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 闖鬼市一怒為紅顏(2)
這麼想著,便起身笑眯眯去拉沈青青,「她是魏國的大長公主,哪裡是你的外祖母!青青乖,咱們還是趕緊啟程回家吧!」
沈青青哪裡肯,一把掙開她,跪在魏涵面前,使勁兒拽著她的裙擺不讓她走,帶著哭腔道:「外祖母好狠的心!青青哪裡貪那一萬兩銀子,不過是想要守在外祖母身邊罷了!」
魏涵心中不忍,俯身把她摟在懷裡,軟聲道:「你我到底沒有血緣關係,如今天訣回來了,我也不好把你留在身邊叫她看了心裡難受……你回家之後,你爹娘會好好疼你的,乖……」
沈青青靠在她的膝蓋上,低垂著的濕睫遮掩住了眼底的算計,她哭道:「外祖母果然狠心……可就算您這樣,我心中還是放不下您。聽聞大梁郊外的永安寺很靈驗,求外祖母應允,讓青青一家人去寺廟為您祈福后,再讓我們離開……」
這要求合情合理,魏涵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沈青青哭著朝她磕了個頭,在侍女的攙扶下踉踉蹌蹌離開。
她走後,魏涵獨自在殿中站了良久,才紅著眼圈走了。
大殿屏風后,身著宮裙的少女靜靜端坐著。
魏長歌陪在她身邊,開解道:「自打表姑失蹤,皇姑奶奶就格外喜歡小孩兒。沈青青陪了她這麼多年,生了感情也是有的。表妹莫要難過。」
「並沒有。」沈妙言搖了搖頭,目光迷離,「或許我還要感謝沈青青,代替我在外祖母膝下盡孝。」
魏長歌望著她大病初癒后素白的臉龐,心中發疼,輕輕握住她的手,「以後,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會疼你,愛你,呵護你一時周全……」
沈妙言疲憊地靠在他胸膛上,「謝謝……」
午後,柳依依過來探望沈妙言。
她帶了大梁城裡一些點心,又說了近日的一些見聞,逗得沈妙言發笑了,才鬆了口氣,認真道:「天訣姐姐,你就該這樣無拘無束地笑才對。過去的事兒都已是過去,咱們做人吶,還是要往前看才好!」
沈妙言捏了捏她的臉蛋,「多大的人,說話這樣老成……」
柳依依眉眼彎彎。
正在這時,外面有宮女進來稟報,說韓棠之求見。
沈妙言原不想見,柳依依搖了搖她的手,促狹道:「這位韓公子,乃是張大人心儀之人,姐姐就見見他吧?」
「張大人?」
「諫議大夫,張晚梨!曾經在梧桐書院授過課,待我們可好了!」
沈妙言瞭然,淡淡道:「請他進來。」
韓棠之踏進來,手中還抱著不少藥材,笑得溫雅,「鳳儀郡主。」
「坐。」
韓棠之放下藥材,撩袍在椅子上坐了,望向靠坐在床上的少女,「皇上聽聞郡主高燒,因此特命我送些珍貴藥材過來。」
「既已送到,你也可以走了。」沈妙言垂眸,並不想提起君天瀾。
韓棠之笑著起身,「郡主率性一如從前。郡主既然已無大礙,想來皇上知道后也能心安。告退。」
語畢,恭敬地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柳依依連忙道:「天訣姐姐,我去跟他說說話!」
說著,活潑地追了出去。
兩人走後,紅衣少年忽然從窗口掠了進來,懶懶倚在桌邊,「姐姐,這個柳依依,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姐姐還是離她遠點兒。」
沈妙言失笑,「你這又是怎麼了?人家不過是得罪了你一次,怎得這般記仇?」
連澈把手中捧著的一束鮮艷牡丹插進白玉瓷瓶,桃花眼閃爍著不悅,「並非記仇。」
未央宮外。
柳依依氣喘吁吁地追上韓棠之,「韓公子請留步!」
韓棠之轉身看向她,她扶著腰喘了會兒氣,仰頭笑道:「韓公子若是無事,不如去看看張大人?現在這個時候,她一定在宮裡的大書房當差!」
「既是當差,我過去恐怕會打擾她。」韓棠之輕笑。
「不會不會!」柳依依急忙擺手,「你不知道,張大人總是獨來獨往,我覺得她挺孤單的。因為曾經做過她學生,她又對我多有關照,所以想要報答一二,你就去看看她吧?」
韓棠之略一思忖,點點頭,「煩請柳小姐帶路。」
兩人很快來到大書房外,韓棠之站在門外,只見身著天青色正二品官袍的姑娘,手持卷宗,正站在窗下翻閱。
窗外種著幾株梨花,如今綠葉成蔭,只殘留著零零星星的幾點白。
春陽從綠紗窗透了進來,映照得她肌膚雪膩。
她抬手勾起落在眼前的一縷碎發,目光仍舊專註。
很美。
韓棠之看了好一會兒,裡面的姑娘若有所覺地望過來。
觸目所及,是身著暗紫色官袍的公子。
長身玉立,一如從前瀟洒俊美。
她挑了挑眉,合上卷宗,抬手笑道:「倒是稀客,快請坐。」
韓棠之邁進門檻,在她對面的大椅上坐了,環視四周,但見這大書房布置幽雅,隱隱有一股梨花香,十分好聞。
張晚梨放下卷宗,挽袖給他沏了杯茶,「多月未見,韓公子風姿一如從前。」
茶香在窗下氤氳,韓棠之端起白瓷茶盞,「多月未見,姑娘眉宇間倒是多了幾抹愁痕。」
張晚梨笑了笑,低頭也給自己沏了杯茶,「越是閱盡世間百態,越是覺得自己渺小。諸多事情,即便身居高位,也仍舊無能為力。」
韓棠之品了口茶,淡淡的苦澀在舌尖瀰漫,又很快化為甘甜。
他轉了轉杯盞,雙眸澄澈如水,「姑娘若是有什麼煩惱,不妨說與我聽。」
張晚梨落座,偏頭望向窗外,「大魏沉痾積弊眾多,最大的一樁,當屬奴隸的自由買賣。一些奴隸販子為了金銀錢財,甚至不惜拐賣孩童,不知多少家庭,因此而支離破碎。我心不忍,曾連上五道奏疏要求廢除奴隸買賣,卻終是得不到應允。」
「據我所知,魏國有史以來一直存在奴隸買賣。上千年了,牽扯利益眾多,不知涉及了多少豪門貴族,自然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廢除的。」韓棠之正色。
張晚梨笑了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韓公子是否覺得我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