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對任何人妥協

  「很多時候,我們都很弱小。不管身處什麼位置,不管你是普通百姓還是官員,每個階層的人都有自己擔心、害怕的事,一旦被扯進去,什麼身份的人都是很難自救的。」他說。


  她沒說話,握住他的手。


  就聽見他似乎輕聲笑了下,說:「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就是失去現在的一切,只要我還有自由,就有機會去做其他的事。也許,徹底放下這一切,根本不是一件壞事。」


  「其他的事?什麼?」她問。


  「比如說,我們可以開店做生意啊,或者,我可以去大學里找份教書的工作。這些事,我都做得來。」他說,頓了會兒,低頭望著她,「你不會覺得我沒出息吧?」


  「怎麼會呢?不管你做什麼,你都是你。而且,你現在也不要想太多。盡人事聽天命,我們無力改變結局,但求問心無愧,你說對不對?」她說。


  「是啊,你說的對。儘力而為,而且,有你這個福星在,說不定真的是虛驚一場!」他含笑道。


  福星嗎?顧小楠的心頭一陣酸澀。


  如果不是自己,他怎麼會遇上這麼一樁又一樁的麻煩?


  第二天中午,姜毓仁在姜心雅的一處別墅和自己的幾位鐵杆下屬見了面,開始從柳城調查那件事。方慕白已經把一些信息告訴了他,他要做的,就是針對這些信息入手,從而證明自己與那家企業和那位大人物毫無瓜葛。大家商議后認為,可以從兩方面開始,最直接就是這家企業,當然必須是從企業的高層開始,同時,還可以從市委相關的常委會記錄查起,會議記錄上會說明相關政策發布前,姜毓仁到底有沒有對那家企業表現出特別的青睞。


  姜毓仁知道,這些行為並不一定會起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像眼下這樣的政治波動,一旦給他定Xing了,調查就會失去公正Xing,不管他尋找再多的證據,都難以解救他。只是,正如顧小楠所說,盡人事聽天命。即便真是末日來臨,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最起碼他已經竭盡全力去拼了,如果真的輸了,那也可以問心無愧。


  做了安排后,姜毓仁和顧小楠回了北京,他不想讓自己的行為有任何的不正常,否則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然而,五月中旬,姜毓仁的名字終於被列到了紀委調查的名單之上,而方慕白被排除出了調查組。這麼一來,方慕白根本不能詳細了解調查的情況。


  他給姜毓仁打電話說,建議他主動請假休息。同時,方慕白也清楚,休休假並不能改變什麼,只是能讓姜毓仁靜心應對那件事而已。


  然而,姜毓仁拒絕了方慕白的建議,他說,只要自己一天沒有被證明有問題,就不該主動放棄工作。


  逃避,不是辦法。不管是姜毓仁還是方慕白,都很明白這一點。


  顧小楠也知道姜毓仁被調查的事,心中擔憂,卻沒有像之前那麼的害怕。她始終都相信,清者自清,相信姜毓仁會擺脫這些莫須有的罪名!


  除了這麼想,她還能做什麼?事情到了這一步,連方慕白都無法左右,何況她一個小百姓?只是,她和姜毓仁一樣,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該怎麼做?

  她想到了徐家棟。


  是徐家棟把這件事扯出來的,而且,既然姜毓仁是被冤枉的,那麼,從徐家棟那裡一定可以找到一些線索,直接的線索。


  顧小楠這麼想著,就決定實施自己的計劃,儘管她內心裡沒什麼可以被稱之為計劃的東西。


  可是,現在姜毓仁的境況不好,而且,徐家棟不是方慕白,她不能腦子空空去見,必須要想好對策。


  然而,她不願讓姜毓仁知道,還是怕他擔心,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路子風。


  路子風知道,現在遇到的事絕對不是兒戲,而那徐家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顧小楠怎麼可能從他那裡套出點什麼?何況,徐家棟對顧小楠本來就是心存不軌,顧小楠這麼去找,還不是送羊入虎口?

  「我是不會答應你的。你去找他,能問出什麼?」路子風狠狠地批評了她。


  「難道我們就這麼乾等著嗎?萬一姜毓仁真的——」顧小楠憤憤地盯著路子風,可是,想著路子風心裡的擔憂並不比她少,也就怪不起他來,話語也軟了不少,「你也知道的,莫須有的事又不是沒有。」


  「即便真有,那也不能讓你去。你去了,不是白白給那姓徐的佔便宜的機會?」路子風道。


  「那你說怎麼辦?」顧小楠問。


  路子風沉思道:「要不,從方慕白那裡想想辦法?」


  顧小楠極其期盼的眼神望著路子風。


  「毓仁是方慕白他爹提上來的,要是毓仁有麻煩了,他們真的能脫的乾淨嗎?即便他們不受牽連,可是,他們也會在這件事上說不清楚的。」路子風道。


  「你的意思是,他們會為了保住自己而救姜毓仁嗎?」顧小楠問。


  「救,也不一定。要是他們自己不被牽連更深的話,要是救毓仁很簡單的話,或許,他們會有動作。可是,你要知道,那些做官的,特別是做大官的,很在意政治清白。」路子風說,他並不願意告訴顧小楠,像方慕白和他父親那樣的人,並一定真的會把姜毓仁的死活看得很重。可是,方慕白能提前把事情告訴姜毓仁,那就說明他還是有心會幫忙的,只是,這個忙,能幫多少就不一定了。


  「那我怎麼找方書記想辦法?」顧小楠問道。


  「你先探探他的口風,最好能讓他請他家老爺子出山為毓仁說話。」路子風道。


  「可是,你也說了,人家不一定會——」顧小楠道。


  路子風打斷她的話,盯著她的眼睛,道:「小楠,願不願意為了毓仁而——」


  顧小楠滿心疑惑地盯著他,等著他後面的話。


  路子風知道自己這麼做太卑鄙了,可是,要是姜毓仁出了事——


  「方書記還愛你媽媽,是嗎?」路子風問。


  「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對不起,小楠,為了救毓仁,我們必須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路子風抓著她的肩。


  「包括我媽媽?」這次,是顧小楠搶先說了。


  路子風喉頭一緊,點頭,道:「對不起,我們,不能失去毓仁!你要知道,毓仁這次運氣好的話,就會被雪藏,扔到一個毫無發展的位置上,扔到冷宮裡,只等老死。他現在才三十五歲,你忍心看著他以後的三十年時間被那種絕望折磨嗎?如果運氣不好,真的被那幫壞人得逞了,我們,想見他,都會變得很難。他是無辜的,我們都很清楚,所以,我們必須要想盡一切辦法去救他。」


  頓了會兒,路子風接著說:「我知道你不願利用你媽媽和方慕白的關係,可是,小楠,說的難聽點,方慕白他欠你的,他欠你媽媽。不管你說我卑鄙也好,無恥也罷,我要你找方慕白,利用他對你媽***愛,對你媽***歉疚,讓他想盡辦法來幫我們救毓仁。你要讓他知道,毓仁就是你的一切,毓仁一旦有了意外,你也活不下去——」


  顧小楠低下頭,路子風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感覺到自己手下的肩膀在顫抖著。


  同樣心情的兩個人,此時忘記了一切,擁抱在一起。


  霎時間,路子風的思緒有點恍惚,險些要去吻她,可是,唇還沒有碰到她的臉,他的意識就佔據了大腦,趕忙不著痕迹地推開她,輕輕拍拍她的背。


  「我知道,我明白你說的這些,你放心,只要能救姜毓仁,我什麼都會做。」顧小楠抬頭盯著他,說道。


  路子風的心,一陣子顫抖著。


  他嫉妒姜毓仁,很多時候嫉妒地要發瘋,嫉妒他有這麼一個愛他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是顧小楠!

  可是,嫉妒又能怎樣?說到底,他們是好兄弟,唇齒相依的夥伴、戰友,說遠點,顧小楠的心裡只有姜毓仁,他嫉妒也沒用。


  「你說的『什麼』裡面,不包括和徐家棟談任何條件,明白嗎?」路子風道,「要是毓仁知道你為了救他而做出什麼妥協,他是不會原諒他自己的,而且,你很清楚,你要是向徐家棟妥協了,你和毓仁,就完了!我不希望你做傻事!」


  顧小楠點頭。


  在顧小楠和路子風想辦法救姜毓仁的時候,得知姜毓仁現狀的張涵雨終於找到了徐家棟。


  「你說過不對他下黑手的,你怎麼還是讓他走到這步田地?」張涵雨質問道。


  張涵雨並不知道,自從姜毓仁被秘密調查開始,徐家棟的日子也不好過。先是他的公司因為被牽扯進**公務員的案子而被中紀委調查,接著,他被家裡人因此事而給訓斥,甚至要被剝奪奇華集團董事長一職。


  奇華集團經營很多項目,大到油田、銀行、礦山,小到房地產開發等,都有涉獵。徐家棟並非白手起家,他是接了那去世了的大姐夫的班,為家族經營著這些生意。大姐夫在世時已經將公司領導的很規範,因此,即便是做了董事長,徐家棟對公司的發展也只是在大姐夫活著的時候所做事情的基礎上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許多人都知道奇華集團的背景,因此,上上下下無人過問。至於**公職人員,那更是家常便飯,只不過從來都沒人來調查。此次,雖然中紀委的一個調查組只是派人去奇華了解情況,卻也讓徐家受到了震動。因為,那個調查組受命於方慕白,那是方慕白的嫡系人馬。徐家根本沒有料到方慕白會這麼做,而方慕白行為的理由,很清楚就是為了被徐家設計陷害的姜毓仁。而徐家棟被斥責的理由就是,他挑起了方、徐兩家的恩怨。


  徐家棟覺得自己很冤,事情是他挑起來的沒錯,可後面的發展,根本就不是他的所為。他徐家棟能有那麼大的能量去搞掉一個前途遠大的副部級幹部嗎?看起來,家裡人似乎要和方家達成什麼協議了。那麼,他就只是家裡的一個棋子?等他們達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就要把他犧牲掉嗎?


  他們家和方家,積怨不是一天兩天,只是因為還站在一條船上,從沒有撕破臉。在每次的鬥爭之中,你勝一局我贏一次,來來去去都是平手。只不過隨著利益越來越龐大,大家想要的,也就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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