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開始吧

  他?他來幹什麼?

  難道是要質問她嗎?


  方希悠的心,很是不安。


  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局面,不知道別的女人都是怎麼做的。


  此時的方希悠,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個白痴啊!什麼都不懂。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喜歡她,怪不得她為他付出了這麼多年,卻還是沒有換來他的愛,果然,她是活該啊!


  可是,該怎麼辦呢?


  敲門聲還在繼續,除了敲門聲,還傳來他說話的聲音——


  「希悠,你睡了嗎?」


  「沒,沒有!」不知怎麼的,她連思考都沒有就直接回答了,可是,話說出來,她就怪自己了。


  不過已經沒有辦法了,她沒睡,總不能不開門吧!

  只是,現在該怎麼辦?

  沒有時間給她思考,方希悠真是恨自己要死啊!

  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卻沒有力氣去打開。


  「希悠,我們可以談談嗎?」他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談?談什麼?談剛才的事?

  是不是他對她失望了?是不是他討厭她那個樣子決定要離婚了?

  明明離婚是自己提出來的,可是方希悠並不希望他進來和她說離婚,真是矛盾又古怪的心情啊!

  門開了,門縫逐漸變寬的過程中,方希悠抬頭看見了自己熟悉的那張臉,那張俊逸落拓的臉龐。


  她的心頭,不禁一悸。


  「什麼事?」她問


  她感覺自己的聲音很怪異,聽起來好像是從遙遠的時空傳來的別人的聲音,而不是她自己的。


  「額,我能進來嗎?」他低頭注視著她,問。


  她沒說話。


  他頓了下,便說:「額,要不我們去隔壁的房間,我拿點酒過來。」說完,他就走開了,去樓下取那瓶她和顧希從酒窖拿上來的紅酒。


  方希悠的心,慌亂極了,她覺得他要和她說什麼重要的事,可是,她害怕那是他的決定,離開她的決定。


  人啊,真是奇怪,自己拋棄被人可以,就是不能被拋棄。要是被拋棄了,那不就是她的失敗了嗎?


  看著他從樓梯上上來,她拉了下睡裙的衣領,關上卧室門,跟著他走到隔壁的休息室。


  曾泉開了燈,她跟著走了進去。


  「來,我們喝點酒吧!」他把酒瓶放在茶几上,給兩個酒杯里各倒了點。


  她坐在一張沙發上,端了一杯過來。


  「謝謝。」她說。


  喝點酒好,應該會好點,會平靜點,她這麼想。


  「你,沒事嗎?」她問。


  他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後悔自己說出這句話,這不就不打自招了嗎?不就說明她剛才知道他喝醉的事實嗎?


  真是的,方希悠,你腦子脫線了啊!

  看著她那沒有掩飾的窘樣,蘇凡的話突然從曾泉的腦子裡冒了出來,「女人在面對自己深愛的男人的時候,往往會不知所措,因為太愛了,就會瞻前顧後,就會變得不像自己」。


  是啊,希悠,她是愛他的,他知道,只是她的表達方式有問題,他,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了。


  蘇凡說的對,說的對!

  真是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有被蘇凡勸到的地步,真是可笑啊!


  方希悠坐的那張沙發,是一張貴妃床,她經常躺在那裡曬太陽喝紅酒看書,結果習慣Xing地就坐了過去,也沒有多想。


  而猛地,當她身邊的位置陷了下去的時候,她驚呆了,看著他。


  他也有些緊張,好像是初次做這樣的事一樣。


  曾泉笑了下,緩解了自己的緊張。


  「那個——」他開口道。


  「嗯。」她低頭。


  「額,我們先喝一杯吧!」他說。


  「嗯。」她依舊是很機械式地回答。


  等他的酒杯和她的碰了下,她才抬起頭。


  「抱歉。」她說。


  「我們,好像第一次這樣,兩個人單獨喝酒,是不是?」他說,「額,我是指,結婚後。」


  「嗯,第一次。」她說著,抿了口酒。


  此時,方希悠還是沒有想好方案,沒有想好一個完美的應對現在這個局面的方案。如果換做別的事,任何事,根本不用這麼長時間,她的腦子裡會同時出現三套以上的方案,而這三套都是無懈可擊的。只是,今晚,怎麼回事?腦迴路停止工作了嗎?


  曾泉也有些緊張,他猛喝了一口,把杯子里的都喝完了。


  她看著他給他自己倒了酒,想勸他少喝點,卻沒說出來。


  他是要和她說很重要的事,哪怕他還沒說到重點,她也能感覺的出來。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感覺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極了。


  「希悠——」他叫了她一聲。


  「什麼?」她抬頭看著他。


  眼裡的他,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模樣,可是,依舊如她童年少年時的記憶那樣,那樣的讓她心動。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他認真地注視著她,開口道。


  重新,開始?

  方希悠愣住了,盯著他。


  她眼裡的意外,他看得出來,可是,他,什麼意思?什麼是重新開始?


  到了此時,方希悠連一個漢語片語的正確釋義都想不到了。


  他的一隻手,輕輕拉住她的手,她那顫抖的手。


  抓住的是她的手,可是她感覺他也抓到了她顫抖的心。


  「希悠,我們,重新開始,可以嗎?」他重複了一遍,眼神在她的臉上搜尋著她的答案。


  她低下頭,久久不語。


  該怎麼做?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跟隨自己的心意,當你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就跟隨自己的心意,不管是對還是錯,選擇自己最想做的那件事。」霍漱清的話,突然出現在她的腦子裡。


  那是那一次,霍漱清勸她去和曾泉好好談談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就是這麼勸她的。只不過那次,她沒有成功而已。


  是啊,跟隨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方希悠,你現在最想做什麼?

  她深呼吸一下,抬頭望著他。


  曾泉的眼裡,依舊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冷靜的方希悠。


  「阿泉,謝謝你和我這麼說。」她開口道。


  曾泉一愣,她也感覺到他的手動了下。


  「只是,阿泉——」她注視著他。


  只是什麼?

  曾泉的心裡也有點懵了。


  「阿泉——」她叫了他一聲。


  「嗯。」


  「對不起,這麼多年,我,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她低頭,曾泉擁住她。


  兩人都沉默了。


  「我愛你,阿泉,我,愛你,這輩子,唯一愛著的人就是你!」她流淚道。


  「對不起,希悠!」他緊緊擁住她,「這麼多年,我也,我做了很多錯事,我——」


  多年的過往,恩怨的糾葛,是非對錯,早就說不清了,不是嗎?


  她卻搖頭,抬頭望著他,道:「阿泉,我們,我——」


  他捧著她的臉,抬手輕輕擦去她的淚,她閉上眼睛。


  「我們,還有機會嗎?」她輕聲問道。


  「你覺得沒有了嗎?」他反問道。


  她苦笑了下,轉過臉,望向側面,道:「這麼多年,我一直糾結於你對迦因的感情。的確,這一點,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小心眼,我不該,不該不體諒你的難過,」說著,她望著他,「可是,阿泉,我,真的,沒有信心,我,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不知道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是不是心裡想著她,我——」


  他沒有說話,她頓了下。


  「對不起,阿泉,我,對不起!」她低頭道。


  良久,曾泉不語,她也不說話。


  這算是什麼?他來懇請她重新開始,而她依舊糾結於蘇凡的存在?


  「我不會強迫你接受什麼。」他打破了這一片靜默,方希悠依舊沒有抬頭。


  「迦因的事,的確,這些年對我們有影響,可是,你很清楚,迦因不是我們之間的癥結——」他繼續說,可是話被她打斷了。


  「那麼,我們之間的癥結,是什麼?」她抬頭望著他,道。


  「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我們當初不要結婚,是不是現在大家在一起不會這麼尷尬,或許我們就會像你和以珩一樣,大家很輕鬆地繼續維持著我們的友誼。可是,事實上,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不是嗎?我們的婚姻,早就鑄成。而這樣的婚姻,顯然不是我們兩個人想要的。」他說著,她認真看著他。


  這是結婚這麼多年來,兩個人第一次如此坦誠地交談。


  「可是,我不想離婚,希悠,這是我的底線,我不會和你離婚。我們的婚姻,你很清楚意味著什麼,而現在我們周圍的局勢是怎樣的,你也很清楚。如果我們離婚,你覺得不會影響到眼下的局面嗎?不可能,這些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至於葉黎,」他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頓了下。


  然而,方希悠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沒有因為心虛而有什麼變化,她不會心虛,沒必要心虛,她又沒對葉黎動心,有什麼好心虛的呢?


  「他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他繞著你飛來飛去的目的是什麼你也很清楚。至於那些傳言,我可以不在意,可是,我們的家裡人,他們不會不在意,下面的人不會不在意。你的行為,傳遞著什麼樣的信號,你是明白的。」曾泉道。


  「你覺得是我不夠慎重嗎?」她問道。


  「沒有,有人追求你欣賞你,這不是你的錯,而你的處理,也是沒有什麼過錯。」他說。


  他是個很理智的人,她知道。


  而她也同樣知道他不會因為葉黎吃醋,葉黎那樣的人,在曾泉面前是不會有什麼影響力的。即便她從未想過利用葉黎來試探曾泉,可是,曾泉這樣的反應,這樣的冷靜,未免也讓她心裡有些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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