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3章 鳳瓊枝之死(3)
少女唇角噙起甜甜的笑容。
纖纖玉手執著紫竹骨摺扇,她溫聲道:「這件事情的真相,我已經一清二楚。至於真兇是誰,我也知道了。」
「皇後娘娘,恕臣女多嘴,您不過一介女流,又不曾如同薛大人那般有豐厚的辦案經驗,您說知道真兇是誰,可是一點說服力也無。」
鳳瓊枝直起上身,笑容多了些難以遮掩的嘲諷,「什麼窗外殺人,既站的那麼遠,又是如何把匕首送進我夫君心口的?須知,那是匕首,不是羽箭!」
沈妙言含笑瞥了她一眼,「大姐姐這般激動,莫非是為了掩蓋罪行?畢竟,親手殺死新婚夫君的罪名,姐姐怕是承擔不起的。」
她話音落地,滿室嘩然。
鳳瓊枝笑出了聲,「皇後娘娘,臣女是有不在場證明的!」
沈妙言慢條斯理地搖著摺扇,圍著她踱步,「戌時三刻以前,你以回棲鳳園拿禮物的名義離開了本宮的寢屋,是也不是?」
「不錯,王管家還看見了我!」
沈妙言踱到王大管家跟前,合攏摺扇朝他做了個「請」的姿勢,「王管家,煩請你跟我來。」
王管家跟著她走到鳳瓊枝身側。
恰好一陣夜風從大開的窗戶吹來,把鳳瓊枝身上的幽香盡數送到王管家的鼻尖。
王管家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好香!」
沈妙言微笑,「敢問王管家,戌時三刻,你在棲鳳園外抄手游廊里碰見的鳳府大小姐,身上可有這種幽香?」
她說著話,餘光含笑瞥向鳳瓊枝,卻見她側臉瞬間慘白。
她心下瞭然,果然,事情的真相,正如同她預料的那般……
王管家皺起眉毛,疑惑道:「老奴碰見大小姐時,她身上的確沒有這般香……」
「巧了,大姐姐今夜和朱阿四過來探望本宮時,身上格外的香。怎的在回棲鳳園的路上就不香了呢?而現在,卻仍舊香得很吶。」
沈妙言垂眸看著渾身發顫的少女,唇角笑容轉冷,「所以,回棲鳳園的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你,而是你的侍女!她身段與你相仿,穿帶有兜帽的斗篷,再加上游廊里燈火黯淡,看不清面容也是有的。
「你指使侍女回棲鳳園,掐著點撞上王管家,不過是為了讓他給你做不在場證明!而你自己,則繞去庭院後院,設計殺死朱阿四。若本宮所料不錯,你是站在離窗戶較遠的地方,用弩箭一類的東西,以匕首代替羽箭,射到了朱阿四的心口!
「做完這事以後,你迅速離開,與你的侍女匯合,裝作才從棲鳳園回來的模樣,『悲痛欲絕』地發現了朱阿四的屍體!」
「你胡說!」
鳳瓊枝渾身發抖,小臉蒼白得可怕。
她嘴唇發抖,一雙杏眸睜得大大的,滿是惶恐與不可置信。
她抖了片刻,似是想起什麼,厲聲道:「對了,你沒有證據!什麼斗篷、什麼弩箭,你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
「證據?」沈妙言搖扇冷笑,「第一個證據,就是你濕透的繡花鞋!從抄手游廊到棲鳳園連著乾淨的游廊,你的鞋,為何會濕透?因為你去過我窗外,踩了那片豆芽菜和霜凍!」
所有人都望向鳳瓊枝的雙腳。
她跪在地上,下意識往後腳跟處坐了坐,企圖遮掩那雙濕透的鞋。
可惜,眾人早已看得分明。
沈妙言又道:「弩箭大約被你處理在這附近,至於你侍女穿過的斗篷和與你相近的衣衫,若我沒猜錯的話,仍舊還在棲鳳園。薛大人,勞煩你派遣手下,去這附近和棲鳳園仔細搜查一番!」
她話音落地,鳳瓊枝無力地跪坐在地。
深秋的涼夜裡,她額頭沁出細汗,一雙杏眸逐漸蓄滿淚水。
薛遠的手下已經去搜查罪證了。
寢屋中所有人都默然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薛遠的手下帶著幾個物件進來,「大人!」
眾人看去,只見盛在托盤裡的東西,分別是衣衫和弩箭。
那身衣衫與鳳瓊枝身上的衣裙一模一樣,只不過多了件連著兜帽的斗篷。
而弩箭,比女子的半臂還要略小些,製作得很是精緻,射出羽箭的凹槽里,恰恰可以放進一柄玲瓏匕首,再藉助彈簧的力道,把匕首射出去。
沈妙言從君天瀾身側起身,合攏摺扇走到托盤前,把玩了下那把弩箭,含笑回望向鳳瓊枝,「大姐姐還有什麼話要說?」
鳳瓊枝平視前方,晶瑩剔透的眼淚溢出眼眶,順著兩腮滑落。
那淚水沿著尖俏的下頜,一滴滴濺灑在她的襦裙上,燈火之中,淡紅羅裙逐漸暈染開深紅,宛若一朵朵盛開的荼蘼。
她無聲地流淚,最後慢慢低笑出聲。
「是,朱阿四是我殺的!我就是想栽贓陷害你,沈妙言,我就是想要你也不好過!」
她站起身,霍然轉向沈妙言,羅裙翻飛搖曳。
那雙含淚的杏眸逐漸化為血紅,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我美貌不及謝昭,才華不及薛寶璋,從前她們是鎬京雙姝,在她們光芒的掩蓋下,誰也注意不到我!
「可是,我也生了顆想要往上爬的心啊!
「我仰慕皇上,我想要成為他的女人!我有這個想法,難道也是一種錯嗎?自古以來,三皇五帝,誰沒有個三宮六院?!憑什麼到你這裡,皇上就只能有你一個女人?!我愛他,我想入宮為妃侍奉他,難道我有錯嗎?!」
她語無倫次地嘶吼著,原本秀美白凈的小臉淚痕遍布,花掉的朱紅口脂在燈火下宛如血盆大口,看上去頗為猙獰。
沈妙言與她三丈之隔,只靜靜看著她。
半晌后,她輕笑,「你歡喜君天瀾,這並沒有錯。可你錯在不該因為你的私心,而百般謀害我!鳳瓊枝,捫心自問,就算我死了,君天瀾他就會喜歡上你嗎?鳳瓊枝,這世上的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搶不走。」
輕飄飄的話,令鳳瓊枝幾欲癲狂。
她不顧一切,如野獸般發瘋嘶叫著撲向沈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