個肉星都不見,還好米飯的純大米的,不是粗糧。
「你三叔說,一會就給翠花打電話把她叫回來!」王琴依舊虎著臉。
「翠蘭,是不是你和偉正因為翠花吵架了?」
張翠蘭小口的扒著米飯,猶豫了一下,試探的說,「媽,我想和偉正離婚。」
王琴……
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搭在餐桌邊上的手也跟著收緊,緊張的問,「是不是偉正和翠花……」
後面的話王琴問不出口,而且打心底也不願意相信李偉正會和翠花會發生什麼,畢竟自己的女兒長相漂亮,只要不是眼瞎的,都不會捨棄女兒而選擇張翠花。
「不是。」張翠蘭否認,昨天晚上的事無法說出口,說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讓母親跟著操心。
「那是因為什麼?」王琴又虎了臉,「翠蘭,你想和偉正離婚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是不是你外面有人了!」
王琴問完,張翠蘭剛夾起的一塊豆腐啪的掉在了桌子上。
「翠蘭,你!」
王琴不可思議的看著女兒,沒想到,這事竟然是真的。
「你怎麼能這樣啊?偉正有多好,家世好,長相好,帶人也有禮貌,你忘了,你住院的時候,他沒時間陪你還特意吩咐偉民去照顧你……」
數落到這裡王琴忽然想到了什麼,像似發現了什麼秘密一樣,吃驚的捂了嘴,「翠蘭,你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