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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8章 為了一個人

  西南這邊臨時搭建了一座行宮。


  魏化雨在正殿接見的魏錦西和喬寶兒。


  兩人看起來風塵僕僕、灰頭土臉,大約是一路風餐露宿而來。


  喬寶兒一個勁兒地推搡魏錦西,小拳拳不停捶他胸口:「都怨你、都怨你!還說你改良后的機關飛行器極好,好個屁,飛了一半兒害我們掉到山匪窩裡,還被搶走了所有的金元寶!嚶嚶嚶……」


  魏錦西滿臉委屈,「理論上應該是比改良前要好,實際上我又沒試飛過,誰知道會飛到一半突然掉下來……」


  魏化雨歪坐著,一手托腮,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這對活寶叔嬸。


  等他們終於吵完,他才淡淡道:「皇叔南下,不知所謂何事?」


  魏錦西回過神,忙恭敬道:「皇侄子,是這樣的,我聽鎬京城司天台的一位高人說,大周西郡的地底埋有秘寶,可令咱們魏北的鹽鹼地迅速恢復如故。


  「我尋思著不能老是叫芽芽為咱們魏北出力,所以想著回這兒見皇侄子你,問問你身邊可有人願意去一趟。我聽說,西郡很危險,皇侄子得挑幾個功夫好的。」


  他說完,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抱著茶盞牛飲。


  魏化雨垂眸,漆黑的瞳孔中劃過暗光。


  半晌后,他淡淡道:「此事本宮自有安排,皇叔既然來了,便在這兒住下吧。」


  說罷,抬手示意宮女領魏錦西和喬寶兒去偏殿休息。


  他穿著本黑色綉金鶴窄袖勁裝,青絲高挽,負手行走於行宮的游廊之中。


  一名十二三歲的白衣少年,看起來清秀內斂,靜靜跟在他身後。


  魏化雨在扶欄處停下,面無表情地盯著遠處的河山。


  白衣少年輕聲道:「殿下想去西郡?」


  「本宮的心事,總是瞞不過玄月。」


  「如今女帝陛下身居北幕,魏國支離破碎、人心渙散。殿下身居高位,靠的不過是天生的血統。可殿下若想真正掌控魏國,還需得立下大功。用鐵血手腕,叫所有將領與臣子皆都臣服殿下。」


  魏化雨的手指點了點扶欄,「這也正是我想去西郡的原因。」


  「那還等什麼?」白衣少年風玄月輕笑,「臣吩咐宮女為殿下收拾行李?臣當與殿下共赴西郡。」


  他說罷,見魏化雨沉默不語,只當他是默認,於是朝他的背影拱了拱手,立即去找宮女收拾行裝。


  魏化雨遙望著遠方,側臉線條漂亮卻冷漠。


  他摸了摸腕間戴著的金鐲子,挑起那雙狹長的漆眸,呢喃出的聲音冷淡薄涼:「這個時候,你又在做什麼呢?」


  「是在學堂好好讀書,還是……」


  「與花思慕玩在一處?」


  風玄月的動作很快,不過兩日功夫,就打點好了行裝,更安排好了西南朝堂的布置。


  兩名同樣出色的少年,騎在駿馬上,帶著一隊暗衛,策馬北上。


  官道上,塵埃四揚。


  如同趕赴一場前世今生的宿命。


  而就在眾人先後趕赴西南時,沈妙言與君舒影的大婚,也即將如期降臨。


  沈妙言穿著鬆鬆垮垮的絲綢中衣,靜立在窗前。


  窗外的夜色茫茫無邊,就連游廊里的宮燈,也照不穿這沉黑夜色。


  她緊了緊窗欞,琥珀色雙眸,盛著清澈瑩潤的水光,靜靜仰望著夜空之上的那輪明月。


  再過三個時辰……


  再過三個時辰,就是她和五哥哥的大婚。


  果真要嫁嗎?

  她沿著華美的殿壁,緩慢地跌坐在地。


  地面鋪了厚實的絨毯,再加上燃著地龍的緣故,十分暖和。


  她慢慢躺下,抬起一隻手,輕輕覆在雙眸上。


  黑暗中,往昔的畫面一幅幅呈現在眼前。


  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那個始終陪伴在她身邊的人,是四哥……


  如同每日里飲用的清水,緩慢地滲透進她的身體里,點點滴滴,都是他。


  殿中的蠟淚淌了一滴又在一滴。


  燭芯掙扎跳躍著,漸漸湮滅在蠟淚之中。


  昏暗的光影中,搭在木施上的大紅綉金線嫁衣,靜靜注視著這個看起來格外悲傷的新娘。


  最後一點燭芯燃盡,大殿陷入寂靜的黑暗之中。


  滴漏聲聲。


  沈妙言的眼淚順著眼角淌落,帶著不甘不願,緩慢滑落到軟毯之中。


  黎明前,她在混混沌沌里,再度察覺到夢境來襲。


  時間的洪荒之中,斗轉星移,滄海桑田。


  那座古老雄偉的龐大城池,逐漸陷入地底,被泥土徹底覆蓋。


  一切鮮活的生命都在凋零,城池也漸漸變得破舊殘缺。


  亘古的寂靜中,穿著墨金勁裝的男人,提著一柄漆黑古樸的長刀,單槍匹馬地來到了這裡。


  他仰頭,暗紅鳳眸靜靜望向站在城池頂點的瘦削男人。


  那個瘦削男人,是無寂!

  下一瞬,無寂凌風而下。


  他那陰柔俊美的眉眼,彎成詭異的弧度,在風中格外瘮人。


  兩人交手……


  遠處是滾動的火熱岩漿。


  將地底世界,照得明亮炙熱。


  道道殘影里,沈妙言看見無寂的手,洞穿了男人的胸口……


  她猛然坐起身,小臉慘白,汗濕衣裳,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不停滾落。


  「女帝陛下。」


  旁邊有人輕聲喚道。


  沈妙言偏過頭,只見身穿道袍的司馬辰,正蹙著眉尖跪坐在地上,擔憂地望著自己。


  她收回視線,抬手揉了揉腦袋,「你怎麼在這兒?」


  「我想來問問陛下,是否果真不去西郡了……」司馬辰搖了搖羽毛扇子,「女帝要嫁給北幕的皇帝,那麼魏北的宏圖大業,您果真不在意了嗎?若能獲取龍脈,聯合北幕橫掃中原,重新奪回這天下的主動權,也未嘗不可能。」


  沈妙言垂著眼帘,淡淡道:「我有一夢,還請先生為我解夢。」


  「哦?」司馬辰有些詫異,「不知是何夢境?」


  沈妙言把剛剛的事兒說了一遍。


  司馬辰聽罷,笑道:「這夢,還需要微臣來替陛下解釋嗎?陛下心中,應已有了答案。」


  沈妙言伸手從頸間拽出他送的那角護身符,笑得無奈:「看來這西郡,我是非去不可了?」


  不是為了天下蒼生、黎民百姓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而去,而是,


  為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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