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人一千自損八百
「你根本不懂,你只知道一廂情願地做什麼為我好的事情,你以為你走了就是為我好,對嗎?你什麼時候和我商量過?你當我是什麼?我一個大男人,需要你這樣做嗎?」他直直地盯著她的雙眼,似乎要把這麼多年沒有說的話都說出來。
可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什麼都說不出來。
「那你走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那裡,跟個傻子一樣地到處找你,給你打電話給你發簡訊,等著你哪一天想起了會給我回個電話,哪怕你不願意回去見我,也想著能聽到你的聲音。可你呢?跑到這裡——你來榕城,天天在我的朋友身邊晃蕩,我卻,卻根本沒有想過你會在這裡。你是不是覺得你很聰明,是不是覺得你距離我的圈子這麼近我卻找不到你,你就很聰明了,是嗎?」
她搖頭,不停地搖頭,卻說不出話。
「我真是蠢,竟然,竟然從沒想過你會來榕城,我真是蠢,活該被你這樣玩弄!」他的鼻腔里,被一股液體充斥著,就連聲音都變得啞了起來。
「對不起,我,沒有,沒有——」她嗚咽道。
「你害的我好苦,蘇凡!好苦!」他趴在她的身上,臉頰貼著她的,一動不動。
她的臉上,感覺到一絲冰涼,那是她的淚,還是,他的?
馮繼海說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苦,直到此刻,蘇凡才明白,他的苦,並不比她這幾年的少,從某種程度上說,甚至他比她更苦,至少她還有念一陪著,有覃逸飛姐弟,有江阿姨,可他——
她伸手抱住他,無聲抽泣著。
漆黑的房間里,陷入了一片安靜,誰都不動一下,誰都不說一個字。
她的唇,乾涸的唇輕輕吻著他的臉。
霍漱清轉過臉,在走廊並不明亮的燈光下,注視著這張縈繞在自己夢裡九百多天的臉龐。
她,還是她,還是那個愛著他的蘇凡,他知道,可是,他真的恨她!
他猛地攫取了她的唇,啃咬著。
她閉著眼回應著他,伸出手摸索著去解開他的衣扣。
霍漱清感覺到了她的意圖,腦袋裡轟了一下。
過去相伴的那些日日夜夜,讓兩個人對彼此都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一個微小的動作,一聲輕輕的吟叫,都能讓對方捕捉到此時的心情。
可是,這樣的熟悉,讓兩個人的內心或多或少都有一絲不安和緊張。三年了,他(她)還是一樣嗎?
他喜歡她這樣柔滑的身體,喜歡用手指撫摸,喜歡用嘴唇品嘗。今夜,當他的手碰到她小腹上那一道傷痕之時,他,頓住了,而她,也有些害怕起來,拉開他放在那裡的手。他執拗著把手覆了上去,指腹輕輕地撫摸著丈量著,唇舌卻依舊停留在她的唇間。
他什麼都不說,可她的臉,火辣辣的燙。
念卿出生的時候,是剖腹產,儘管沒有想過哪一天會和他見面,究竟有沒有機會見他,可她始終擔心自己身上的傷口會不會讓他不喜歡,畢竟,那道傷疤,很醜。
她的身體,由於這種擔憂而微微發抖著,他鬆開她的唇,身體慢慢下移。
蘇凡似乎預料到了他要幹什麼,又或許沒有想到,可她還是直起身去制止他親吻自己的身體,卻被他壓住了上半身。而當他滾燙的唇舌輕柔地撫摸著那道難看的疤痕之時,她,哭了,哭出了聲。
他的舌,每舔一下,她的腦子裡就會出現一個場景,那些場景,或是兩人往日的歡情,又或是夜半的相思。一下又一下,敲擊著她的心。
可是,她的心就那麼一點點,那麼的脆弱,如此之多的情感,讓她如何承受?
漸漸的,她的哭泣越來越重,她發不出一絲聲音,整個心扉卻如被撕扯一般,將整個人撕裂開來。
他抱住她,將她的臉按在自己的胸前,任由她那滔天的淚水將他淹沒。
「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嗎?」他捧著她的臉,聲音喑啞。
她的眼裡模糊,看不清他的眼裡都有什麼。可她知道,他和她是一樣的,只是他說不出來,他不能像她一樣如此放肆地哭泣。
是的,放肆的哭泣。
三年了,不管她感到怎樣的絕望和無助,不論她怎樣的想念他,都不曾如此痛哭過,或許,她的身邊沒有一個懷抱可以任由她如此為所欲為,或許她的心只有向他一個人敞開,只有在他的面前才可以這樣放肆,此時的蘇凡,似乎要將自己壓抑在心裡三年的苦痛全部訴說給他一樣,用淚水來訴說,而不是語言。她知道,那麼了解她的他,就算她什麼都不說,他都明白她的內心,他從來都是如此,不是么?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他,她深知這一點!
不分開了,嗎?蘇凡多想點頭,多想點頭答應他,多想和他一起牽手走下去,可是——
「傻丫頭,想不想看我的離婚證?」他抬起手輕輕擦著她臉上的淚,低聲道。
離婚——證?
她猛地止住了哭泣,抬頭盯著他。
他的臉上,泛起苦澀的笑意,這是他今晚第一次如此對她笑,這笑容苦澀,卻又感覺很輕鬆。
「你這個笨蛋,你說說你,究竟要幹什麼?跟我玩躲貓貓很有趣,是不是?」他嘆道。
她啞口無言,什麼都說不出來。
都說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她對他又何嘗不是?這三年,她覺得苦,他又何嘗不是?現在想想,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有點太幼稚?
「阿嚏——」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趕緊把被子抱出來,趕緊抱住她。
蘇凡接過他遞給的紙巾擦著眼淚鼻涕,一言不發,臉頰已經紅的不能再燙了。
床頭的燈,亮了,她扭過頭,偷偷地看著他,卻發現他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揶揄的笑。
好吧,是她蠢,真是太蠢了!
「你知不知道這樣子很醜?」他說。
她不說話。
「眼淚鼻涕一大把,真是醜死了。我怎麼就愛上你這樣的一個女人?」他的手,輕輕地梳理著她的長發,道。
蘇凡低頭,依舊偷偷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裡,是調皮的笑意,完全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的表情,像極了以前的她。
他笑了,捏了下她的鼻尖,道:「我記得以前,你也這樣坐在我身邊偷偷看我,就這樣的表情!」
以前——好像是很久很久呢!久的讓人有種隔世的感覺。
他們,真的分開了那麼久嗎?
「你——」她開口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還好接連的幾個噴嚏救了場。
「好了好了,趕緊躺下。」他說,擁著她躺在被窩裡。
和以前一樣,她窩在他的懷裡,如同小貓一樣。
霍漱清擁著她,手指在她的髮絲間游弋。
「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這樣抱著你了!」他輕輕嘆道。
她不語,手指習慣Xing地在他的胸前畫著圈。
他抓住她的手,她便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
「蘇凡,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絕對不會!」他說。
真的嗎?她心想。
低下頭,她想了片刻又抬頭,小心地試探道:「那,我怎麼做你才不會再生氣?」
在他面前,她總跟個孩子一樣的,霍漱清看著她此刻的表情,簡直是愛死了,愛的骨頭都酥了。
「先把你這三年欠我的還清了再說!」他狠狠地說。
「我,我欠你什麼了?」她低下頭,小聲道。
他輕咬她的耳垂,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她立刻羞紅了臉,在他的胸前捶了去,他卻哈哈笑著抓住她的手,道:「都是當***人,還跟個小姑娘一樣!」
她止住手,咬唇含笑望著他。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注視著這嬌俏的面容,這讓他日思夜想的面容,幽幽地說道:「寶貝,謝謝你!」說著,他俯首含住她的唇舌,輾轉著。
她的胳膊,主動環住他的脖頸,將自己柔軟的身體貼向他。
在她的主動索求面前,他永遠都是潰不成軍的,他深知這一點。
即便是分開了三年,他們對彼此的了解絲毫沒有減少。也正是因為這分開的三年,才讓他們對彼此的渴望增加了許多許多。
今夜,她沒有像過去那樣被動地接受他,甚至比他更加狂熱,霍漱清的心裡,激烈的波濤一浪高過一浪。兩個人如同戰場上的對手,狠狠地進攻,狠狠地承受,沒有一個人想要退卻,沒有一個人想要認輸。
海浪,在風力下不斷地升高,兩顆心也隨之攀升著攀升著,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直至九天。
等到浪頭停歇,兩個靈魂也陡然從雲端跌落下來,而這片海,也安靜了下來,似乎從未有過這樣的一次風捲雲涌。
兩顆心,交替跳動著,劇烈地,根本平靜不下來。
汗水交織在一起,分不清你我。髮絲糾纏在一起,如同緊緊相纏的身體。
她眨了下眼睛,說不清是什麼液體,就從睫毛上滾了下去。
他重重地喘息著,含笑親了下她的眉角。
她還是他的小丫頭,只不過,這個小丫頭,長大了。
蘇凡沉默不言,一動不動地躺著,所有的力氣已經抽離了她的身體,再也沒有一絲的力氣。就連眨眼睛,似乎都要從別人那裡來借。
她沒有想過她是這樣的人,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這麼這麼想要他,可是,等到他出現了——
他躺在她的身邊,輕輕擁住她。
蘇凡轉過身,雙手捧著他的臉,靜靜注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