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見見她
「姐,我檢討什麼?我根本就是被冤枉——」蘇子傑盯著姐姐,道。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這樣的話,你沒聽過嗎?」蘇凡道。
「我讀書沒你好,沒聽過,你也沒必要用這種大道理來教訓我!」蘇子傑也不高興了。
「這是大道理嗎?」蘇凡看著弟弟,說,「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平時都做了什麼,那種場合,別人都不去,你為什麼跑過去摻和?看看熱鬧也就算了,拉什麼架?的確,你是很有正義感,可你在表達你的正義感之前,能不能先考慮一下所處的環境再做決定?」
「蘇凡,你幹嘛這麼凶我?」蘇子傑一下子站起身,盯著她。
「我凶你?我要是再不說,你這輩子都改不了這毛病,凡事強出頭,純粹就是匹夫之勇!你這樣的個Xing,在學校里都鬧出事情,去了工作崗位,還呆得住嗎?」蘇凡從來都沒有這樣和弟弟說過話。
霍漱清說的對,她真的太慣著弟弟了,現在,她不能再像過去一樣把什麼都壓在心裡不說,不說只會害了弟弟。
「我連個工作都沒有,還說什麼?」蘇子傑道。
「沒有工作你怪怨得了別人嗎?這麼長時間,你自己去認真找過工作沒有?」蘇凡道。
「找工作?我自己找的那些工作能幹嗎?那麼點錢,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還談什麼養家?」蘇子傑絲毫不讓。
「事情都是一點一滴做出來的,你這樣好高騖遠,就算是給你一個重要的崗位,你有什麼本事去接?」蘇凡說道。
「你說的輕鬆!這年頭,誰不是靠著這親戚那朋友的關係找工作的,我們家這樣的環境,你讓我找誰?」蘇子傑道。
蘇凡盯著弟弟,簡直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原以為經過了這件事,你會變得成熟一些,想問題會實際一些,看來,你還是沒有吃夠苦頭!」蘇凡說著,背起包包就要準備走,「蘇子傑,這個社會的確是要靠關係,可是,你自己沒有能力,就算是有關係,你也一事無成。在怪怨別人之前,先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麼!」說完,蘇凡背上包包就走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蘇子傑一腳踢在一旁的樹上,喋喋道。
把弟弟說了一通,難道真的放任他不管嗎?為了教訓他,就不管他了?蘇凡放慢了腳步。
從雲城交大出來,蘇凡趕緊返回單位,明天就是義大利文化周開始的日子,今天準備工作全部結束,展廳也差不多要布置完畢了。這幾天忙著弟弟的事,她都沒有認真去做這次的工作。
活動在省委省政府招待所望雲庄舉辦,所有的展覽也都在這裡。
蘇凡趕過去的時候,有幾個同事已經在那裡做最後的檢查了,因為雲城市所有的參展項目都要市政府的幾個協同單位來確定最後的展出。
然而,就在蘇凡和同事們組織布置會場時,聽到有人喊了句「霍市長來看望大家了」,蘇凡的手,猛地抖了下。
他,怎麼會來?
她知道,他上周去了台灣,周末回來了,今天他上班了,上午是在市政府開會,開完會之後不知道去做什麼了,現在又來了這裡——
蘇凡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見他了,他瘦了嗎?精神好嗎?心情好嗎?他,想她了嗎?
不管他有沒有想她,可她想他了,真的好想。
這一周發生了太多的事,這些事都太複雜,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多想他能在身邊給她出出主意,讓她安安心,可是——
不能,不能,蘇凡,你要平靜,你要平靜,絕對不能慌,不能慌!
轉過身,就看見他被一群人簇擁著進了雲城市的展廳,現在會議還沒開始,他怎麼會來?反正明天他還要過來參觀的,現在來幹什麼?
蘇凡趕緊站在一旁,看著他越來越近,看著他面帶笑容和大家握手,看著他還是那麼神采奕奕。
是啊,他為什麼要不高興呢?難道她經歷了不好的事,就要別人也跟著不開心?他又不是她的什麼。
說到這個,她現在該怎麼還鄭翰的人情?如果不是鄭翰,弟弟的事根本不會這麼快就結束。鄭翰幫了她那麼多,她怎麼還?
等他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蘇凡顫抖著手握住了。
「辛苦了!」他只是說了這麼簡單的三個字,視線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鬆開了手走了過去,留給她一個側臉。
蘇凡苦笑了一下,低下頭。
她期待著什麼?期待著他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抱她嗎?
「來,小蘇,你過來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樊主任喊了蘇凡一句,蘇凡趕緊跑了過去。
「這次主要是你負責的,跟霍市長好好講講!」樊主任含笑道。
霍漱清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就那麼靜靜看著她,蘇凡的嗓子眼裡,一股熱血涌動著。
她咽了下唾沫,可是,好像沒有唾沫。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彙報工作,而他們之前還是那樣的關係,難免讓蘇凡感到緊張。
一團人圍著,她一開口,聲音竟有些抖。
可是,抬頭看他一眼,他眼裡那深深的疏離感,又讓她瞬間回到現實。
她,已經忘了他們分開的事實了嗎?
從頭到尾把各個展室的項目給市長介紹了一遍,蘇凡覺得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煙了。
沒想到和他面對面談工作,竟會這樣的緊張。
蘇凡並不知道,在她給他介紹的時候,霍漱清的心,有種說不出的輕鬆。過了這麼久,終於聽到了她的聲音,哪怕,是在這麼多人面前,哪怕,她是在談工作,可至少,她是在對他講,至少他聽到了她的聲音,這黑夜裡折磨著他的聲音。
今天是正式會議的前一天,因此前來會場的工作人員並不是很多,而且也沒有其他的參觀者,蘇凡不懂他為什麼要來,明天他還要做報告,明天也要過來,幹嘛今天——
可是,她猜不出就不猜了,弟弟的事,已經夠讓她頭疼了。
介紹完了,她就退出了他的「包圍圈」,一個人站在一角拿了瓶礦泉水喝著。
展廳里的空調,好像溫度有點高,她連喝了好幾口水,嗓子還是乾乾的。想想剛剛的情形,自己和他之間,應該是真的徹底完了!
完了也好,她可以早點醒悟,不會再去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
沒一會兒,他就離開了,她正好去了洗手間,就沒有像別的人那樣跟過去送。
霍漱清坐在車上,腦子裡全是她剛剛的樣子,她那乾乾的嘴唇,這丫頭,怎麼這麼拚命?連一口水都顧不上喝嗎?
哦,她弟弟的那件事,好像已經完全過去了吧!她是第一次負責這樣的活動,而弟弟又在這時候出事,她一定是忙壞了。
「那件事,雲城交大那件事徹底結束了?」霍漱清突然問馮繼海。
馮繼海反應了一下,明白市長指的是蘇凡那個,便忙說:「公安局那邊是沒問題了,可是好像,學校出了岔子。」
「學校?怎麼了?」霍漱清問。
「學校把那個學生給開除了,上周發的文,一直也沒改,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改過來。」馮繼海道。
霍漱清靜靜坐在後排座位上,右手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片刻之後,才對馮繼海說:「給我接通雲城交大的許校長!」
馮繼海趕緊翻出許校長的手機號,在市長的公務手機上撥了出去,聽到那邊接通了,便趕緊遞給了霍漱清。
「是許校長嗎?我霍漱清!」霍漱清笑著問候道。
寒暄幾句,霍漱清便直接說:「上周你們學校那個鬥毆的案子,結案了吧?」
「嗯,昨天結了,早上公安局的同志來學校給我們說明了案情。」許校長說。
「那個被誤抓的學生,叫什麼蘇什麼的那個,被開除了?」霍漱清問。
許校長說是有這件事,霍漱清接著便說:「許校長,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您幫幫忙!」
「霍市長請說!」許校長道。
「是這樣的,那個學生,是我一個朋友的關係,都到畢業的時候了,孩子也被無緣無故帶去看守所待了兩天,要是現在連畢業都沒辦法,說來也挺可憐的。既然整件事都是誤會,您就抽空把那個處分給他取消了,就讓事情過去算了,您說呢?」霍漱清道。
許校長不知道這個被開除的學生和霍漱清是什麼關係,可是,既然霍漱清專門打電話說了,那就做個順水人情,反正這事兒本來也是誤會——
「是,是,霍市長說的是。我們也正打算撤銷那個處分呢!」許校長道。
「那我就謝謝許校長了,改天我再請您喝茶!」霍漱清笑道。
「客氣客氣了,這點小事何足掛齒!」許校長說,話畢,他趕緊說,「霍市長,我們學校提交的那個在定遠建分校的事,不知市裡怎麼考慮的?」
「這個事,市裡開會討論了,這周就會有結果了,您就安心等著。」霍漱清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前兩天聽說定遠那邊好像有些問題,就跟您打聽一下。」許校長道。
「就是一些涉及征地的問題,我們協調解決!」霍漱清說。
「好,好,那我就放心了!」許校長哈哈笑了。
閑聊了兩句,霍漱清就掛了電話。
就在第二天早上,雲城交大校務會上,做出了取消了對蘇子傑的處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