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3章 我願與妙妙一起聲名狼藉,遺臭萬年
沈妙言醒來,隱隱聞得絲竹管弦聲。
她坐起身,瞧見自己正身處一座富麗堂皇的寢屋裡。
透過雕窗,清晰可見外面流淌的河水和岸邊流逝的風景。
她竟在船上!
她連鞋襪也顧不得穿,飛奔到寢屋的雕花木門前,伸手推開木門,踩過鋪著紅絨毯的長廊,循著絲竹管弦聲而去。
下了旋轉樓梯,便瞧見樓下殿堂內,來自北幕的美人們身著露背舞裙,肌膚上塗滿奢靡金粉,正折腰而舞。
那個披著蓬鬆狐尾的男人,歪坐在地面金底紫線蓮花紋蒲團上,修長手指夾著只粉青酒碟,漂亮的丹鳳眼眯成一條縫兒,正含笑望著舞姬們。
沈妙言頓住步伐,怔怔盯著他看了良久,才慢慢穿過殿堂,走到他跟前。
她擋住他的視線,在他面前跪坐下來,伸手掐指他的下頜,「君舒影。」
君舒影拂開她的手,唇角始終保持著輕勾的姿態,散漫的目光仍舊落在舞姬身上。
「君舒影!」
沈妙言陡然提高音量,抬手就掀翻了他面前的檀木鏤花案幾。
殿中的歌舞聲停下,所有人都望向這邊。
君舒影抬手,示意他們退下。
等到殿中只剩下兩人,他才含笑瞥向沈妙言,「妙妙發這樣大的脾氣做什麼?可是怨我苛待了你,叫你獨自一人睡在寢屋中?」
沈妙言氣急,撲到他跟前,雙手狠狠掐住他的面頰,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君舒影,你到底要怎樣?!你到底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男人看著她近在咫尺的面容,卻是不怒反笑。
大掌握住她纖細的腰肢,熟稔地把她往懷中一帶。
他低頭望著懷中人兒,唇角笑意嫵媚,「本欲帶妙妙返回北幕,只是突然想起趙地還有些事兒要處理,因此特意帶著妙妙乘坐畫舫,前往趙地一游。想來,妙妙定會歡喜。」
他說話時,距離沈妙言的唇瓣極近。
呵出的氣體,幾乎要觸碰到她的臉兒。
沈妙言皺眉,抬手就要給他一巴掌。
君舒影避開,反手就擒住她的腕子把她壓在地上。
他俯身到她耳畔,聲音溫溫:「趙地已經被我的人控制,只等著與北幕共同點燃烽火,侵.略大周。妙妙,怎麼辦呢,想來將來的史書上,定然會書寫你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后,勾結北幕君王背叛大周……」
沈妙言被他氣笑,「四哥並非是束手就擒的人。君舒影,你仔細想想,從一開始到現在,你所有的計謀,又有哪一件成了的?」
「總有一件會成的……」君舒影舔了下她的耳垂,「等到那個時候,我願與妙妙一起在史書上聲名狼藉,一起在史書上遺臭萬年……我要我與你的名字,千秋萬代綁在一起,凡是提起北幕開國皇帝,所有人都會想到你這位紅顏禍水……妙妙,你說,好是不好?」
「你這個瘋子!」
沈妙言怒極,發瘋般想要從他手底下掙脫開。
她曾跟著陳嬤嬤學了很久的趙地功夫,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只可惜,她面對的是君舒影。
這個曾經溫柔如春水的男人,如今已然化身閻羅,毫不顧惜她的情緒,在她的掙扎之下,直接就卸掉了她的右手腕關節!
骨關節脫臼的聲音,在寂靜的畫舫中格外清晰。
剎那之間的疼痛蔓,瞬間就蔓延至四肢百骸。
沈妙言尖叫著跪倒在地,左手堪堪托住右手,疼得滿身滿頭大汗,似是從水裡撈出來般。
君舒影悠悠然在她跟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從這裡到趙地,有半個月的水路要走。沈嘉,收起你想要逃跑的心思。否則,我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
沈妙言眼含淚水,抬眸盯向他。
這個男人的容貌更甚從前,可眼底流轉的涼意,卻冷得令她心驚。
他的瞳孔邊緣是血紅色的,可見大周皇族的心魔已然被放了出來,正支配著他所有的情緒。
這樣瘋狂的男人,是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的……
沈妙言慢慢垂下眼帘,輕輕吐了個字兒。
「什麼?」
君舒影挑眉。
她微微托起右手,「疼……」
君舒影盯著她看了良久,見她滿臉皆是冷汗,於是在她跟前蹲下,替她把脫臼的關節接好。
他把她攬入懷中,大掌安撫般輕拍了拍她的肩,「妙妙,只要你乖乖的,我定然如從前那般寵你。如今的我,已經接受不了背叛,一絲一毫都無法接受。你若背叛我,我就殺了你,帶著你的屍體回北幕,你明白否?」
沈妙言面無表情地靠在他胸膛上,低垂的眼睫遮掩住了瞳眸里的複雜。
……
三層畫舫,在河面上遊了半個月。
沈妙言知曉自己在船上是跑不掉的,因此這半個月倒是格外安分。
君舒影不知忙於什麼,並不曾來打攪她。
她站在船舷邊兒看風景時,背後有侍女路過,大約並未看見她,低聲議論道:
「……再有三日就到岸了,咱們主子定然會派人來接北帝。」
「咱們趙國與北幕聯手,想來拿下大周算不得什麼難事兒呢。」
「是啊!我可不想對大周俯首稱臣。能獨立出來,乃是再不好過的事兒。」
她們議論著,漸漸走遠。
沈妙言抬眸望向遠處,原來這船上不只有北幕的人,還有趙國的人。
只是不知,那個與君舒影聯手的趙國權臣,究竟是誰?
會是陳嬤嬤口中的趙無悔嗎?
沈妙言歪了歪頭,不知怎的,突然覺得「趙無悔」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入夜。
畫舫中有專門的侍女伺候沈妙言,因此沐浴等一應事宜,倒是不需要她格外操心。
她回到寢屋,就看見屏風后熱水已經放好,水裡灑著些乾花瓣,換洗衣裙十分體貼地搭在衣架上。
她褪去衣衫,慢慢浸泡進浴桶中。
這水是煮過藥材的水,泡起來十分解乏。
她泡好了,隨意套了中衣中褲,剛踏出屏風,就瞧見象牙床上躺著個人。
眉目妖冶,衣衫半褪,不是君舒影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