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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4章 陶之夭夭,灼灼祁華(4)

  張祁雲面不改色地掃了眼那四碗東西,用只有沈妙言能聽見的聲音,淡淡道道:「女帝是在報復我。」


  他輔佐沈妙言多年,可是清楚得很。


  這姑娘嘴上說著原諒的話,可心裡,實則記恨著呢。


  她肯定還是在埋怨,楚宮裡他投靠君天瀾的事兒。


  沈妙言捧著托盤,笑靨傾城,琉璃眼中滿是純凈天真,「張尚書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阿陶可就在屋子裡,等著你進去娶她呢。這幾碗酸甜苦辣,你究竟是喝還是不喝?」


  張祁雲看見她笑成朵花兒就害怕,咳嗽了聲,仔細地研究起那四碗顏色可怕的東西。


  「尚書大人,你再如何觀察,這酸的也不能變成甜的,還是快點兒喝吧!」


  沈妙言笑得越發燦爛。


  俊逸瀟洒的新郎,只得梗著脖子,暗道先苦后甜,他得先把不好的給喝掉。


  這麼想著,便端起了一碗淺綠色苦瓜汁。


  四周觀禮的人興奮不已,紛紛慫恿著「快喝、快喝」。


  沈妙言退後一步,笑眯眯盯著張祁雲。


  張祁雲暗道不過一碗苦瓜汁,忍忍也就過去了。


  於是捏著鼻子,仰頭灌了下去!

  「嘔——」


  男人丟了手中白瓷小碗,不顧形象,飛快朝西房奔去。


  沈妙言踮著腳尖,伸長脖子望著他去西房嘔吐,唇角笑意焉兒壞。


  好歹是跟了她這麼多年的人,雖然背叛她著實可惡,然而終究不能取了他性命。


  在他婚禮上小小捉弄他一下,應當也是可以的。


  她這麼想著,君無極卻不樂意了,「哪兒有這樣折騰人的,這四碗鬼東西喝下去,我表弟今晚還要不要洞房花燭了?」


  「怎麼,皇兄對妙妙有意見?」


  君天瀾站了出來,把沈妙言護在身後。


  君無極一見他這護崽子的架勢,就頭疼得很,忙擺手:「不敢、不敢!沈姑娘說的都是對的,我哪兒敢對她有意見……」


  而張祁雲一邊喝一邊吐,直吐得兩頰憔悴,好歹是把那四碗鬼東西給喝光了。


  他捂著肚子,巴巴兒地盯著隔扇,總算是等到謝容景把他的陶陶背了出來。


  他正要上前去牽,卻被君懷瑾重重拍了下手背,「急什麼?新娘子的腳是不能沾地的!」


  謝容景走到張祁雲跟前,目光複雜,「我這妹妹,半生飄零苦楚,今後,就請張公子多多照拂。」


  張祁雲頷首,鄭重地把謝陶打橫抱住。


  他生得俊俏白凈,眾人原以為他抱不住謝陶,如今見他抱得輕鬆,不覺起了哄,紛紛叫好。


  謝陶輕輕扯著張祁雲的袖子,小心翼翼從喜帕下方看他,卻只能看見男人盤扣嚴謹的新郎官錦袍。


  她唇角翹了翹,眼睛里都是歡喜。


  隨著鞭炮聲起,銅鑼驟響,迎親隊伍逶迤離開,往尚書府而去。


  嫁娶時,迎親隊伍是不能走同一條路回去的,以顯示這對新人長長久久、白頭偕老,絕不走回頭路。


  所以張祁雲的隊伍返程時,是繞遠了的。


  沈妙言隨著君天瀾等人,走近路去了尚書府,只等著新人過來拜堂。


  而那支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的,竟然很快來到了郊外。


  隊伍後面,謝昭坐在一頂軟轎內,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玉石戒指。


  芳兒俯身,撩起一角窗帘,低聲道:「夫人,咱們已經到郊外了。前面一段路,人跡罕至,正是動手的好時候。」


  「嗯。」謝昭抬手扶了扶雲鬢上的鳳銜珠發簪,杏眼中滿是志在必得的得意。


  如今這支隊伍的所有小廝,都是她從天下第一暗殺樓——夭華閣里,雇傭的殺手。


  那張祁雲不過一介文弱書生,再如何聰明,莫非還能斗得過她請來的刺客?

  這對鴛鴦,今日怕是要殞命在此了。


  眉梢揚起,她語帶慵懶:「落轎。」


  軟轎徐徐停下。


  張祁雲注意到後方的動靜,抬手示意小廝們抬著花轎先行。


  他勒馬走到後面,只見謝昭扶著芳兒的手,正嬌弱無力地步出軟轎。


  他挑了挑眉頭,「謝姨娘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停什麼轎子?」


  謝昭目不斜視,低笑一聲,「芳兒,讓花轎停下來。」


  芳兒會意,立即拿出哨子吹了聲。


  這是她們和雇傭殺手之間的約定,憑哨聲行事。


  她吹完,也笑吟吟扶著謝昭,只等著花轎停下。


  誰知,那花轎不僅沒停下,反而那幾名轎夫像是吃了大補的人蔘似的,行得越發快了!


  芳兒咬唇,拿起哨子,又連著吹了好幾聲。


  可花轎壓根兒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怎麼回事?!」謝昭皺眉,冷冷盯向芳兒。


  芳兒也有些慌亂,仔細檢查了哨子,狐疑道:「不對啊,奴婢付銀子的時候,明明都跟他們說好了……」


  「難道他們臨時變卦?!」謝昭怒聲。


  「有,有可能……」芳兒抬袖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夫人勿要氣惱,等回頭,奴婢定要去夭華閣,狠狠投訴他們!聽說夭華閣的老闆做生意極講信用,不會叫咱們白花銀子的。」


  謝昭一聽,重新有了膽量,「不錯,我打聽過了,那位老闆手底下的殺手極為勢力,只要給錢,什麼人都願意殺的。想來,那些轎夫定是見謝陶那賤人生得貌美,所以把她抬到荒僻處……」


  她掩唇一笑。


  「夫人聰慧,奴婢佩服!」芳兒忙含笑恭維。


  張祁雲咳嗽了一聲,舉手道:「那什麼,二位,本新郎還在這裡呢。」


  謝昭鄙夷地掃了他一眼:「將死之人,何足為懼?你大約還不知道,你的新娘子,此刻正在受怎樣的罪吧?呵,你娶誰不好偏要娶那賤人,你的死期,也到了呢。」


  她生得極美,可是此刻眉梢眼角的猙獰,卻叫她的美麗失色不少。


  張祁雲在心底嘆息一聲,面上卻裝作一派驚恐:「你們對陶陶做了什麼?!」


  謝昭十分滿足他這幅恐懼模樣,笑聲越發尖利,「不過是被幾個男人侵犯一下,再殺了解恨,能做什麼?」


  「你——」張祁雲指著她,唇瓣發抖,「你這個賤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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