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不如誅殺

  秦熙含笑,打量他良久,才勾唇一笑,懶散地拱了拱手,「剛剛本王失手,還望太子殿下見諒。」


  君天瀾沒理他,轉身朝府外走去。


  沈妙言連忙跟上。


  秦熙摩挲著下巴,又盯著他背影看了良久,實在是看不出絲毫端倪,於是放了心,抬手示意宴席繼續。


  太子府的人出了秦王府,君天瀾面色如常地跨上駿馬。


  薛寶璋跟著沈妙言進了馬車,碧兒正要跟進去,薛寶璋遞給她一個眼神,碧兒立即會意,這是自家娘娘要與沈妙言說話的意思,於是主動與素問跟在了馬車兩側,朝太子府走去。


  車廂沉靜。


  薛寶璋斟了杯茶,「他受傷了?」


  「你不是看見他替我擋了一掌嗎?」沈妙言沒好氣。


  「本妃的意思是,他在替你擋那一掌之前,就受了傷。剛剛宴席上,他並不在,他去哪兒了?」


  沈妙言抬眸,對方面容平靜。


  她再一次領略到這個女人的聰明,只淡淡道:「我雖與他親近,可政事方面,卻不曾插手太多,你問錯人了。」


  薛寶璋見她面容不似撒謊,也不再強問,車廂中又陷入寂靜。


  過了會兒,馬車在太子府門前停下。


  沈妙言跟著君天瀾回到東流院,剛一跨進門檻,他就再也支撐不住,猛地朝前栽倒。


  沈妙言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抬頭時看見韓棠之與白清覺已經等在房中。


  她將君天瀾交給兩人,白清覺讓他平躺在床上,脫掉他的外袍,沈妙言才看到他胸前竟插著一支箭頭,傷口四周的皮肉隱隱有泛黑的趨勢,可見那箭頭是有毒的。


  韓棠之站在床邊,輕聲道:「殿下與我潛入秦熙的密室,怪我輕敵,觸發了裡面的箭陣。本來該中這一箭的人是我,是殿下替我擋了這箭。」


  白清覺用酒精和烈火給一把匕首消毒,淡淡道:「你該慶幸他為你擋了這箭,否則,憑你的體質,是無法活著回來的。箭頭上的毒霸道至極,也唯有他們君家的人,方能在中毒后還能活到現在。」


  沈妙言靜靜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再一次意識到,君家人體質的強悍與可怕。


  韓棠之從懷中取出一沓信件,擱到床頭,「這是我們從秦熙密室中取來的信件,等殿下醒了,它會成為扳倒秦熙的最佳罪證。」


  他們拉攏不了秦熙,更何況如今看來,就算能夠拉攏,那個男人,也不是任何人能駕馭得了的。


  所以,不如誅殺。


  白清覺淡定地用消過毒的匕首,挖出君天瀾胸口的那支箭頭,連同四周泛黑的皮肉也給挖掉。


  床上的男人昏迷不醒,只額頭沁出碩大的汗珠,可見是在隱忍極大的痛苦。


  沈妙言不忍再看,別過臉,小臉皺巴成一團。


  「妙言,」白清覺那張溫厚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淡然,手下動作不急不緩,「你為什麼不看?」


  「因為不忍。」


  白清覺在翻開的血肉里撒上藥粉,「這傷口乃是太子的功勛,你該不眨眼地看著。你該不眨眼地看著,他如何建立起一個盛世帝國。」


  沈妙言眼圈泛紅,強逼自己盯向那血肉模糊的傷口,認真應了聲「是」。


  入夜。


  寢屋中靜悄悄的,沈妙言獨自守在床前,君天瀾仍舊昏迷不醒。


  她趴在他身邊,拿著根羽毛去撓他的眼睛,撓了會兒,忽然湊過去,親了口他的額頭,又主動貼上他溫涼的唇瓣。


  琥珀色瞳眸凝視著那雙緊閉的鳳眸,她看見燭火將他睫毛的投影拉得長而濃密。


  窗外夜色正濃。


  沈妙言覺得,她從沒有如現在這一刻般,如此喜歡這個男人。


  ……


  翌日。


  沈妙言還在床上趴著睡覺,拂衣滿臉焦色,匆匆闖進來,「郡主,主子醒了嗎?」


  沈妙言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望向身邊的男人,他面如金紙,額頭都是冷汗,似是正在飽受煎熬。


  「還沒有……」她低聲說著,伸手去觸摸他的額頭,在接觸到那滾燙的溫度后,眉心皺得越發深,「去請我姐夫過來。」


  拂衣沉默了下,語帶無奈,「郡主,秦王來了,就在前廳。」


  沈妙言猛地抬眸,秦熙竟然在這個時候來?!

  太子府,前廳。


  沈妙言身著正一品郡主服制,慢條斯理地跨進門檻,一眼瞧見端坐在大椅上的男人。


  她收回視線,面容淡然地在他對面落座,「秦王爺過府,有失遠迎,還望見諒。素問,貴客到了,還不上茶?」


  「呵呵,」秦熙的目光頗有深意地在沈妙言臉上掃了眼,「本王今日前來,乃是為了昨日錯手傷了太子之事道歉。敢問,太子何在?」


  沈妙言優雅地端起一盞茶,吹了吹茶湯,白嫩的面龐看起來沉靜又溫婉,「秦王來得不巧,四哥今日天還未亮時就出了城,乃是去南方督查治水工程進行得如何了。恐怕這一時半會兒,王爺是見不到四哥了。」


  「哦,去南方督查工程了啊,這還真是巧……」秦熙靠在椅背上,把玩著手球,凌厲的雙眼盯緊了對面的少女,「這天底下的巧事真多,就在昨夜,本王發現幾封重要的信箋,被小賊給偷走了,那小賊中了本王府中特有的毒箭,體質再如何強悍,恐怕都難以捱過去……」


  沈妙言微微一笑,「秦王該立即報案,請刑部的大人為您抓捕那名盜賊。」


  兩人對視良久,沈妙言的雙眼太過明亮,像是藏不進半粒灰塵的太陽。


  秦熙厭惡地收回視線,呷了口熱茶,「聽聞,太子居住的院落,名為東流院?」


  沈妙言挑眉,「你想做什麼?」


  秦熙放下茶盞,唇角含笑,起身朝大廳外走,「久聞太子一手錯金刀書法極為出色,而那東流院的匾額就是出自他手。本王既然來了,自當去欣賞一二。」


  「秦熙,你站住!」沈妙言猛地站起身,「這裡是太子府,不是你秦王府!」


  「本王不過是去品鑒書法,小郡主如此大的反應,莫不是東流院,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人回眸,笑得極為陰鷙,旋即抬步,毫不猶豫地朝東流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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