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靳如煙的涼薄
永昌伯府子嗣繁多，長房就有一嫡子，兩個嫡女，永昌伯夫人自從生了嫡子后，又接連生了兩女，在府中地位十分穩固，所以更加放開了姨娘的肚子，隨意生，。
後面的庶子庶女更加的多，靳如煙雖然佔了庶長女的名分，老夫人在世時，對她也頗為喜歡，一則老夫人過世的早，二則楊姨娘是丫頭出身，沒了老夫人這個靠山，身份又低，沒有永昌伯的寵愛，在伯付也是舉步艱難。
東元朝不崇尚早婚，女子一般十五六歲出閣的較多，最大的也不會超過十八歲，如果再大些的還待字閨中，那必是有些緣故的，而靳如煙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在待嫁女中算是大齡了。
其實早在靳如煙十五歲的時候永昌伯夫人就打量著給靳如煙說親，親事不大好，但也不壞，給一個戶部侍郎做填房，那人二十五六的年紀，原配夫人因病去世了，但嫡子嫡女都有了，也不是永昌伯夫人故意為難她，也實在是靳如煙身份太低，戶部郎中是五品官，估計人家若是不娶繼室的話，也不會考慮靳如煙的。
靳如煙心比天高，當然看不上區區五品小官，還是訾姝磨著安寧郡主給推了，當初訾姝還纏著安寧郡主認靳如煙做義女，也好抬高她的身份，將來說個好點的親事，被安寧郡主拒絕了，安寧郡主雖然對靳如煙也不討厭，可是宗室出身的她是不會認一個門楣不高的庶女當女兒的，實在丟不起皇家的人。為此訾姝還彆扭了好久。
這些年靳如煙和訾姝關係密切，訾姝十分大方，待楊姨娘也極好，從未嫌棄她們娘倆的出身，還經常送給她們一些上好的衣料和首飾，就連永昌伯夫人也輕易不敢招惹她們，在府里的日子好過許多。
而如今自從安寧郡主去世后，靳如煙只在出殯的那天見了訾姝一面，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被打發了出來，靳如煙滿心以為訾姝太過於傷心才會如此，可後來的也二十多天，她三次上門找訾姝，都被推脫了，靳如煙不由得亂了陣腳，有些著急了。
最讓她想不到的是，這次她去靖遠侯府打聽了一番，現在靖遠侯府竟然是訾姝在掌家，安定郡主在一旁協助，且每日訾姝除了處理家事，就是教導訾宸，接送他去國子監，連飲食起居都事事關心，一絲一毫都不放鬆，弄的整個侯府的人都對這個從前默默無聞的三少爺重視不已。
靳如煙心裡更加的煩亂，好像對訾姝一下子脫離她掌控，覺得極其不適應。她心裡並非沒有意中人，慶國公的嫡長子，他們早就兩情相悅，可是她心裡清楚，慶國公府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而沐少卿從一開始就說過，如果娶她，只能為妾室，正室她就不用考慮了。
靳如煙這些年看夠了楊姨娘做妾的艱難，是不願意在當妾室的，可後來她心裡隱隱有了一個想法，如果訾姝嫁給了沐少卿，她做妾的話，依著她們二人的關係，那和做正室又有什麼區別？當她對沐少卿說了這個想法后，沐少卿欣然同意了，雖然沐少卿出身公府，但慶國公府並不得聖心，除了這個爵位，真的沒有其他可以和靖遠侯府相較，如果想娶訾姝，還真的不太容易。
先拋開靖遠侯這個天子近臣不說，單說訾姝這個宗室出女的身份，嫁給皇子綽綽有餘，靖遠侯未必看得上沐少卿。所以她就找機會讓訾姝與沐少卿相識，在自己巧妙的安排下，訾姝對沐少卿果然有好感，可還沒來得及定下此事，安寧郡主就過世了，這件事是如何也急不來了。
沐少卿比靳如煙還小一歲，今年十七歲，但畢竟女子不同於男子，男子即便二十多歲成家也是有許多的，訾吟謙的父親老靖遠侯，三十歲才娶妻呢，所以他倆商量著先讓訾姝喜歡上沐少卿，非他不嫁，待三年孝期一過，慶國公府在找人說親，便成了。
在此期間，靳如煙只要靠著訾姝，不談嫁人的事，料定永昌伯夫人也無法逼迫她，等到訾姝親事定了，再說不放心訾姝，甘願為妾，跟著訾姝嫁入慶國公府，訾姝定會感激涕零的同意，那時候豈不皆大歡喜。
至於進了慶國公府，她自然有辦法拿捏住訾姝，即便沒有當家主母的名分，也絕對過的無比的舒適，不會和姨娘這般，一輩子都屈居人下，過的唯唯諾諾的。
可現在訾姝已經近一個多月不肯見自己了，她的計劃該該怎麼實行，沐少卿那邊也催了好多次，而府里的人，見訾姝對自己稍微疏遠，就已經不恭敬起來。
連夫人這幾天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如果再放任下去，夫人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隨便把自己嫁出去。畢竟府里比自己小的二妹，三妹，都已經出嫁，就連四妹和小妹也都許了人家了。只有她一人還待字閨中，夫人老早就不滿意了。
就像那些庶出的妹妹一樣，不是做繼室，給一群嫡子嫡女做繼母，就是給高門人家做妾，有手段主母壓在頭上，在者就是嫁給一些小官吏做嫡妻，過那種窮苦日子，且自己年歲也大了，說不定親事還不如她們，這又有什麼出路呢？
不多時，靳如煙心思已經轉了幾道彎，把各種利弊都分析的清楚明了，她看了一眼身邊一臉焦急的楊姨娘，氣就不打一出來，沒那個本事，就別往上爬，除了會一味的逢迎取悅男人，其他的一概不會，也不知道為以後打算，要不是有這麼個不爭氣的姨娘拖累，她用得著這麼殫精竭慮的一步步算計嗎？
想到這，怒氣更甚，明艷的臉登時露出譏嘲冷笑的神色，一改她往日柔弱的神情，嗤笑道：「也不知道姨娘你到底是幹什麼吃的，除了給了我這個庶出上不了檯面的身份，還給了我什麼？」
柳眉微微一皺，楊姨娘心中刺痛，她知道女兒一向看不起自己，嫌棄自己的身份低微，又沒有人扶持著，給不了她想要的一切，在外人眼裡，她是永昌伯府的大小姐，才華出眾，性情溫厚，對夫人體貼，對自己孝順。
可她知道，這個女兒有多的精明算計，工於心計，十三歲就設計讓訾家的大小姐看到她被欺負，從而一步步利用訾家的大小姐提高她再府里的地位。
「姨娘知道是姨娘連累了你，讓你成了庶出，你才貌出眾，不知道比三小姐和五小姐強了多少倍，若是生在夫人的肚皮里，肯定會得一門好親事，總之，一切都是姨娘的錯。」
楊姨娘嘆息道，她也是沒辦法，她自幼便沒了父母，哥嫂將她賣入永昌伯府，長大后老夫人見她伶俐便伺候在老爺身邊，後來她憑藉懷了伯府的第一個孩子抬了姨娘，卻不料肚子不爭氣，生了個女孩，以至於現在過的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可她又有何辦法，一切都是命啊。
靳如煙眉眼一凝，冷笑道：「你知道就好，你這樣低－賤的身份，真真害苦了我！」靳如煙最大的痛，就是庶出，且姨娘是個丫頭出身，似乎因為這個，府里人人都看不起她，若她是嫡女，憑她的才華相貌，一定可以嫁給沐少卿。
「姨娘要是真有本事，就拉下夫人自己做正室，若是沒有這個手段，就應該奉承著夫人，讓夫人將你視為左膀右臂，這樣我的日子也可好過些。」
她最看不上楊姨娘的就是，明明沒有那個手段，還勾引了父親，懷了身子，惹得夫人不高興，偏偏還不知道收斂，一味的奉承老夫人，不把夫人放在眼裡，問題是老夫人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能護得你多久。
現在好了，雞飛蛋打，什麼也沒了，年幼的時候，夫人對別的庶女都還好，只有對自己不待見，無論自己怎麼討好，她總是不加掩飾的厭惡自己，都是那個不爭氣的姨娘惹出來的。
柳姨娘被女兒指責的抬不起頭來，不過女兒說的對，自己的確是目光短淺，當初仗著懷了身子，沒少給夫人難堪，又生了伯府的第一個孩子，雖是女孩子，也的確刺了夫人的心，那時候只一心想著有老夫人撐腰，老爺也寵愛，沒想到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做了姨娘，若沒有手段心機，就一輩子別想出頭，夫人再不濟也是正室，你只是個妾，好聽點也只是半個主子，你哪裡來的資本與她作對，你自己昏頭也就算了，現在還帶累我，庶出也就罷了，還是個丫頭生的，讓我如何抬得起頭！」靳如煙越說越生氣，最後一甩手將矮桌上的茶杯扔了出去。
守在外頭的立春和盈綠聞聲忙進來收拾，楊姨娘也見慣了靳如煙這副模樣，心裡雖然還是微微刺痛，但更多的是麻木了。於是只低頭不再在作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