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的小寵物

  唉，算了，別等了，自己弄點吃的吧。回來的時候，繼母還給她裝了一些自己曬的乾菜，番瓜條和菜花之類的，冰箱里還有點菜，就做了自己吃吧！

  說是給自己一個人吃，可顧小楠有個習慣，她總會多做一點菜，以防他餓著肚子回來。按說這是不該發生在市委書記身上的事，可的的確確發生過。自從和顧小楠住在一起后，姜毓仁發現自己的胃口越來越刁，明明外面酒店餐廳的廚師手藝比顧小楠好，可他就是喜歡顧小楠做給他吃的東西。因此，有幾次竟然沒有提前跟顧小楠說要回家吃飯的事，就回來了，卻餓肚子了。他懶得不得了，顧小楠讓他去外面隨便吃點或者叫外賣，他也不幹，最後就逼著她煮了速食麵。自從那次之後，顧小楠只要是一個人在家，就會多做一點菜，以防萬一。


  今天，正當她把飯菜放在茶几上邊吃邊看電視時，家門開了，姜毓仁一臉疲憊地走進來。


  「吃了嗎？」她趕忙把電視關掉，起身走過去。


  「沒有。我先去洗個臉。」他把大衣和外套遞給她，就走向了浴室。


  等他出來，顧小楠已經給他盛好飯，坐在餐廳等著了。


  「事情處理完了？」她問。


  「有個工人沒搶救過來，其他人還在搶救。」姜毓仁道。


  顧小楠沒說話，看著他吃飯，可是他的胃口很不好，剛夾了幾口就放下了碗筷，拿起手機準備詢問事故的處理狀況，卻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姜書記，不好了，現在市裡整個亂套了。」負責處理此事的常務副市長劉濤打來電話。


  「怎麼回事？」姜毓仁忙問。


  「我剛剛聽他們報告說，有人在市裡傳消息，說灤河水被華盛泄露的氯氣污染了，現在老百姓都在搶購礦泉水——」副市長急急地說。


  「之前不是說沒有泄露到河裡嗎？」姜毓仁拿著手機，快步走到玄關，開始取自己的衣服，準備出門。


  顧小楠見狀，趕忙過去幫忙。


  「是啊，我盯著環保局做的檢測，河水是沒有被污染。可是，這泄露地點離灤河太近——」副市長答道。


  「馬上通知移動、電信，讓他們趕緊給全市每一個手機用戶發布消息，就說河水並沒有受到污染，讓大家安心。先闢謠，穩定人心再說，我馬上過去。」姜毓仁道，說完就立刻掛斷了電話。


  來不及再多說一個字，他就衝出了家門。


  顧小楠愣了下，趕忙打開電視，將頻道調到柳城新聞台，等待事件報道。然後打開電腦，看看柳城論壇里有沒有什麼動靜。


  果然，論壇里已經遍布著灤河水被氯氣污染、建議大家趕緊購水的帖子。


  姜毓仁趕到事發地的時候，和劉副市長一起聽了環保局檢測人員的報告，確定污染是謠言之後，便通知電視台趕緊開始報道。


  顧小楠從電視里看見他對記者說了事件的進展，並勸廣大市民安心，不管是灤河水還是市區的自來水，都沒有受到氯氣泄漏的影響。


  可是，全市大大小小超市的礦泉水已經基本被一搶而空。


  這個夜晚，對於柳城人來說，是個難眠之夜。


  姜毓仁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顧小楠卻一直在客廳里上網查資料等著他。


  「水燒好了，我給你放水，你好好泡個澡，早點休息。」她放下電腦，起身離開。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姜毓仁穿著睡衣回到卧室，見她坐在床上看書。


  「頭髮還在滴水？走，我幫你吹乾了再睡，要不然會感冒的。」她放下書，拽著他重新回到浴室。


  浴室里只有吹風機的嗡嗡聲，兩個人誰都不說話。


  等頭髮吹乾了，他站起身拿著梳子把頭髮梳整齊，就關燈走了出去。


  這一夜，很快就走向了黎明。


  昨天那件事應該是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給劉濤就可以了，姜毓仁躺在床上，難得的不想起床。


  側過臉，就看見身邊依舊沉睡的人，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顧小楠迷濛著睜開眼，便迎上了他那專註的眼神。


  她看了下時間，往他身邊擠了擠，說：「時間還早，再睡一會。」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他想了想，問：「楠楠，你會不會不喜歡我這樣早出晚歸？連陪你出去玩的時間都沒有？」


  她睜開眼，看著他，道：「我當然希望你可以早點回家，和我一起吃飯的，可是，希望歸希望，你實在做不到也沒辦法。至於玩嘛，我不是好動的人，所以，你不能和我出去，我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呃，不介意是不介意，可是——」她想了想，補充道。


  「可是什麼？」他問。


  「可是，我不想你心裡沒有我！」她說道。


  「傻瓜！」他輕嘆一聲。


  「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顧小楠不解地問。


  「沒什麼，就是，突然之間有點感慨。」他頓了下，道，「我昨天突然離開你家，你爸沒生氣吧？」


  「沒有啊，你是因為工作的緣故嘛！」


  「他沒有說過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的話？」他問。


  顧小楠一下子被問住了，爸爸的確是不同意。


  「沒關係的，你不要在意，他只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覺得自己的女兒嫁給市委書記會有麻煩而已。他也不是對你有意見，只是，現實的事，你也明白的。任是誰，看見咱們在一起，都會覺得不般配。」她說。


  「我從來沒那麼想過。」他說道。


  顧小楠笑了下，道：「我知道。」突然又補充說，「忘了，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我想報名參加明年的博士考試，有些學校的報名已經開始了，我想——」


  姜毓仁愣住了，只是盯著她。


  「怎麼了？你不同意？」顧小楠見他一臉愕然，柔聲問道。


  他根本沒想到她在拒絕了美國大學的邀請后，還在準備考博士的事，一時間難以接受。根本不知道說什麼，看了她一會兒之後就起床去洗漱了。


  顧小楠也覺得奇怪，他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呢？這種沉默，難道是說他根本不同意她去報考？

  始終是想不通，也有點生氣，就懶得起床，一直在床上躺著。


  姜毓仁走進浴室去洗漱，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想著剛剛她說的事。


  難道要讓他同意嗎？考博士？一旦考上，那可是要三四年才能畢業。不管她報考哪個學校，肯定不是在柳城。難道要讓他過兩地分居的日子？


  不行，他不會同意的。現在兩個人感情正好，要是就這麼分開三五年，誰能受得了？真是搞不懂，她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她喜歡和他分開嗎？難道她喜歡異地戀？


  洗漱完畢出來，走到卧室門口朝里看了一眼，她依舊躺在床上。他沒有進去，徑直走到廚房，開始準備早飯。


  他不是喜歡下廚的人，可是這些年一個人生活，早就把在美國讀書時的烹飪習慣找了回來。


  雞蛋在油里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他的視線卻透過玻璃窗望向外面。


  「火太大了，放小一點。」他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轉頭朝廚房門口望去。


  一個人都沒有。


  錯覺，怎麼過去這麼多年了，他還會想起過去的事情呢？

  在美國讀書的日子是辛苦的，也很枯燥。他是留學生，沒有本土學生那麼多參與社團活動的愛好，很多時間都花在學習上面了。儘管他這麼做並非為了獲取獎學金，他只是想儘可能利用時間，了解這個陌生國家的一切。暑假經常是不回家，去旅遊或者做一些社會活動。而他就是在大二那一年暑假裡，參加了參議院的一個實習活動，就認識了同伴蘇敏兒。同是在中華文化背景下生長的兩個人，慢慢的交流也多了起來，暑假結束之後回到學校，兩人便同居了。


  那是個一切都以他為中心的女孩子，讓他在那個陌生的國度感受到了家的溫暖。似乎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總是充滿了甜蜜和快樂??????

  不行，你想這些幹什麼？事情都過去了，你傷害了她，而且——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嗎？

  似乎是因為蘇敏兒的離開，讓他開始習慣了孤單，以至於和聶瑾交往的那三年，對聶瑾的冷淡沒有絲毫的反感。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麼過了，在深深體會了那種把心撕開又粘上的感覺之後，孤單不算是什麼。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是錯的，他根本沒有習慣孤獨。顧小楠的出現，讓他心裡的那份灼熱又冒了出來，心上的那道裂痕，似乎也被這灼熱的岩漿修補縫合。所以，他習慣了回到家裡看到她，早上睜眼看到她，晚上睡覺抱著她。


  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完全寵溺於這樣甜甜的生活，現在她要離開，他如何受得了？

  是他自私吧！他情願一輩子就和她在一起，一輩子過著這樣的生活，情願她就是他一輩子的小寵物。


  之前，她拒絕了美國的邀請，從大洋彼岸飛回來的時候，他真是要興奮死了，好像是自己的寶貝在差點被人搶走的時候又落到了自己的手中。他以為，他和她的生活就是這樣持續下去，他以為這就是夫妻的家庭生活，而且他深深沉溺此中。可她——


  早飯做好了，他解下圍裙，洗了個手，重新走回卧室，卻看到她留給他的一個背影。


  「楠楠，能不能不要考？」他從身後抱住她，低聲道。


  「為什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