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女兒
且不說這位曾夫人相貌有多漂亮了,就這身材和氣質,完全配得上她的身份。
這麼一比,孫蔓簡直,唉,不知道被曾夫人甩出幾條街去!
「小蘇,是吧?」羅文茵開口問蘇凡道。
蘇凡的思路立刻被拉了回來,趕緊點頭,道:「是,我叫蘇雪初。」
羅文茵看了嫂子一眼,又問蘇凡:「你今年二十六了?」
「是,虛歲二十六。」蘇凡答道。
「生日是什麼時候的?」羅文茵又問。
蘇凡一愣,她想起自己來到羅家的第一晚,江彩樺就問過這個問題,現在羅文茵又問——
於是,她就把答案重複了一遍,儘管她知道那並不是自己的真正生日,可是她怎麼知道自己到底哪一天生的?父母撿到她的時候,那張紙上又沒有寫。
羅文茵笑了下,道:「你家是哪裡的?父母都做什麼的?」
蘇凡看了江彩樺一眼,她不知道這位曾夫人怎麼問這些,她又不是通緝犯。
江彩樺含笑道:「雪初,你羅阿姨就是問一下,沒關係的。」
曾夫人!眼前的人,也姓曾!儘管心裡覺得這位和曾泉八成也沒什麼關係,可是,她也不敢讓任何一個可能Xing聯繫到自己的過去,既然要躲,就躲的徹底一些。
於是,她就把自己假身份證上的地址告訴了曾夫人,那是雲城,至於父母的身份,卻如實回答了。
「哦,這樣啊!」羅文茵微微點頭,又問,「你沒念過大學?」
蘇凡只好點頭。
「沒念過大學,怎麼給人做翻譯的?」羅文茵道,「還是三語翻譯?」
「我——」蘇凡一時語塞,自己的謊言,直到此時才被戳破。
這麼弱智的謊言,其他人根本沒有去揭穿,可羅文茵——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過,既然決定要保守你的秘密,對別人撒謊,就最好前後一致,不要有這麼明顯的破綻!明白嗎?」羅文茵道。
蘇凡不語。
「沒事了,你上樓陪孩子吧!我和嫂子聊會兒天!」羅文茵道。
蘇凡只好道別,上了樓。
等蘇凡離開,江彩樺才對小姑子說:「你何必這樣說?她一個單身媽媽有多不容易?你忘了你——」
可是,江彩樺的話還沒說完,羅文茵就對自己身後站著的隨從說::「你先去外面,我等會兒就出來。」
那年輕女子趕緊離開。
江彩樺知道自己險些說錯話,便默然了。
「你說的對,單身媽***確很難!我怎麼會不知道?」羅文茵嘆道。
「茵子,你不覺得她和你,有些像嗎?」江彩樺道。
羅文茵笑了下,道:「你覺得哪裡像?都是單親媽媽?」
「她的長相,和你那個時候——」江彩樺道。
「嫂子,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你不覺得很巧嗎?」羅文茵道,「咱們這麼多年都在找那孩子,怎麼都找不到,可現在,突然之間就來了一個人,長的有一點點像我,就是那個孩子了嗎?」
江彩樺嘆了口氣,道:「是啊,我也知道太巧了。所以也不敢相信,才叫你過來看看。」
羅文茵搖頭,道:「什麼都對不上,而且,她就那麼一點點像我的地方,就那麼一點相似,在大街上隨便找個人都能找到這樣的相似點,怎麼會是那個孩子呢?」
「被別人抱走了,可能很多信息會對不上,畢竟那孩子當時才剛滿月——」江彩樺道。
羅文茵起身坐在嫂子身邊,攬住江彩樺的肩,道:「嫂子,這麼多年你幫我找那個孩子,我知道,你現在也和我一樣想找到她,可是,我們這麼多年,犯了多少錯,每次我們以為找到了的時候,就發現根本不是那個孩子。嫂子,我真的,真的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能見到她,我——」
江彩樺拍拍羅文茵的腿,嘆道:「老天不會這麼殘忍的!要是這輩子不能把那孩子找回來,我怎麼,怎麼對得起你?」
看著嫂子淚水滿眶,羅文茵道:「你別總是這樣責備自己,當初,當初你也是,為了我好,我知道的!」
江彩樺卻搖頭,道:「你知道嗎,這麼多年,那個孩子的哭聲總是在我的腦子裡響,我總是看見她被人抱走的樣子——」
羅文茵抽出一張紙巾給嫂子擦眼淚,道:「我們越是這樣想她,就越容易出錯。可現在元進的位置,已經不容許我們犯任何的錯誤了,要是傳出去,對他非常不利。所以,嫂子,你想想,偶然來到你家裡的一個女孩子,會有那麼巧的就是我的迦因嗎?」
「你的意思是,就這樣算了嗎?」江彩樺問。
「嫂子,我們繼續找,可是,我們要小心,千萬要小心!」羅文茵道。
江彩樺只是嘆了口氣,道:「唉,也許真的是我老了吧!糊塗了!」
樓上給孩子收拾衣服的蘇凡,絲毫不知樓下的兩個女人正在談論她的什麼。而命運之神對她的垂眷,就在這江彩樺的嘆息之間,和她擦肩而過。
站在陽台上看著樓下院子里,那位曾夫人乘車離開,蘇凡只是看了下。
在找孩子的這件事上,江彩樺一直是按照羅文茵的想法來做的。現在羅文茵這麼說了,江彩樺也不便再在「蘇雪初」的身上做文章。羅文茵說的也沒錯,曾元進的地位,不允許他們太過明顯的尋找當年丟棄的孩子。再者,此時的江彩樺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陷進了這件事裡面,開始有了幻想?
不過,即便如此,江彩樺依舊對蘇凡關愛有加,一起照顧小念卿。
榕城的夏天來的特別早,儘管蘇凡感覺身在北方的雲城也是Chun天極短,卻也比榕城的要長久一些。當玉湖的荷花盛開之時,江彩樺帶著蘇凡一起去玉湖泛舟賞花。而念卿,也過了半歲,蘇凡終於勉勉強強結束了母Ru餵養的最佳時機。
念卿不用再母Ru餵養了,江彩樺便聯繫了一家鮮Nai公司,那是一家為華東省軍區直供鮮Nai的廠家,產品質量沒的說。每天,有人會把新鮮的無菌牛Nai送到羅將軍的家裡,為這家的一個小嬰兒提供成長的能量。
蘇凡來到羅家之後,覃逸秋和羅志剛二人明顯減少了回家探望母親的次數,每每提及要來看看母親時,江彩樺便說她和雪初一起好好兒的,讓他們別Cao心了。來看過一次后,覃逸秋才真正放心了,沒想到婆婆和蘇凡母女相處的那麼好。好像念卿讓婆婆又做了一回新晉NaiNai一樣。
這幾個月里,覃逸秋和丈夫來的次數少了,覃逸飛卻時常會過來羅家。原本羅家和覃家就關係極好,再加上江彩樺為人和善,把覃逸飛當做兒子一般,父母常居雲城的覃逸飛,便隔三差五來到羅家了。
江彩樺知道親家對這個兒子的寵愛,徐夢華總是放心不下這個孩子,可是丈夫在江寧省工作,她也不能不陪著丈夫。於是,很多時候,江彩樺便代替了徐夢華關照覃逸飛,儘管覃逸飛這麼一個大男人根本不需要特別的關照。不過,江彩樺這麼做了,覃家夫妻也就少分心一些。
說是照顧覃逸飛,只不過就是偶爾讓他到家裡來吃個飯,在這個吃飯不是問題的年代,約人一起吃飯只是一種禮節和聯絡感情的手段而已。覃逸飛即便是獨身在榕城,也不至於被餓著。
然而,江彩樺畢竟上了年紀,身體也不大好,蘇凡來了之後,聯繫、關照覃逸飛的工作,便落在了蘇凡的肩上。有時候,覃逸飛原本說要過來羅家的,卻因為加班沒有前來,蘇凡便會遵照江彩樺把家裡專門為覃逸飛準備的飯菜,裝進飯盒送到他的公司去。送了一兩次之後,覃逸飛會主動打電話到羅家,跟江彩樺說「江阿姨,我想喝魚片粥」諸如此類的要求。江彩樺很樂意,有時候會親自下廚為覃逸飛做他喜歡吃的東西,然後就讓蘇凡送去。
覃逸飛的公司,位於榕城市中心的繁華路段,在延安路上的一座寫字樓里租了三層。站在覃逸飛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可以清楚地看見不遠處的玉湖。
「咦,今天的味道有點不一樣啊!」覃逸飛端著小碗走過來,道。
「呃,今天是我做的!」蘇凡轉過頭對他笑了下,道。
「哦,怪不得呢!」覃逸飛連連舀了幾口粥,道,「其實,江阿姨做的味道實在太淡了,她總是那麼熱心叫我去吃飯,我又不好意思推辭。」
「江阿姨聽見了要傷心的!」蘇凡含笑道。
「你就不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覃逸飛道。
蘇凡想了想,道:「呃,保守秘密的話,好像要封口費的!」說著,她笑了。
夏天的白晝,總是很長,夕陽停在西邊的天空,似乎總是留戀這世間美麗的景色一般,久久不願離開。
當夕陽的餘暉映著她的笑顏如花,覃逸飛的動作,猛地滯住了。
「呃,那個——」她看著他,突然說。
「哦,什麼?」覃逸飛忙斂神。
她卻笑了,從他那寬大的辦公桌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指著自己的嘴角,道:「怪不得你父母和江阿姨都那麼不放心你,真是跟孩子一樣!飯粒都粘在臉上啦!」
覃逸飛愣了下,視線牢牢鎖在她的那張笑臉上,卻又趕緊接過紙巾,擦了下嘴角。
蘇凡搖搖頭,道:「還沒擦掉。」
「咦?」覃逸飛道。
「在這裡!」她還是在自己的臉上指著。
覃逸飛又擦了一下,蘇凡還是笑著搖頭。
真想不到,這麼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還是這麼大一家公司的老闆,竟然自理能力這麼差!蘇凡嘆了口氣。
她沒有想太多,從他手裡拿過紙巾,認真地給他擦掉了嘴邊粘著的飯粒。覃逸飛一動不動,靜靜注視著她。
時間,似乎凝滯在這一刻,夕陽在地板上拉出的長長的影子,如同鑲嵌在了地板裡面一樣,一動不動。
「好了。」她的話,猛地讓這一個靜止的畫面動了起來,他的思緒也收了回來。
覃逸飛不禁尷尬地笑了下,道:「真是抱歉,我,真是有點,呃,自理能力太差了!」
蘇凡笑笑,把紙巾扔進垃圾箱,道:「或許是因為離家近了的緣故?」
「哦?為什麼這麼說?」他反問道。
「在美國的時候,你可能想著距離家人太遠,什麼就都要靠自己,就鍛鍊出來了。現在離家近了,就算你父母不在身邊,這邊也有很多人是你的親人,他們時常關心你,時間長了,或許你內心裡就會有依賴了!」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