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只希望這天下,再無戰爭
「不——!」
薛寶璋猛地尖叫出聲,雙手死死握住寶劍。
血液順著她的指縫淌落,她抬起驚恐的臉:「皇上,臣女肚子里的骨肉,並非是君天瀾的!而是,而是太子殿下的!」
君烈頓了頓,隨即面露不信,「你敢欺君?!」
「臣女不敢!」薛寶璋面色蒼白,「若皇上不信,大可傳太子進宮,一問究竟。」
君烈見她滿臉鎮靜不似撒謊,緩緩收回劍,「來人,傳太子進宮!」
過了會兒,身著太子服制的俊美男人,緩步而來。
君舒影掃了眼御書房中的狼藉,又瞥了眼驚魂甫定的薛寶璋,心下瞭然,於是淡定地朝君烈拱了拱手:「父皇。」
君烈靠坐在龍椅上,冷冷道:「到底怎麼回事?!」
「是兒臣一時糊塗。那晚,兒臣喝多了……」
君舒影說著,面露愧疚之色。
君烈眸光不善,「荒唐!」
「兒臣知罪!」
君舒影撩起袍擺,跪在薛寶璋身側。
君烈看著薛寶璋的目光複雜起來,半晌后,才道:「這事,你們打算如何處置?」
薛寶璋轉向君舒影,目光中隱隱有著哀求。
君舒影沉默良久,輕聲道:「此事錯在兒臣,薛小姐並無過錯,若薛小姐願意為兒臣誕下一子,實乃兒臣的榮幸。」
薛寶璋聞言,長長鬆了口氣。
君烈盯著二人,其實以薛寶璋的身份,配舒兒也不算高攀。
更何況,如今二人不僅早已有夫妻之實,還有了孩子……
君舒影察覺到君烈盤算的目光,硬著頭皮開口:「父皇,兒臣早已心有所屬,所以恐怕不能以父皇所願,迎娶薛小姐。」
君烈早料到他會如此說,知曉他心中還念著沈妙言,於是有些疲憊地擺擺手,「罷了,你們自己惹出來的事兒,自己看著辦。」
兩人從地上起來,行過退禮,恭敬地離開。
君烈在他們走後,以帕掩唇,劇烈咳嗽起來。
他低頭看向帕子,明黃色的帕子上,清晰可見一灘血跡。
他輕嘆一聲。
御書房外,君舒影與薛寶璋一前一後走下漢白玉台階。
薛寶璋剛剛被君烈嚇到,雙腿發軟,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台階。
君舒影及時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強站穩腳。
她盯著君舒影的手,蒼白的唇泛起一抹輕笑,「我記得,多年前,你也曾這般扶過我。當時年少,一眼情深,只以為你是良人,卻不知,你的心何其薄涼。」
她和鎬京城其他貴女一樣,都曾為君舒影的外貌所迷惑,都曾真心實意地愛慕過他。
可是長大了才知道,女子擇婿,最不要緊的,就是外貌。
君舒影聽著她的評價,絕艷的面容上,浮起淺淺的笑容,「你也說了,當時年少。」
兩人在漢白玉台階上駐足,不約而同地望向天空。
皇宮朱牆黃瓦,莊嚴氣派。
天空很藍,偶有飛鳥掠過,宛如驚鴻一瞥。
暮春的光影中,不知是誰發出輕嘆,「當時年少……」
翌日,君烈召集百官,意欲親征洛陽,卻遭到群臣反對。
「皇上身體抱恙,實在無法支撐您御駕親征,還請陛下三思!」
「壽王大逆不道,微臣請命,率軍東征!」
其餘武將紛紛請命,一時間滿朝都是征討君天瀾的聲音。
君烈始終不發一語,目光逡巡過眾人,似是在考慮究竟派誰去更為穩妥。
一片嘈雜聲中,君無極忽然語出驚人:「父皇,咱們大周屢屢發生內戰,實在貽笑大方。四弟不會無緣無故造反,必然是事出有因。兒臣請命,作為說客前往洛陽,消除與四弟的誤會。」
君烈斜眼睨著他,這個兒子實在不像君家子嗣,君天瀾那崽子,反了就是反了,哪兒來那麼多借口?
最後還是君舒影出列,拱手道:「兒臣不才,願帶兵前往洛陽,圍剿叛賊。」
君無極震驚地望著他,顯然沒料到,他竟然這般乾脆就把君天瀾定義為叛賊……
君烈望著君舒影,心中十分熨帖。
舒兒若能拿下那孽障,也算是大功一件,還能在群臣中立威,對將來登基有百利而無一害。
他眼中露出讚許的光來,很快,就允准了君舒影帶兵東征,還特地令殷祿和韓敘之隨行。
早朝散后,君無極追上君舒影,蹙眉道:「五弟,你若東征,咱們和四弟間的手足情誼,可就徹底斷送了!」
君舒影面容淡漠:「我與他,從未有過什麼手足情誼。」
「可是——」
「二哥,從他回到鎬京開始,我與他就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君舒影聲音里透著沉重,又彷彿含著幾分嘲諷,「自始至終把他當兄弟的,也只有你一人。」
君無極站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眼睜睜望著君舒影走遠,終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君舒影東征的消息,很快傳到洛陽。
君天瀾聽顧欽原說起時,正在涼亭同沈妙言對弈。
「……隨行的有殷祿和韓敘之,分別作為副將和參謀。」顧欽原盯著石桌上的那盤棋,聲音淡淡。
「都是與我結仇之人。」君天瀾輕笑,慢條斯理地落下一子,「來得好,可以報之前的仇了。」
顧欽原沒有多話,看了會兒棋,就告辭離開。
沈妙言落子,「你們終究發展到了這一步。從楚國時,我就覺得,你們將來肯定會打起來。」
君天瀾聞言,抬眸看她,她今日穿牡丹紅的羅裙,襯得膚白如玉。
微風拂面,把她額前的碎發吹拂起來,那雙琥珀色瞳眸中滿是淡定自若。
這樣的妙妙,著實好看。
他伸手,為她把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那麼,妙妙希望,誰贏下這場戰鬥呢?」
沈妙言保持著笑容,卻是答非所問:「宿命之戰,很有意思。」
「妙妙。」
「嗯?」
「我在問你,希望誰贏。」
沈妙言抬眸看他,他那雙暗紅色的瞳眸中,藏著淡淡的壓迫。
她抬手,把垂在胸前的一縷碎發勾到耳後,語氣透著漫不經心,「你們不會因為我而停戰,卻來問我希望誰贏……可我只希望,這天下,再無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