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對不起的人是你啊
「現在,你們又在一起了,我想,這也許就是天意吧,上天也不想看著你們分開,既然天意如此,我又,又何必橫加阻攔?我的弟弟都四十多了,我何必,何必多事呢?我們都該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了。」霍佳敏道,蘇凡抬頭看著她,霍佳敏抽出兩張紙巾,遞給蘇凡,蘇凡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這是一件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的。還有一件,」霍佳敏喝了口茶,道,「你和漱清的事,在雲城的時候就被人告過,漱清升書記的那次,你們的事鬧的很厲害,還差點因為這個,他的任命被撤銷了。」
這件事,蘇凡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她怎麼會離開雲城呢?
「那次之後,因為你走了,事情似乎也就偃旗息鼓了,沒聽說再有誰提。可是,現在,漱清調到榕城才一個月。榕城和雲城雖然都是省會,可是,你知道的,華東省和江寧省的經濟總量和政治地位都不同,漱清現在的位置,可以說比過去又進了一階。他呢,是空降來的,覃叔叔調來當書記,漱清也跟了過來。可對他不滿,看他不順眼的人一大把,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抓他的把柄,拉他下馬。現在,他說你們要結婚,他今天早上和我打電話的時候說的就是讓我見見他馬上要娶的女人,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的。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些話不好聽,我也要和你說。」霍佳敏道。
「你說吧,姐姐。」蘇凡擦去眼淚,清清嗓子。
「你懷孕的時候,漱清和孫蔓還沒有離婚,對不對?」霍佳敏道,蘇凡點頭。
「這麼算的話,就算你和漱清結婚了,念卿也是漱清的私生女。我說的就是這一點,要是有人拿這個來攻擊漱清——」霍佳敏說著,看著蘇凡,蘇凡似乎有點慌亂。
「當然,和漱清有利益衝突的那些人,肯定是不會拿這個說事的,誰的屁股後面沒有一攤子事?要是真抓漱清的這個問題,他們也逃不了,他們有誰比漱清乾淨?可是,那些人不出面,有的是出來挑事兒的,到那時,漱清怎麼辦?你想過沒有?難道你要讓他在同一件事上栽倒兩次嗎?上一次,覃叔叔是全力保漱清的,可這次,這次他要是知道你和小飛那些事兒,他會怎麼做,我真是猜不出來。」霍佳敏說道,蘇凡低下頭。
頓了片刻,霍佳敏說:「漱清他現在是因為好不容易才和你見面,才見到自己的女兒,心裡激動,所以才想著趕緊和你結婚,讓你留在他身邊。可是,你能眼睜睜看著他再出什麼岔子嗎?我沒有懷疑過你對他的情意,如果你不是真的愛他,當初也不會一走了之,一個人在這裡生孩子帶孩子,我也是女人,我知道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難。你既然這樣愛他,那就稍微冷靜一點,為他考慮一下,或者你們好好商量一下,不要過早讓別人發現你們的事。」說完,霍佳敏起身,蘇凡跟著站了起來。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再見!」霍佳敏說完,拉開門走了出去。
包廂里,只有蘇凡一個人。
茶葉漂浮在水中,無聲地浮動著,輕柔無比,完全不像蘇凡此時的心情。
她想不到,在自己離開的三年裡,霍漱清經歷了這樣的事,而他,竟然,竟然什麼都沒告訴她?
蘇凡啊蘇凡,你,你真是——
想想自己前兩日的心情,蘇凡恨不得扇自己的耳光,她怎麼這樣自私,怎麼這樣——
窗外,是喧囂的馬路,周末的購物人群綿延不息。也許是窗戶隔音效果太好,她竟然聽不到一絲聲音。
緩緩地,她掏出手機,撥出了霍漱清的號碼。
很快的,手機里傳來他那個熟悉的聲音,她甚至聽出他是在笑著說話的。
「怎麼了?這麼快就想我了?我很快就回家,你等等我。」他說。
是的,想他了,她,真的,想死他了。
蘇凡的眼裡,不爭氣地被淚水浸滿,卻還是含笑回答:「好,那我等你,你別急。」
「我心裡有數,就這樣!」他說完,剛要掛電話,就聽那邊說「我愛你」。
霍漱清的心,猛地跳了下,微笑道:「嗯,我知道!」
手機掛斷了,蘇凡捂著臉靜靜坐了一會兒,擦乾眼淚,走了出去。
下午的時候,念卿被江彩樺帶去一個親戚家了,蘇凡便獨自去了自己和霍漱清那個新家。
鐘擺,一下下走著,每一下都那麼漫長,讓蘇凡感覺漫長的如同這三年的時光一般。
終於,門開了,她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起身看見了熟悉的笑容,她撲向了他。
「傻丫頭!」他親著她的發頂,含笑道。
整個世界,如同靜止了一般,蘇凡只能聽到他的心跳。
她的手,抓緊了他的衣襟,抬眼望著他。
霍漱清望著淚眼汪汪的她,不禁有些疑惑。
這傢伙,怎麼了?
「為什麼,為什麼?」蘇凡抓著他的衣襟,不住地問。
霍漱清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為什麼?
他扶著她的頭,緊盯著她流淚的臉。
「丫頭,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啊?」他追問道。
她閉上眼,嘴唇顫抖著,根本說不出話。
霍漱清擔憂不已,抱著她走到沙發邊坐下,捧著她的臉,認真地說:「蘇凡,不許這樣哭了,不管什麼事,好好跟我說!」
她睜開眼,望著他,兩隻手抓住他的衣領不鬆開。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她的嘴唇顫抖不停,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卻完全哭不出聲音。
霍漱清不懂,什麼事讓她悲傷成這個樣子。
「怎麼了?我什麼事瞞著你了?」霍漱清一頭霧水,可是,看她哭成這樣,一定是很嚴重的事,可到底是什麼事?
霍漱清知道,自己瞞著蘇凡的事情很多,很多很多事都沒有告訴過她。
「你爸爸,爸爸,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她搖著他的脖子,追問道。
霍漱清怔住了,他的眼前,晃過父親倒下去的那一刻的情形,深深閉上了眼睛。
「霍漱清,我愛你,我,我想陪你,不管是發生什麼事,什麼事,我都想陪著你,為什麼,為什麼你寧可一個人受苦,為什麼你寧可自己難受,卻,卻——」她泣不成聲,額頭貼上他的額頭,「為什麼啊,你知不知道,你那麼難受,我的心,我的心就跟要死了一樣,我愛你啊,霍漱清,我,我——你過的那麼苦,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啊?」
他的鼻子深深吸了一下,擁住她,喃喃道:「丫頭,你這傻丫頭!」
她趴在他的肩上,捶打著他的背,淚水染濕了他的肩膀。
「我以為自己離開是為了你好,我以為只要我走了,你就不會有麻煩,可是,可是,我把你一個人扔在那裡,讓你一個人傷心難過,還口口聲聲說什麼愛你。我跟個白痴一樣,一天到晚想著,想著自己和你,和你是不是有隔閡,是不是陌生了,是不是——我怎麼跟個白痴一樣啊?我只想著自己,想著自己怎麼對不起逸飛,卻,卻完全沒有去想你一個人怎麼,怎麼過了這三年。對不起,霍漱清,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就是你啊!」她哭泣著,聲音哽咽著。
「傻瓜,你你錯了什麼?爸爸那件事,是我的錯,就必須我自己承擔,我怎麼,怎麼能連累你?」他鬆開她,捧著她的淚臉,道,「這些日子,只要想起你一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懷孕生孩子,我給你的卡,你一分都不動,你找工作、賺錢養孩子,我什麼都沒有幫你,我,我是個男人啊,卻讓你一個弱女子一個人,一個人在外面漂泊,我根本沒辦法原諒自己!你就離我這麼近,我卻,卻根本沒有,沒有找到你——」
她不停地搖頭,哭泣道:「對不起,對不起,別說了,別說了,都是我的錯,我做了太多的錯事,讓你,讓你惹上那麼多的麻煩,讓你失去了爸爸,讓你——對不起,霍漱清,我是個笨蛋,我是個笨蛋,對不起!」
「傻瓜!」他滿眼憐愛地注視著她,抬起手輕輕擦著她的淚,含笑道,「你的確是個笨蛋,可是,我就是愛你,怎麼辦呢?你再怎麼笨,我都沒辦法忘記你,沒辦法不愛你,你說,蘇凡,我該怎麼辦?」
她閉上眼,無聲地落淚。
霍漱清捧著她的臉,乾涸的嘴唇在她的上面摩挲著,她顫抖著嘴唇,淚水從她的嘴唇上流到他的上面,他嘗到了那酸澀的味道。
他的嘴唇,一下又一下親著她的唇瓣,含著親著,不斷地重複。
「丫頭,我們,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好嗎?不管,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不管我們心裡有多少的內疚,以後,就不要提了。」他說道,蘇凡點頭。
「既然你真心知道自己不負責任離開是個錯誤,那,以後就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了,明白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和我商量,你要是再那麼做,我就,我就殺到天涯海角把你抓回來,然後,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他親著她的嘴唇,聲音沙啞。
她的淚,猛地止住了。
他的氣息,溫熱的呼吸,充斥在她的脖間,她覺得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