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丫頭會嫌棄么
「嗯,我爸媽年紀大了,要回去陪他們的。」他說。
「我好想去榕城看看呢!看過榕城的宣傳畫,真的好美!特別是鏡湖!」她說。
他看著她笑了,道:「沒問題,你去的時候,我可以給你做導遊。那裡的每條巷子我都走過!」
「送外賣的時候?」她俏皮地問。
他看了她一眼,捏著她的鼻尖揉揉,道:「你這個小丫頭,就喜歡這麼寒摻我?損我很開心?」
蘇凡笑著,不說話。
車窗外的農田,連綿不斷從他們的眼中掠過。
蘇凡又想起那部電影,想起男女主角開著老舊的老爺車賓士在公路上,道路兩邊卻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雖然車子很舊,兩個人卻好開心。哪怕最後車子壞了走不動了,兩個人推著車子孤獨地在路上走著,那份快樂的心情沒有絲毫的影響。
或許,此時的自己,就像電影里那個女主角一樣,因為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周圍的環境都不會影響到她。
猛地,她聽見他問了句「你說的那個電影,那兩個人不會一直推著車去了拉斯維加斯吧?」
她愣了下,原來他的腦海里想的也是同樣的事,臉頰上飛起薄薄的紅雲。
蘇凡想起兩個人最後實在推不動了,就決定攔一輛車走,女主角就做出很妖媚的動作在那裡攔車,可是等了好久都等不到。
霍漱清聽她說著,那樣一副場景,真的很有意思。而他的內心,他周身的血液,被這個年輕女孩帶來的活力所充斥著、蓬勃著。猛然間,他感覺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年輕的時代,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女孩的出現。
一路上,霍漱清始終面帶笑容,偶爾看看她,偶爾插幾句話,他的臉上,唯一不變的就是那發自內心的笑容。
到了服務區,蘇凡下車給兩人買了麵包和水,等她走出超市的時候,看見他站在一旁的空地上望向遠處。
「怎麼了?」她走過去,問道。
「前面那邊有條河,好像可以過去,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指著遠處,道。
蘇凡仔細看了下,臉上漾起好奇的笑容,道:「真的嗎?去河邊野餐?」
他看著她,點頭,道:「算是吧,去車上拿兩張報紙帶上。」
「那你再等等,我去多買點東西,就這麼點,沒兩下就吃沒了,找不到野餐的感覺。」蘇凡說完,把手提袋塞給他,趕緊跑進了超市。
年輕,真好!
霍漱清望向她的背影,心裡如此嘆道。
沒過一會兒,蘇凡又提著一個手提袋出來了,裡面裝著袋裝牛Nai、火腿腸、榨菜等。
「你也沒必要這麼誇張吧?」他如此說,可眼角都是毫不掩飾的喜悅。
「野餐嘛!」她說著,拎著東西開始走向服務區旁邊的小道,走向外面的田野。
霍漱清拿著報紙和她之前買的那一袋東西,緊緊跟了上去。
清晨的田野,放眼望去滿滿的都是綠油油的景緻,地裡面長的莊稼,還有路邊的樹,都滿滿的浸著夏天的味道。
走了十來分鐘,兩人終於到了小河邊,找了有大石頭的地方,鋪著報紙做了下來。
「我一直都想在這樣的小村莊里生活,有個自己的房子,一個小院子,可以種好多的花還有樹,每個季節都有吃的東西!」她望著不遠處的小村莊,說。
他笑了下,道:「這麼浪漫的想法?你就不怕夏天蚊蟲蒼蠅多?就不怕周圍有很多豬牛羊雞的排泄物發出的臭味?」
「本來挺美的一個幻想,被你這麼一說,立馬從天上掉到地上,我也不敢再想了。」她看了他一眼,道。
他摸著她的頭頂,笑道:「很多東西,想想很美,實際做起來就完全不同了。」
「我小時候很喜歡去鄉下的親戚家裡的,感覺鄉下天高地廣,可以隨便玩,好自由。你呢?」她歪著腦袋,問道。
他搖頭,道:「我都記不大清了。」
她又嘟嘟嘴。
他親了下那張小嘴,下巴在她的額頭上磨蹭著。
「哎呀,你扎疼我了,是不是今天沒有刮鬍子?」她抬頭望著他,問。
他輕輕撫著她的臉,深深地望著她,道:「我老了,丫頭會嫌棄么?」
蘇凡的鼻頭猛地泛起一股酸酸的,抬起手摸著他的下巴,微笑著,道:「你是電視劇看多了吧,套用人家的台詞!」
霍漱清愣愣地望著她。
「古天樂和李若彤的那一版《神鵰俠侶》裡面,當十八年後楊過在谷底見到小龍女的時候,說了句『姑姑還是那樣,過兒老了』。」她柔柔地注視著他,道。
他淡淡笑了,道:「你就因為這樣就說我套用台詞?」
她只是擠出一絲笑意,並沒有回答。
「很遺憾,我沒有看過這個電視劇,所以也不知道你說的台詞!」他說著,繼續拿著麵包吃著。
「挺好看的呢!真的應該看看。」蘇凡道,她邊吃,猛地想起一個問題,盯著他,「你不會不看電視吧?」
他笑笑,道:「沒時間,最多看看新聞。」
過了好一會兒,蘇凡才說:「你的生活,是不是一直都這樣循規蹈矩?」他望著她,她繼續說,「什麼時候該幹什麼該說什麼話,是不是都安排好的?」
「差不多!」他點點頭,「以前做秘書的時候,就連穿衣服都有規定的。」
「不會吧?」蘇凡驚道,他點頭,道:「和領導在一起不能搶眼,要讓人把焦點都集中在領導的身上,最基本的就是穿衣服不能自由了。」
「現在不一樣了吧?」她問。
「當然有時候還得注意啊!只是比過去自由了一些!」他說著,望向前方。
蘇凡望著他的側臉,很想說,像他這麼好看的人,就算是穿的再普通,和別人出現在同一個畫面里,一定還是最搶眼的一個!
有些人,不論他如何隱藏自己,卻總是光芒四射。而有些人,不論怎麼想盡辦法讓自己成為焦點,最後只會淪為一灘笑料。
情人眼裡出西施嗎?蘇凡心想。
「你幹什麼去?」他見她跑向小河脫掉鞋子,問道。
「這裡的水好清啊!」她回頭對他笑道,霍漱清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過去,看著她已經挽起褲腿走進了水裡。
「你小心滑倒!」他喊了句。
「沒關係的!」蘇凡小心翼翼地在水裡走著,回過頭對他笑了。
清晨的陽光,撒在河面上,金光閃閃的。
可是,霍漱清的眼裡,那些閃爍的金光似乎都是因為她才有的。他靜靜站在河邊,看著水裡那個年輕女孩走動著,眼裡心裡,浸透了喜悅。
蘇凡回頭,看著他站在水邊,那一幕,讓她想起了《大長今》里的一個場景,那是長今被發配到濟州島的時候,有一次在海邊沙灘上脫了鞋汲水,回頭間,閔政浩就站在夕陽里望著他,長今手裡的鞋掉在了水裡。那一刻,對於長今來說,閔政浩就如同天神一般吧!站在一片光明之中守候著她,守候了她一生。
而此時的蘇凡,儘管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會像閔政浩守護長今那樣守護自己,可是,她眼中的他,同樣是置身於一片光芒之中的,她的心情,和長今,也許是同樣的!
蘇凡笑了,笑著走向他,快要走近的時候,彎下腰掬起一捧水潑向他。
霍漱清先是一愣,可是看著水珠折射出的彩虹中她那笑靨如花,心頭一陣陣的顫抖著。
這個女孩,真的,真的,為什麼那麼讓他痴迷?
蘇凡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如此大膽的舉動,她說不清是什麼理由,可是,一切就都那麼順理成章的發生了,沒有絲毫的奇怪,沒有絲毫的不合適。
是他改變了她,還是她改變了他?誰都說不清!
只有一個事實,那就是,在眼前這個人的面前,自己可以變得與眾不同,可以變得不是自己,可以充滿活力,可以無視一切,眼裡心裡只有這個人!
當身上粘著水的兩個人坐在河邊的小石頭上面,陽光投在他們的笑臉上。
本來被拿來做墊子的報紙,早就扔到一邊去沒了用處。
霍漱清笑了,望著她,她的頭髮已經濕了,水滴從臉上流下。
「回車上吧,這樣會感冒的!」他說。
「現在才感覺到水好冰啊,腳都木了!」她摸著腳面,道。
「得意忘形!」他說了句,便站起身,把手伸向她。
她看了他一眼,呵呵笑著,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中,站起身。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依舊一前一後,只不過,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後面。
車子,繼續駛向他們的目的地,蘇凡望著窗外的朝陽,望著他。
神啊,就算是個錯誤,也讓我再把這個夢做的長一點吧!
正如霍漱清所說,就算沒有他,市政府也不會停止運轉,只不過,馮繼海很奇怪,市長為什麼半夜給他打電話說今天不來上班了?跟著霍漱清兩三年,馮繼海從沒見過霍漱清翹班。在省委辦公廳的時候,霍漱清總是比別人早到。馮繼海剛到辦公廳那會兒還奇怪這個霍秘書長怎麼回事呢,後來才知道霍漱清第一天在那裡上班的時候就是那樣了。在霍漱清把他調到身邊后,馮繼海去辦公室的時間比霍漱清還早,每天總是比霍漱清提前十分鐘到辦公室,給霍漱清打掃完畢,給花澆了水,把文件擺放整齊,霍漱清便到了辦公室。在馮繼海的眼裡,霍漱清是個工作狂,沒有什麼事可以影響到他的工作。可今天,怎麼回事?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馮繼海恰好遇到外事處的樊主任一起打飯,閑聊了兩句。
「怎麼今天你一個人在這裡吃飯?沒去陪霍市長?」樊主任笑問。
「霍市長有事不在。」馮繼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