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沒有辦法勉強
是啊,真是太尷尬了,尷尬,也難堪。
蘇凡心想。
曾泉不語,靜靜端著茶碗坐著。
「你是怎麼了?難道有一個,呃,一樣的?」蘇凡問。
曾泉看著她,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好像問太多了。」蘇凡趕緊笑著掩飾道。
曾泉搖頭,端著茶杯望著前方,良久,才說:「是穎之。」
蘇凡驚呆了,盯著他。
「她,呃,她昨晚和我說,說她喜歡我,從小到大都是,她——」曾泉說不下去了,蘇凡獃獃地盯著他。
他苦笑了下,道:「不可思議是不是?我也覺得,我也,沒有想到,那麼多年,我以為她只是把我當做兄弟,我——」
「男女之間,沒有單純的友誼,是不是?」蘇凡道。
「是啊,看起來是這樣沒錯。」曾泉嘆道。
「你,和她說什麼了嗎?」蘇凡問。
曾泉搖頭,道:「我,其實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和我說,她把自己變成一個男孩子的樣子,就是想要和多一點機會相處,她——」他說著,頓了下,「說實在的,我不知道一個人為了愛另一個人,可以做出那麼大的改變,付出那麼多。她和我說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她是在說我,我甚至感覺她說的是,是別人,而我只是一個聽眾。」
蘇凡也沉默了。
曾泉看著她,看著她那樣沉默不語的樣子。
為了愛一個人而改變了自己的樣子,只想和那個人多一點機會相處?
穎之是這樣,難道他不是嗎?
明知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妹妹,可是,在那麼多年裡,他始終,始終——他不是也改編了很多嗎?為了,為了可以多一點機會和她相處而不讓她難堪?
穎之——
看著蘇凡,曾泉也漸漸明白了孫穎之。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蘇凡問。
「我,呃,和她好好談談——」曾泉道。
「怕是談不通的吧!」蘇凡嘆了口氣,道。
曾泉看著她,道:「你和逸飛也是好好談了?」
蘇凡點頭,道:「他和敏慧訂婚前我去榕城和他好好談了下,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我不要去榕城會更好,他就會和敏慧好好訂婚了,他們就會在一起生活下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這樣讓大家都痛苦。」
「你覺得逸飛和敏慧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的錯誤嗎?」曾泉問。
「難道不是嗎?」蘇凡看著曾泉,道。
「任何東西,不管是武力還是金錢,都沒有辦法帶來愛情,也沒有辦法帶走愛情,如果是真愛的話。」曾泉道。
蘇凡不語,低頭看著碗里的茶。
「逸飛這敏慧這件事,並不完全是你的錯——」曾泉道。
蘇凡笑了下,看著他,道:「還是有我的錯,不管多少,如果我不去見他的話,事情就不會成今天這個樣子。」
「你明知道逸飛並不是真的愛敏慧,他只是被逼到了這個婚姻裡頭,難道你就想看著他困在自己並不願意真心接受的婚姻里痛苦一輩子?」曾泉看著她,道。
蘇凡說不出話來。
「如果他不在走進婚姻之前拒絕,那麼,他和敏慧結婚之後,只會是讓兩個人更加痛苦。沒有辦法強迫一個人不愛另一個人,也沒有辦法強迫他去愛。」曾泉嘆道。
蘇凡看著他,不語。
「其實,你那次去找他,讓他可以看清楚自己的內心,從而拒絕了和敏慧的婚事,其實也不是壞事。」曾泉說著,看著她。
蘇凡說不出話來。
他很想說,如果當初有個人可以勸我放棄婚約的話,我也會感謝他,只是——
「不過,我不會後悔現在的選擇!」曾泉苦笑了下,道。
蘇凡並不明白他的苦澀笑容背後隱藏的秘密,那是他永遠都不會說出來的秘密。
「嫂子呢,她知道這件事嗎?」蘇凡問。
曾泉點頭。
「到了我這個年紀,卻還是為這種事在這裡糾結,好像,真的很不,很不成熟,有點丟人。」曾泉苦笑著嘆道,「可是,好像人啊,這輩子有些事情總是會搞不清楚,遲早,都要搞清楚的。」
蘇凡不語,想著她和覃逸飛,還有霍漱清的過往,陷入了沉思。
「你有沒有想過和逸飛在一起會怎麼樣?」曾泉看著她,問。
「想過。」蘇凡道。
兩個人都知道,這話也只有在面對彼此的時候才能說出來,兄妹又是朋友,才可以這樣無間,不用擔心背叛,不用擔心被人猜忌,不用擔心被嘲笑。
「你呢?」蘇凡看著他,問。
「我啊,想了一整晚,越想越亂。」他苦笑了下,嘆了口氣。
「為什麼?」蘇凡問。
「太突然了吧!很震驚。」曾泉道,「一個你一直當她是兄弟的人突然直接跟你表白,誰不震驚啊!只是因為完全沒有想到——」
「驚喜?」蘇凡笑了下,調侃道。
「只有驚,沒有喜。」曾泉道。
「你啊,還真是——」蘇凡笑著說,給兩人倒上茶。
「逸飛說他喜歡你,你會高興?」曾泉道。
蘇凡搖頭。
「那不就得了?」曾泉說道。
「可是,你和嫂子不是要離婚嗎?這個時候有人和你表白——」蘇凡道,「換做很多人肯定會很高興吧!」
「你也說了是很多人,我恰好不是他們的一員。」曾泉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蘇凡問。
「和穎之好好談一下,不過,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曾泉端著茶碗,低著頭。
是啊,的確不知道該怎麼說。蘇凡在心裡嘆了口氣。
「如果是個很討厭的人,如果對方很讓你討厭,這樣的事真是很好解決,如果對方做出了讓你很厭惡的事,這樣的人很好拒絕,很容易從心裡躲開,可是——」蘇凡道。
「可是,如果那個人,是你,是你,無法從心底隔絕的,是你沒有辦法去討厭去躲避的人——」曾泉看著她,道。
「事情就會變得棘手。」蘇凡看著他道。
曾泉苦笑了下。
「我們兄妹好像都不是良人。」曾泉嘆道。
蘇凡看著他臉上那絲毫不輕鬆的表情,久久不語。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我這麼多年,都在做什麼?我怎麼都想不通,我不知道我自己愛什麼,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知道——」他說著,頓了下,看著蘇凡,「我覺得自己很失敗,連自己的感情生活都搞不清楚的人,還妄想,妄想去做的別的事。」
「沒有人是完美的,沒有人可以對自己的感情世界了如指掌,因為,感情是很奇怪的東西。」蘇凡道。
曾泉笑了下,道:「你的理解,還是霍漱清教給你的?」
「用不著他教我,怎麼你說的好像我什麼都要他教我才懂?難道我是白痴?」蘇凡不滿道。
曾泉笑著搖頭,端著茶碗喝了口,胳膊卻被蘇凡推了下,茶水灑了出來,濕了他的手腕,流到了他的膝蓋上。
「哎,你幹嘛?動武啊?」曾泉叫道。
蘇凡抽出紙巾給他擦著,笑道:「讓你胡說八道。」
「我怎麼就胡說八道了?我什麼都沒說啊!」曾泉叫道。
「你沒說我也知道你什麼意思。」蘇凡道。
曾泉笑了,道:「你啊,真是,唉,被寵壞了。」
蘇凡看著他,想起了霍漱清,漸漸笑了。
是啊,她是被他寵壞了啊!
「他啊,把你寵的簡直,上天入地了,什麼都有著你的Xing子,不管你幹什麼,他都沒意見,唉!沒見過他這樣的。」曾泉喝著茶,道。
蘇凡不語。
「做男人做到這個地步,真的很不容易了。」曾泉道。
「你幹嘛老替他講話?」蘇凡看著他,道。
曾泉笑笑,沒說話。
是啊,他幹嘛老替霍漱清講話?
從當初她還在雲城的時候,一直到現在——是啊,為什麼呢?
他看著她,不禁伸手捏著她的臉頰,道:「笨蛋,還不是為了你?」
「只聽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沒聽過大舅哥也是這樣。」蘇凡道。
曾泉笑了,道:「同樣的道理,你不懂?」
蘇凡不語,頭靠在他的肩上,靜靜坐著。
曾泉看了她一眼,沒有動,轉過頭看向前方。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久久的。
「我想他了。」蘇凡開口道。
就算不說「他」是誰,曾泉也猜得出來。
從當初在雲城的時候,一直到現在,他就知道她的心裡只有霍漱清,她只愛霍漱清,不管他是有婦之夫還是單身,她只愛霍漱清。而現在,現在,即便過了這麼些年,還是一樣啊!
曾泉想著,不禁苦笑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道:「別肉麻了。」
「怎麼就肉麻了?」蘇凡道。
「你們都兩個孩子了還這樣,讓別人活不活了?」曾泉道。
蘇凡想起他要離婚的事,望著他,曾泉看著她,笑了下,道:「別覺得你哥可憐,我現在可是香餑餑。」
「不管選擇誰,找一個真心為你好、你也甘願對她好的人,好嗎?」蘇凡道。
曾泉伸手揉揉她的頭頂,點頭。
「放心,我不會讓你擔心的。」曾泉道。
「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你就跟我說,即便我幫不了你,做你的聽眾也可以。」蘇凡認真地說。
「你啊,算了吧,一天到晚除了讓我眼紅,還是算了。」說著,曾泉笑了下,喝完了茶碗里的茶水,站起身。
「好了,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出院的時候我來接你。」曾泉道。
蘇凡送他到了門口,曾泉看著她,依舊是他初識的模樣,他不禁笑了,輕輕擁住了她。
「一定要幸福!」她輕聲說。
「嗯,你也是!」曾泉說完,鬆開了她。
看著他乘車遠去,蘇凡的思緒,飄到了遠方。
逸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