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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8章 既成了你的階下囚,我無話可說

  就在剪刀尖即將刺破君天瀾胸膛時,男人陡然睜開鳳眸。


  暗紅色的瞳孔,透出無邊無際的荒涼,像是正落著一場緋色血雨。


  他握著沈妙言的手腕,瞳孔轉動,緩緩望向懷中的姑娘,「就這般恨我?」


  沈妙言自知行刺失敗,垂下眼眸,並不言語。


  君天瀾把剪刀扔出床帳,掀起緞被,將兩人都攏在黑暗中。


  他緊緊抱著她,觸摸著她綿軟溫暖的肌膚,在黑暗中沉聲開口:「妙妙,前幾天,咱們曾一起去過棉城。那樣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也仍舊有奸官作祟。這世道,看似太平,可其中暗藏著多少污垢,你可知道?」


  沈妙言沉默。


  男人帶著薄繭的指腹,緩慢輕撫過她的面龐,「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無法避免的命運。妙妙,你並非是做君王的料,君舒影也不是。這世上,必須有一個人,挑起家國重擔。」


  沈妙言在黑暗中仰起臉,儘管看不見他,卻循著他呼吸的方向,淡淡發問:「你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


  男人的指腹頓在她的唇角,回答得斬釘截鐵:「是。」


  沈妙言低笑出聲,「你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如今征服了趙魏,你也的確成了最合適的人。既如此,我祝皇上千秋萬代,坐擁錦繡江山,永失所愛之人……」


  君天瀾的手倏然收緊。


  黑暗中,沈妙言只覺臉頰被捏得生疼,忍不住低呼出聲。


  君天瀾回過神,鬆開手,暗紅鳳眸閃爍著複雜。


  她如此說,君舒影也如此說……


  可他不惜背負她的仇恨,不惜背負大魏千夫所指的罵名,也要發動兵變一統天下,根本就不是為了他自己啊!

  他的兄弟罵他自私,他的女人罵他自私。


  他若果真自私,就該拋棄這錦繡山河,拋棄這榮華富貴,帶著他的女人,他的孩子,隱居山野林間,再不問世事。


  可他不能!


  他肩上扛著的責任,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他是大周皇族,他必須完成一統天下的祖業。


  他是這天下的皇帝,他必須確保他的子民安居樂業,團圓富庶。


  然而這所有的解釋,他都無法在沈妙言面前說出口。


  良久后,沈妙言緩緩往床角縮去。


  他的身邊很暖,可她寧願獨自縮在冰冷的被衾里,也不願待在他身邊。


  她蜷成一團,輕聲道:「成王敗寇,既成了你的階下囚,我無話可說。怪只怪我自己,識人不清。還望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過魏人,也別帶我去鎬京。君天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她的聲音是是一貫的清越,卻帶著幾分蕭索的涼意。


  灰燼不能復燃,落花無法盛開。


  心若冷了,怎樣的熱度,也不能溫暖。


  因為過去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君天瀾在黑暗中沉默。


  良久后,他挪到床角,翻身覆住那嬌小柔軟的姑娘,低首叼住她的耳垂:「若我不允呢?」


  沈妙言別過臉,以沉默表達抗拒。


  君天瀾的手移到她的鎖骨下,清晰地摸到了「妙偶天成」四個烙字。


  他的指尖按在那「天」字上,加重了語氣:「若朕不允呢?!」


  沈妙言睜著圓眼睛,儘管看不見任何東西,卻依舊努力地望著上方的黑暗,「你是皇帝,這天下都是你的,我縱不願,又能如何?只是……」


  她拉著君天瀾的手,按到她的心口上,「只是這天下都是你的,可唯有這裡……君天瀾,唯有這裡,再也不屬於你。」


  君天瀾的瞳孔,倏然縮小。


  半晌后,他仍舊強硬地抱住她,霸道吻住她的唇瓣:「不屬於我也沒有關係……只要你屬於我,就夠了。」


  哪怕她恨他也沒有關係,哪怕她時時刻刻都想殺他,也沒有關係。


  她是他一手養大的小姑娘,她是他死也不願意放手的人!


  帳幔低垂。


  嬌小的姑娘,被迫承受著帝王的臨幸,白嫩小臉上,卻儘是淚痕與麻木。


  雲雨過後,君天瀾起身穿衣穿靴,他還有很多瑣事要善後。


  兩名宮女進來伺候他梳洗,他收拾齊整后,望向床榻上的姑娘,她從剛剛就睜著眼睛,琥珀色瞳眸失去了所有神采,只默默望著帳頂。


  他走過去,俯身親了親她的唇瓣,「我晚些時候回來。」


  說罷,轉身離去。


  然而等他從宮中回來時,卻看見拂衣和添香守在屋檐下,滿臉焦急。


  兩人看見他,急忙迎上去行了個禮。


  拂衣開口道:「皇上,娘娘她不肯起來,也不肯梳洗吃飯——」


  君天瀾沒聽下去,只大步踏進東隔間。


  隔間里燃著地龍,很是暖和。


  他的女人,仍舊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樣子,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


  若非那氣若遊絲的呼吸,他幾乎要以為她不在人世了。


  他在床榻邊坐了,把她扶起來,拿起木施上搭著的主腰給她穿上,又拿了中衣給她穿。


  而她面無表情,像是美麗的木偶娃娃,任由他擺弄。


  君天瀾沉默著給她換好衣裳,又把她抱到梳妝台前,給她梳理頭髮。


  她的頭髮很滑,他用桃花木梳一下、一下地梳到底,徹底梳順了,才給她挽起髮髻。


  他的手藝並不好,頭髮滑下來好多次,可他卻極有耐心,一縷一縷地重新挽好,又拿了白玉蓮花簪給她簪上,輕聲道:「妙妙從前最喜歡這柄發簪。」


  這是他送她的,也被她好好收在紅木箱里。


  那日在殿上,她把紅木箱里的東西全都倒了,是他親自一樣一樣,又給收了回來。


  等挽好髮髻,他又極有耐心地給她上妝:「京城最好的珍珠膏,聽說用來勻面很好,你大約會喜歡。我記得你小時候,學著慕容嫣上妝,卻上得一塌糊塗。」


  坐在綉墩上的姑娘仍舊不言不語。


  描黛畫眉,點上朱唇,用洛神花水染紅雙頰。


  鏡中的姑娘眉眼清麗,瓊鼻櫻唇,白膩耳垂上墜著的碧玉耳墜,越發襯得她膚若凝脂。


  她身上穿著最昂貴的蜀錦小襖,袖口與領口皆都綉了精緻的合歡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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