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咱們的命運,註定糾纏不休
沈月如微微抬起下巴,眼中掠過冷諷,她這位堂妹還真是好本事,竟然能讓大周皇子為她做到這個份上……
她拂袖,在大椅上落座,「殿下不愧是天下君子典範,對待罪臣之女、弒君嫌犯,竟也能如此溫柔。」
「本王聽不懂皇后在說什麼。」
采秋奉上茶水,沈月如接過,優雅地拿茶蓋撫開面上的葉片,茶香繚繞,她含笑抬眸:「《詩經》有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宮這堂妹活潑可愛,殿下喜歡偏袒,也是在所難免。只可惜,妙言心裡,似乎並沒有殿下。」
君舒影握著湯勺的手頓了頓,聲音冷淡了些:「本王不過是將她當做妹妹看待。」
「到底是當做妹妹,還是心儀她,殿下心中有數。」沈月如呷了口茶,將茶盞遞給采秋,秋水剪眸中儘是算計,「可惜殿下不日便將啟程回國,除非殿下肯將妙言一同帶走,否則,這段戀情,定然無疾而終。」
君舒影目不斜視,只淡然地喂沈妙言喝薑湯。
「只要殿下願意,本宮可以幫助殿下,將妙言送出皇宮。」沈月如臉上笑容更盛,站起身,儀態萬千地轉身出門。
「久聞楚國皇后詭計多端,你會好心幫本王?說吧,你想從本王這裡得到什麼。」君舒影瞥向她的背影,冷笑。
沈月如停住步子,面無表情地目視廊外的雨幕:「本宮想要的,是她離開楚國,離開陛下的視線。僅此而已。」
宮女簇擁著她離開,君舒影將空碗擱到床頭,給沈妙言擦了擦唇角,凝視她良久,語氣像是調笑:「跟我回大周吧?等你長大,讓你做暖床丫鬟。」
回答他的,是沉穩的呼吸聲。
……
儀元殿。
楚雲間醒來時,已是深夜。
窗外傳來雨打芭蕉的聲音,他望了眼包裹著白紗的右臂,聲音透著嘶啞:「李其。」
李其連忙推門進來,「陛下,您醒啦?奴才這就吩咐御膳房,去備吃食!」
他望了眼門外在風中搖晃的宮燈,「把她也帶來。」
李其愣了愣,意識到他說的是沈妙言,連忙稱是,去辦了。
隔扇合上的剎那,楚雲間看到的是遠方黑沉沉的夜色。
宮燈的薄光,照不穿那冗長的黑暗。
右臂疼得厲害。
他闔上了眼帘。
沈妙言被帶進來時,才剛從高燒中醒來。
她穿著單薄,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李其在她膝蓋窩輕輕踹了腳,她就跪在了床榻前。
楚雲間眼角餘光掃過她蒼白的臉,朝她伸出手:「過來。」
沈妙言腦袋疼得厲害,她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走到床邊,楚雲間坐起身,拿過自己的外裳,用完好的左手裹到她的身上。
李其等人俱都驚了驚,可誰也不敢多言,將膳食放到桌案上,便掩門退下。
楚雲間的指尖摩挲著那張白嫩的小臉,見她恢復了些許血色,俊逸雅緻的面龐上浮起淺笑,聲音十分虛弱:「你沒事就好。」
沈妙言抬眸,他的半張臉隱在黑暗中,半張臉被燈籠的光照亮,明黃的中衣,折射出淡淡溫柔的光,很祥和。
同下午御花園裡的模樣,全然不同。
夜雨呢喃,楚雲間收回手,「去把粥端來。」
沈妙言抓著裙擺的手緊了緊,想要反抗他,想起什麼,終究什麼都沒說,起身將小米粥端了來。
楚雲間靜靜看著她,她瞥了眼他的右臂,只得在床榻邊緣坐下,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邊。
喂他喝了幾口,她蹙起眉尖:「為什麼要我伺候?」
「朕的手臂,是你弄傷的。」
「那是因為,當時你要侵犯我。」
「朕侵犯你,是因為你的挑釁。」
「你是我的仇人,我不挑釁,難道還要對你笑臉相迎嗎?」沈妙言喂粥的動作有些急,白粥盡都灑在他的衣襟上。
楚雲間扯過帕子,將米粥擦乾淨,唇角卻含著一縷笑:「所以,沈丫頭,你看咱們的命運,因因果果,註定了糾纏不休。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
沈妙言將粥碗放到床頭,高燒才剛退,她有些支撐不住,便冷聲道:「我乏了。」
說著,剛站起身,眼前卻忽然一黑,再度暈厥過去。
楚雲間望著倒在龍榻上的小姑娘,凝視良久后,將她好好放到里側,分給她一床錦被。
夜色深沉,秋雨纏纏綿綿。
殿內一燈如豆,映出楚雲間沉默而冷毅的側臉。
翌日。
沈妙言醒來時,才發覺自己躺在楚雲間的床榻上。
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她下床穿了鞋,打開殿門,觸目所及是夜雨過後,碧色如洗的蔥鬱草木。
幾滴殘雨順著瓦礫滑落下來,她伸了個懶腰,大病過後,人的精氣神總是很好。
正心情不錯時,李其領著幾個宮女,匆匆忙忙過來,瞧見她站在門檻后,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兒,一甩拂塵,躬身道:「給沈姑娘請安!」
沈妙言連忙往後退了幾步,這人變臉可真快,昨天都不曾給過她好臉色,今兒這是怎麼了?
李其示意那幾個宮女進去,笑呵呵對沈妙言道:「沈姑娘既成了陛下的女人,日後便要好好伺候陛下!盤子里是幾套新的宮裝和繡花鞋,沈姑娘看看喜歡哪一套?」
沈妙言卻嚇得不輕:「我何時成了他的女人?!」
李其咳嗽了聲:「昨兒晚上,姑娘不是侍寢了嗎?陛下今兒一早就吩咐奴才,按照妃位的規格,給姑娘準備新衣。」
侍個蛋的寢啊!
沈妙言抓狂,抬手掀翻一張托盤,怒聲:「楚雲間那個王八蛋!」
眾宮女緊忙低下頭,只當沒聽到這話。
李其笑了笑,「沈姑娘,您還是趕緊更衣吧!等下著涼了,陛下又得心疼不是?」
沈妙言白了他一眼,徑直去自己寢殿找衣裳穿了。
與此同時,國師府。
陰暗冰冷的地牢內,一大一小兩具屍體正擺在竹床上。
屍體已經腐臭,夜凜皺著眉頭,冷眼盯著那兩個仵作驗屍。
過了一個時辰,兩個仵作對視一眼,用白布將屍體蓋上,走到夜凜跟前:「凜侍衛!」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