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瑾出了意外
這樣美好的夜晚,這樣愉悅的心情,怎能不讓人開心地歌唱?
「我愛這夜色茫茫,更愛這夜鶯歌唱,更愛那花一般的夢擁抱著夜來香???」
不知怎的,她突然不自主地哼起這首歌來,腳步輕快地踩在人行道上,如同漫步在雲端。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望著那串手鏈傻笑,腦子裡浮現的卻是他方才的神情。
很想要忽視如此濃烈的情愫,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他布下的情網,難以自拔。彷彿他用手鏈拴住的不是她的手腕,而是她的心。
姜毓仁回到住處沖了涼,想要給她打電話,卻還是放棄了。
也許,她已經休息了吧,畢竟時間也不早了。
和往常一樣,他還是選擇了在睡覺前打開電腦看看新聞,卻突然接到了聶瑾的電話。
這麼晚了,她怎麼會給他來電話?
「怎麼了?你有事嗎?」他的語氣很平淡。
電話那頭,聶瑾卻是沉默不語。
他本來是很隨意地瀏覽網頁的,卻因為聶瑾這沉默而起了疑。
「出什麼事了?」他問。
聶瑾在那邊長嘆一聲,許久之後才說:「姜毓仁,我,出了點事。」
他不禁愣住了,聶瑾個Xing沉穩驕傲,如果不是出了大事,是根本不會有這樣低落的情緒。
「怎麼了?你說。」他說道。
「前天我做的一個手術出了問題,病人,病人大出血死在手術台上了。」聶瑾聲音低沉,說道。
「後來呢?」
「本來是沒什麼事了,可是不知怎麼回事,昨天病人家屬來醫院鬧,還找了律師,說是要追查我的失誤。」聶瑾說。
「那醫院方面是什麼意見?」他問。
「謝院長負責這事,他跟我們陳主任說,讓我暫時先離開醫院一陣子,等事情平息了再說。」聶瑾道。
「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他問道。
「我是不想你擔心。」聶瑾答道。
姜毓仁深深呼出一口氣。
「姜毓仁,我很害怕,我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聶瑾低聲說。
「別擔心,既然這樣了,你就休息幾天好了,醫院會處理好這件事的。」姜毓仁安慰道。
「姜毓仁,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做醫生?你說我,我是不是真的就,就沒有職業素養?」聶瑾追問道。
姜毓仁揉揉自己的太陽Xue,嘆了口氣,說:「你怎麼越扯越遠了?出了一次錯就這麼懷疑自己?你忘了你救了多少人嗎?別再這樣妄自菲薄了,好好在家休息,等待醫院的調查結果。」
過了好一會兒,聶瑾才說:「今天早上我去醫院,陳主任就跟我說了讓我休假的事。你說,他們會不會不再讓我回到手術台上去?」
姜毓仁沒說話,聶瑾就在電話那頭好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不停地說著。
聶瑾做事很細心,當然,這只是針對於她的專業,除了專業之外,她似乎對一切都不關心。交往了兩年多,姜毓仁很多時候都在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個女人,為什麼連女人的特質都不見了?
還好,這些年下來,他在男女之事上早就沒有了追求,似乎所有的精力都在遇到聶瑾之前消耗殆盡。即便是兩人獨處,也沒有熱情去做些什麼男女朋友之間很正常的事。
像今晚這樣聽她講自己的事,他早就習慣了。
「姜毓仁,我不想待在這裡了,我去你那邊行不行?」聶瑾突然說。
「啊?」姜毓仁的注意力突然被她這句話給拉回了現實。
「省城到處都是認識的人,我不想被他們問來問去的煩死了,我去你那裡住一陣子。」聶瑾道。
聶瑾這麼大的變化,的確是出乎姜毓仁的預料。
不管她平時怎麼幹練,說到底還是個女人。
「呃,那你過來吧!要不要我接你?」他問。
「不用,我明天早上開車過來,你讓保姆在家等著我,要不然我進不去你的家門。」聶瑾道。
「行,我知道了,你早點休息,注意安全。」他說。
事情說完了,電話也就掛斷了。
姜毓仁萬萬沒有料到聶瑾的工作會出現這樣的問題,更加沒有料到聶瑾會來找他。
不管怎樣,她是他的未婚妻,有了麻煩來找他安慰,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且,他在這邊一個人生活,聶瑾回來的話,至少家裡還有點聲音。
顧小楠久久不能入睡,興奮與期待佔據了她的大腦,讓她忘記了他還是有女朋友的人,忘記了兩個人之間有怎樣的距離。
是不是應該給他打電話報個平安?那樣做的話,會不會,會不會讓他笑話?
左思右想,她越來越睡不著了。
算了,打吧,反正,反正,更那個什麼的事都做過了——
哎呀,顧小楠啊顧小楠,你的臉皮怎麼變得這麼厚了?你竟然是這樣的人啊?
她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給他打電話,可是他的手機在佔線。
姜毓仁掛斷了聶瑾的電話后,發現有個未接來電的提示,竟然是顧小楠的號碼!
他不擔心聶瑾會被處分或者被告,相信常書記早就跟院方交代過了,所以,不管這件醫療事故里聶瑾有多大的責任,最終都會全身而退。不過,他明天必須跟謝院長打電話詢問一下,要是他不過問的話,常書記那邊不好交代。他和謝院長還是有些交情的,可以從那裡打聽到一些最確切真實的消息。
就在他這樣思考的時候,看到了顧小楠的來電。
那丫頭,竟然主動給他打電話,還真是稀奇!
這個未接來電帶給他的,不僅有意外,更加有絲絲的欣喜。
顧小楠正在床上發愣,手機就響了——
是他打來的?他——
她覺得好開心,不自覺地就笑了起來。手機唱著Taylor Swift的一首名為《you belong with me》的歌曲,她很喜歡這首歌,就將它設置成為了鈴聲,卻不知有朝一日,自己的心情竟會和這首歌的歌詞一樣。
糟了,怎麼讓他等了這麼久啊?
她趕緊按下接聽鍵,熟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睡了嗎?」他問。
「還沒。」
他「哦」了一聲,接下去卻不知道說什麼了,空氣中卻浸滿了甜蜜的味道。
她坐在床上,手指不停地在涼席上亂畫,等她意識到了,才發現自己一直寫著的是他的名字,禁不住低聲笑了。
「你,你在笑什麼?有好玩的事?」他好奇地問。
她怎麼好意思告訴他真相,卻說:「您的名字很奇怪啊!」
姜毓仁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個,便笑了,說道:「上初中的時候,有個實習老師點我的名,竟然叫江敏仁,喊了好幾遍都沒人回答,後來有個同學才提醒說,那個字不念敏。」
她失聲笑了,說:「您這是在提醒我點名之前一定要查下字典嗎?」
她總是會讓他驚喜,他想不到她的反應竟是這樣。
「是的,顧老師,當著那麼多學生的面念錯名字是很丟人的事。」他笑著說。
「還好還好,目前為止我還沒出過這種錯,不過呢,以後我會注意!」她的語氣也帶著開玩笑的口吻。
他在那頭沒說話,卻是笑了。
不管是誰,此刻都感覺心頭一陣輕鬆,可是姜毓仁的心情比她更加複雜。
「哦,時間很晚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晚安!」她說。
「你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他還是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
「沒什麼沒什麼。」她說。
他「哦」了一聲,道了晚安,就掛斷了電話。
她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嘟嘟」聲,臉上泛起幸福的笑容。
姜毓仁坐在書房裡,許久都沒有動。
聶瑾的突然到來,難道是老天在提醒他不該繼續犯錯了嗎?
錯,他是犯了錯,卻不知從何時開始犯下了這樣的錯。
他忘不了那夜和她在夜市狂奔的經歷,忘不了地下通道那個吻,忘不了她出浴后那嫣紅的臉頰,忘不了那件裙子上飛舞的彩蝶。甚至從那夜之後的好幾天里,他的眼中總是會閃那夜的情形,以至於在台灣參觀時不經意間看到那條閃著彩虹色光芒的手鏈就想起了她,那彩虹色像極了那夜在她裙子上飛舞的彩蝶。
這三十多年間,從未給別人買過那麼廉價的首飾,他很想給她買一件貴重的禮物,可是,任何一件珠寶都比不上那條手鏈帶給他的驚喜。那條手鏈好像就是上天遺忘在那裡,專門等著他來發現的。
心裡,莫名的開始煩亂,似乎很多年都不曾如此。
第二天去了辦公室,姜毓仁就趕緊給省第一醫院的謝姓副院長打電話,詢問聶瑾那件事,得知了院方的一些處理意見。
「姜廳長,您別擔心,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好的。」謝院長道。
「那就麻煩您了,謝院長!」姜毓仁道。
因為姜毓仁在擔任柳城市長之前是衛生廳的副廳長,省一院是下屬單位,謝院長便依舊對他以「廳長」相稱。
掛斷了電話,姜毓仁想了想,給常書記撥了個電話。
姜毓仁很清楚,常書記肯定知道了醫院要怎麼對待那件事,可是他姜毓仁必須讓常書記知道他也是在關心聶瑾的事。
這年頭,表面工作相當重要。
「聶瑾要去你那邊?」常書記聽完姜毓仁的彙報后,問。
「嗯,今天就會過來。」
「正好,過兩天我也去你那裡,到時候,到時候咱們三個一起吃個飯。」常書記說,「就不去別處了,在你家裡吧,家裡自在些。」
「嗯,我安排。」姜毓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