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一曲悲歌
“殺！”
天下諸國聯軍與秦軍圍繞函穀關展開的戰爭從昨天開始打到晚上，再從晚上打到今天早上，一直沒有停止。
士卒的呼喊，慘叫之聲響徹戰場不覺，無論是聯軍還是秦軍的傷亡都飛速擴大而且急劇增長。
原本因為無邊烈火導致隻剩下四五丈高的屍體又堆成了十幾丈高。
殘肢斷臂和血肉已經混雜在了泥土裏，分不清原來的樣子。
許多累到一宿都沒合眼的秦軍士卒還是冒著聯軍的可怕壓力去射殺和斬殺在雲梯上攀登的聯軍士卒。
無數的聯軍士卒也前仆後繼的向上攀登。
也需曾經有許多人害怕過戰爭，可是在沒有無辜者的戰爭麵前，所有人都是變得麻木。
友軍倒下，自己衝鋒，自己倒下，身後的友軍繼續衝鋒。
就這樣一波又一波，強迫自己淡泊掉感情，無比麻木的對著這道看似不可逾越的城牆發起衝鋒！
兩軍傷亡無比慘重，戰局無比慘烈，整個函穀關甚至都已經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絞肉機。
這場可怕的戰爭哪怕是讓逐鹿之戰和牧野之戰放在函穀之戰麵前也隻是小巫見大巫而已。
甚至堪稱華夏數千年來規模最為龐大，傷亡最為慘重，戰事最為激烈的戰役也不過分。
隨著戰事的進一步升級，伐秦聯軍竟然直接從後軍位置推出來了四輛箭塔。
高高的箭塔不僅實現了和秦軍弓弩手的同等高度對射，還直接減輕了攻城部隊的壓力，也增大了秦軍的壓力。
此時在函穀關城樓之上，多出了許多新麵孔，因為昨天負責守城的秦軍將士已經戰死大半，這些都是從後方補充上來的。
“將軍，再這樣打下去不行啊？”
“我軍傷亡人數已經要逼近三萬了，再這樣下去真的頂不住了。”
渾身浴血的甘茂在王齕旁邊說道。
“頂不住也要頂！”
王齕在斬殺了一名準備要登上城樓的聯軍士卒之後說了這樣一句話。
“諾！”
甘茂大喝，轉而又去守城去了。
從開戰之日至今，王齕等一眾秦軍將領幾乎都沒有過像樣的休息，浴血奮戰已達數日之久。
又是從白天奮戰到黑夜，從黑夜戰鬥到白天。
帶著血色的一天就這樣過去，新的一天也即將染上血色。
“第五天了，援軍依舊不至，難道我函穀關十萬將士戰至玉碎也等不到援軍的到來嗎？”
“王上，末將相信您沒有忘記我們，可是援軍又為何久等不至呢？”
“再這樣下去，函穀關真的要失守了啊！”
看著又一支朝著函穀關狂奔而來的聯軍大軍，王齕等秦軍將領心中盡皆沉重無比。
經過四天來的奮戰，秦軍傷亡已經近半，傷亡人數足足有四萬五千餘名，而聯軍則戰死的更多。
四萬五千餘名秦軍將士的傷亡換來的是十餘萬聯軍的屍體。
畢竟防守方都是更加具有優勢的，更別提秦軍守著的還是號稱天下第一關的函穀關了。
“將軍，實在頂不住了，撤軍吧！”
終究，在這場血與火還有意誌的磨練拚殺中，一些平時哪怕再勇猛精銳的秦軍將士內心還是崩潰了起來，想要請求撤軍。
自己這些人還清楚的記得自己是第六批上來增援的部隊。
可是看著前幾批上去增員的戰友被裹上白布之後抬下來的一句又一句的屍體，所有人內心都不好受。
尤其是在聯軍那無邊無際，幾乎沒有停歇，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可怕攻勢麵前似乎就隻有崩潰一途了。
事實上現在這些內心崩潰的秦軍將士情況還算是好的了，很多聯軍的士卒在開戰前兩天就已經崩潰了。
聞言，王齕變得暴怒無比，直接抓過了剛剛向自己提出撤軍請求的秦軍百夫長。
隻見王齕抓著這名秦軍百夫長的衣領，猛烈搖晃著，厲聲喝道。
“撤？往哪兒撤？”
“函穀關乃是我大秦東部唯一屏障要塞，一旦函穀關失守，關中八百裏平川近乎無險可守。”
“屆時諸國聯軍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屠殺我大秦百姓，搶奪我大秦財物，奸淫我大秦女子。”
“到時候我大秦被天下諸國所滅，妻女姐妹被奸淫，父母兄弟被屠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你，你，還有你，你們告訴我，你們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聽到將軍所言，一些剛剛萌生退意的秦軍將士心中轉而又被無邊的愧疚與羞愧替代。
但是隨即，所有的秦軍將士眼中都燃燒出了一種代表著決死意誌的戰意。
剛剛他們隻是內心崩潰，可是在王齕的引導和陳明利害之後，這些秦軍將士又找回了奮戰玉碎的信念。
“多謝將軍，將軍，王上是個好王上！”
“末將相信末將在戰死之後，末將家人也會得到官府善待，剛剛末將所言有辱我秦軍身份，有辱我秦人身份。”
“為保證我大秦薪火不滅，為保證我函穀關不失。”
“末將願以血肉之軀，胸膛熱血，無窮鬥誌與聯軍同歸於盡，綻放我秦人之輝煌！”
“將軍，末將去也！”
就在王齕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讓人震撼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這名秦軍百夫長竟然脫下戰甲，直接爬到了城樓之上。
隨即這名秦軍百夫長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直接抱著一名即將登上城樓的聯軍士卒就一同跳下了函穀關。
兩人紛紛因高空墜地而死。
明明喊殺喧囂之聲很大，可是無數人卻仿佛聽到了粉骨碎身之聲，那天地之間仿佛是唯一的聲音。
“將軍，我等去也，願將軍不要有在地下用軍法處置我等之時！”
有見此景，剛剛諸多心中萌生退意的秦軍將士紛紛效仿，一人抱著一個雲梯上的聯軍士卒就一同墜下了函穀關。
一些秦軍士卒直接因為墜地而死，一些秦軍士卒則是墜落到了堆得高高的聯軍屍體堆上。
但馬上就陷入到了圍攻之中，斬殺幾人之後便被蜂擁圍上的聯軍士卒亂劍砍死。
從遠處望去，無數的秦軍將士紛紛如同螞蟻一般從高處墜落而下，包含著數之不盡的淒涼與蕭瑟！
“秦軍可戰，秦人不可敵啊！”
聯軍後方，田忌看著這震撼人心的一幕，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不僅是田忌，就連所有聯軍陣營中士子和將領皆是感到心神顫動。
“這就是在天下間傳得沸沸揚揚的虎狼之國嗎？”
第一次，無數士子對於心中的信念產生懷疑起來。
“混帳，不聽將令，不顧軍法，你們是想要造反嗎？”
“你們……你們，你們快給老子滾回來，滾回來呀！”
王齕看著在自己眼前不斷跳下函穀關的秦軍士卒，終於反應了過來，嘶聲力竭的嘶吼道，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啊！”
王齕仰天長嘯，兩行淚水從眼眶中流出，帶著絲絲血跡，竟是血淚！
隨即一拳轟在了地麵上，由巨石鋪就的函穀關城牆竟然被凡人之軀的王齕轟出了絲絲裂紋。
不僅是王齕，看著身邊戰友不斷跳下城牆和聯軍同歸於盡的赴死情景，眾多秦軍將士眼中同樣是蓄滿了淚水。
一曲悲歌，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