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還是不幸

  「這件事呢,回頭你和慕白好好聊聊,我也會跟他說的,就按照你的意見辦,爭取早點開始準備。」首長聽曾泉講完,說道。


  「好的。」曾泉道。


  首長笑了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道:「其實呢,之前顧問團也跟我提過類似的建議,可能是時機不對吧!怎麼就是覺得不對勁。」


  曾泉也笑了。


  「還是應該把你留在身邊。」首長笑著道。


  「等我干出個樣兒來,再來您這裡。」曾泉道。


  首長點頭,道:「好,就要這種志氣。好好乾,我相信你。」


  曾泉笑了下。


  「跟希悠,怎麼樣?」首長繼續下棋,問道。


  曾泉頓了下,笑笑,道:「讓您費心了,我們,挺好的,一直都那樣兒。」


  「你們兩個性格呢,太執拗,跟別的人都能好好相處,唯獨跟自己最親近的人就不行。你們兩個啊!」首長道。


  曾泉望著首長,想了想,神色凝重。


  「孫叔叔,今天來,我還有件事想跟您彙報。」曾泉道。


  「怎麼了?」首長看著曾泉。


  「可以讓漱清入席嗎?」曾泉道。


  首長愣住了,看著曾泉。


  「你說的是,來年?」首長問。


  曾泉點頭。


  首長放下棋子,陷入思考,道:「其實,我也是考慮過這方面的事。就算你不說,來年,我也打算讓漱清進來。」


  曾泉呼出一口氣,微笑道:「您早都考慮到了這些,我這麼做,真是多餘了。」


  首長微微搖搖頭,道:「我和元進、慕白都商量過人選的事,目前呢,他們兩個建議的是慕白和春明書記。他們兩個也和我說過要不要讓漱清也入席,可是呢,漱清要是入席了,元進就沒有辦法了。我不希望元進這麼早就退下去,這麼多年他主管人事,不管找誰來替代他,我都不放心。可是,他的身份有太多的利益規避限制,一旦他進入,你和漱清就都得等著。所以,」首長頓了下,看著曾泉,「我思前想後,還是想讓漱清入席。元進為國操勞這麼多年,也就只能暫時委屈他了。」


  「您這麼為我們曾家考慮,我們曾家感激不已。」曾泉道。


  「你爸是老同志了,工作這麼多年,他是有這方面的覺悟的。只要你和漱清兩個人能給把工作做好,元進的犧牲也就值了。」首長道。


  曾泉點頭。


  「所以啊,泉兒,你的時間不多了。這次我選了漱清,等五年之後,你必須要有足夠的能力一起入席。孫叔叔相信你,孫叔叔的希望,也在你的身上,你不會讓我失望,是不是?」首長注視著曾泉,眼神殷切。


  「謝謝您,孫叔叔。」曾泉道。


  首長笑了,道:「好了,我們繼續下棋吧!」


  曾泉便拿起一顆棋子,跟著首長落子之後就落下了。


  「你和漱清,兩個人各有優勢。」首長道,「這也是我選中你們兩個的原因。」


  曾泉望著首長,笑了下,道:「漱清的能力,比我強多了,這一點,我很早就知道。他是個敢拼的人,很能拼,他總是把國家的事業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我們需要他這樣的實幹家!而且,他擅長處理各種疑難,沒有私慾。」


  「是啊,漱清就是這樣的人,我也知道。」首長點點頭,繼續落子,「但是漱清這個人呢,有個缺陷。」


  「缺陷?」曾泉問。


  首長點點頭,道:「漱清的優勢在於他超強的執行力,可是,這也同樣是他的劣勢,是他的缺陷。所以,需要有一個人和他互補,兩個人在一起搭檔,這才能相得益彰,互相促進。你,就是這個人。你們兩個人,是互補性最好的兩個人。這就是我希望未來的時候,你們兩個人可以攜手共進的理由。


  聽首長這麼說,曾泉心裡不禁暗暗感嘆。


  他一直在努力學習識人用人,可是,在這方面,他跟首長真是差的太遠了。


  「我一直都沒有想過在用人方面怎麼處理搭檔這個問題。」曾泉道。


  首長笑了下,道:「等你做了一把手,自然就會考慮這些問題了。」


  曾泉笑了,沒說話。


  兩個人正在下棋,突然就有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你們怎麼躲在這裡啊?」


  曾泉回頭一看,是孫穎之。


  孫穎之笑眯眯地朝著父親和曾泉走來,坐在父親的身邊。


  「你來幹嘛了?」父親問。


  「聽說這邊有棋局,就過來瞧瞧咯!怎麼,不歡迎啊?」孫穎之抱著父親的脖子,撒嬌道。


  曾泉笑了,道:「要不你來替我?」


  「我不要,我爸下棋沒勁死了,不喜歡跟他下。」孫穎之說著,給自己倒了杯茶。


  「好好好,我沒勁,那你們兩個下吧!」父親道。


  「算了吧,阿泉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您就把他從白叔的病房裡喊過來陪您下棋,我再哪能搶了風頭?」孫穎之道。


  首長和曾泉都笑了,孫穎之見狀,便笑著說:「爸,今晚您晚飯有沒有安排啊?」


  「怎麼了?」首長問。


  「既然阿泉來了,就留著一起吃個飯嘛!」孫穎之摟著父親的胳膊,懇求道。


  首長怎麼會不知道女兒的想法,可是——


  「希悠也過來了,是嗎?」首長問曾泉。


  「嗯,她去夫人那邊了。」曾泉答道。


  「你去你母親那邊,跟你母親說一下,讓希悠一起留下來吃個晚飯。」首長道。


  孫穎之一聽,心裡雖有不悅,可是也沒有辦法,便笑著說道:「好,那我先去我媽那邊。你們慢慢下吧!」


  「麻煩你了,穎之。」曾泉道。


  「沒事兒,我過去了啊!」孫穎之笑著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首長看著曾泉,心裡也不禁為女兒嘆息。縱使女兒對曾泉痴心一片,可曾泉的心裡,似乎並沒有任何的波瀾。是幸還是不幸?或許,是他身為領導人的幸,身為父親的不幸吧!

  與此同時,方希悠在夫人那邊——


  夫人當然是問及了方慕白的病情,方希悠也是如實相告,夫人頗感欣慰。


  除了方慕白的病情,夫人也提了蘇凡在做的那件宣傳《反家暴法》的活動,問方希悠的意見。


  「迦因的初衷是不錯,但是,我覺得現在做這件事,有點為時過早,或者說,迦因選擇的方向不對,所以才會遇到這麼多的阻礙。說到底,就是民眾的思想觀念,並沒有跟上她的倡議。」方希悠答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夫人微微點頭,道,「只不過,正因為民眾的觀念如此,這樣的事,才應該去做,才應該通過輿論引導來改變固有的觀念。你覺得呢?」


  「是,夫人。」方希悠道,「只是,我有些擔心。」


  夫人看著方希悠,道:「什麼擔心?」


  「不知道迦因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她只是想完成一個任務,只是婦聯的日常工作,倒也沒什麼。就怕她有更深的目的,或者說,她的想法被人利用,走向了另一個方向。到時候,會動搖我們的根基。」方希悠道。


  「有那麼嚴重嗎?不過是一部法律而已——」夫人笑了下,道,「你是因為和她有矛盾,才這麼說嗎,希悠?」


  方希悠不語。


  「希悠,我知道你恨她,可是,有些事呢,該過去就得過去,如果一直抓著過去的事不放,影響的只會是未來。你們都還年輕,你和泉兒未來的路還長著呢,難道就要一直這樣下去?」夫人道。


  「夫人,我是不喜歡迦因。可是,在這件事上,我是真的很擔心她會走偏,影響到我們大家。」方希悠道。


  夫人看著她,道:「難道保障女性的權益不應該嗎?」


  「不是不應該,只是,時機不到。」方希悠道,「家庭的事,看似小事,可是,我們這個社會就是由一個個家庭構成的。家庭的穩定,會影響社會的安定。而家庭中的財政分割,是整個社會經濟的基礎。家庭關係,自古以來就是經濟關係,財政的獲得和分配,這是經濟學最基本的研究對象。如果處理不好家庭的財產分割,直接動搖的,就是社會的經濟基礎。您說是不是這樣?」


  夫人點頭。


  方希悠接著說:「我反對迦因的這個提議,是因為這件事如果不加控制,會引發輿論對家庭財產的討論。而現有的法律,以及我們的傳統道德,在婚姻關係中都是維護男方的財產占有權,目前社會的整個軸心也是如此。在財產方面,女性只是附屬性的存在。當然,這很不合理,對於女性來說很不公平,可是,在我國,男方花錢娶妻,這是普遍存在的現象。如果我們只強調女性的權益和財產所屬權,會讓現在普遍脆弱的婚姻關係出現動搖。不光是基層的老百姓會反對,就是高層的權貴,也不會支持。這也正是現在《婚姻法》如此蹩腳的一個重要原因。」


  「你說的,也有道理。」夫人點點頭,道,「迦因這次,是找了塊硬骨頭去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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