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鯨
顧文敏那邊是真的生氣了,但神情已經平復下來,看不出之前的怒意,她這不顯山不露水的架勢,更讓我心中發虛,心說這顧大美女平日里看著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沒想到生氣起來,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我還是順著她點兒,未來的媳婦兒不能惹毛,中國男人已經不流行跪搓衣板了,現在都跪主板,為了我的後半生,我可得哄哄她。
如今她和機器人四個都有要去救人的打算,我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只能立刻表忠心,說:「我也不是說不救,剛才也只是提個意見。還是咱們人民警察和軍人有覺悟,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望塵莫及,既然你們已經做了決定,我們當然也不能落後,大家共同進退,一起救人,就算真出了什麼事,也算咱們為國捐軀了成不?」
顧文敏黑幽幽的眼睛不冷不熱的看了我一眼,表情僵著,不過她功夫沒訓練到家,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被我抓住了,我鬆了口氣,心道:這媳婦兒不是個愛記仇的,只不過哄一次就得拿命去拼,今後的日子恐怕難過了。
豆腐見我立刻繳械投降,頓時變色,壓低聲音說:「嘿你個變態,平日里冷著臉跟我欠你錢一樣,怎麼一遇到女人就能說會道的,到底是兄弟重要還是女人重要。」
我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豆腐說:「既然兄弟比較重要,為什麼吃泡麵的時候,你總是搶我的贈品火腿腸!」
我道:「誰說兄弟重要?當然是女人重要。」
「難道手足比不上衣服嗎?」
「斷了手足照樣可以上街,不穿衣服你敢上街嗎?」豆腐頓時嗆住了,瞪著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沒搭理他,對於這種連搶他火腿腸都要記仇的人,我已經不想跟他交流了。眾人一致決定救人,便商議了一個進入食人薻內部的對策。
由於食人薻過於密集,因此我們的木筏,是不可能划進去的,但林教授不愧人老成精,先前我們幾人爭執間,他已經想出了一個主意。我們的木筏一共有三個,雖然面積大,但比較薄,並不沉重,我們可以採取搭橋的方法前進。
即站在木筏上,將後面的木筏拖放置前方,人再挪移到前面的木板上,如此交替而行,再加上水的浮力相助,拖動木筏並不困難,充其量比我們划船要慢一些,但速度上也不會耽誤太多。那個如同人在叫的奇怪聲音,時而響起,時而止息,但無不提醒著我們那人還活著。
之前我雖然有顧慮,不過既然決定救人,就得全力以赴,多年的創業經驗告訴我,做事三心二意,畏頭畏尾的人,最終都會被淘汰。
既然下了決心,就只能拿出捨命的覺悟走到底了。
很快,我們的木筏在手工的移動下,已經進入了食人藻中,回望身後,不遠處就是藍色的海洋,但往前看,卻是血紅一片。眾人豎著耳朵聆聽那聲音的動靜,那聲音似乎是從西北方位傳來的。在行進的過程中,之前所看到的那塊金屬物很快就拉近了距離,林教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遇難,便稍做停頓,用挖蘑菇用的『鐵推子』將那東西勾了過來。
所謂的鐵推子就是對付自來石一類的工具,主要針對一些從地宮內部反鎖的機關,前面是個幾字形,鉤東西特別順手。
很快那玩意兒便被鉤了過來,待湊進了一看,眾人大驚,這哪裡是什麼金屬,分明是一個白森森的頭骨!這東西由於被食人薻阻攔,因此沒有沉下去,上面丁點兒血肉也無,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光芒,恰如某種金屬塊兒一樣。
一見這人骨,眾人都緊張起來,看樣子這人是被食人螺旋藻給啃掉的,他的身份會是什麼?船員?遊客?飛行員?這些我們不得而知,身處於這片吃人的植物中,一切只能更加小心。就在眾人心情沉重之時,我忽然發現,就在我們左手邊不遠處的食人薻上方,還散落著一些東西,彷彿紅色血肉上的一隻蒼蠅似的,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似乎是漂浮著的衣服,又似乎是一個包裹。
我對操縱木筏的機器人四個說:「先去那個方向,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時間緊迫,他們四人也不含糊,手下行動迅速,不多時我們便移動到了那東西旁邊。卻是一條褲子,泡在海中,覆蓋在食人薻之上。那褲子里沉甸甸的,彷彿裝著什麼東西。
顧文敏蹲下身,將褲子口拉開往裡看,驚訝說:「是手機。」緊接著她將手機掏了出來,除了手機,還有一個小的電話本。現在的人大部分都是將號碼存在手機通訊錄里,但一些做生意的人還是喜歡用電話本,因為手機通訊錄不太安全,一但手機丟失,裡面的內容很可能泄露,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
我自己以前就用電話本,還有些不太光彩的號碼,我從來不往手機上記,都是寫在電話本里。
那手機水淋淋的,按了一下,已經沒有任何反應。顧文敏又將那電話本上的水抖了幾下,說:「或許我們可以從這個通訊里查出,這次遇難的是些什麼人。」她邊說邊打開了電話本,裡面的紙已經泡爛了,翻動的時候需要非常小心,除了名字能模模糊糊猜出來以外,電話號碼都糊了。
就在此時,顧大美女眉頭忽然挑了一下,說:「原來如此。」似乎是有什麼發現。
緊接著,她將電話本遞給林教授,指著其中一處,說:「您看。」以往這種事兒,她一般都先和我說,估計這會兒還在生我氣呢。
豆腐很好奇,立刻湊了過去,只看了一眼,神色猛然就變了,嘴裡嘶的一下抽了口涼氣,說:「原來是這樣。」
我有些納悶,道:「你們在說什麼?」林教授這才將電話本攤開給眾人看,我只看了一眼也愣住了,因為上面幾個模糊的字跡中,赫然有唐江澤的名字,後面還跟了一串已經糊掉的電話。
一切不言而喻。
當時唐江澤一行人被海盜劫持上船后,或許有那麼一些人,因為沒什麼用處,或者沒有綁票的價值,因此被海盜扔下了海,當然,也可能是其它原因,這我們就無可得知了。這些被扔下海的人,順著海流四處漂泊,艱難求生,最終卻遇到了食人薻,落的個如此下場。
豆腐說:「看來那唐江澤父女會把我們往這邊帶,是想讓我們救她的親戚。」
我想起剛才那種似人又似獸的聲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被扔下海的就那麼幾個人,即便都流落到了這裡,也不可能餵飽整片食人薻。這些食人薻,肯定還吃了什麼東西。如果還有生還者,那麼他為什麼沒有被吃掉?
這些問題我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眾人只能暫且放下,繼續朝著原定方位而去,隨著距離的拉近,那聲音也越來越清晰,直等到了近處,我們便都覺察出了不對勁。之前由於隔的遠,聲音聽起來模模糊糊,似是而非,像人又像獸。
我們當時先入為主,認為是有人落難,但這會兒離那聲音已經很近了,那聲調卻依舊未變,顯然不是人的聲音。
林教授豎著耳朵仔細辨別,推測說:「絕對不是人,咱們之前搞錯了。這聲音好像是某種鯨的叫聲音。」我並沒有聽過鯨的聲音,但鯨據說很少出聲,在許久之前,還有生物學家認為鯨是一種啞巴動物。但隨著後來的研究深入和解剖,人們發現鯨有聲骨,其實是可以發出聲音的。
據說鯨類的聲音不會特別大,但能傳播的很遠,而且有點兒像海豚的聲音。林教授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那聲音有些像海豚,但和海豚尖利的聲音不同,我們現在所聽到的聲音,卻是比較低沉的,雖然不大,卻很清晰的鑽入耳中。
我恍然大悟,說:「難怪這些食人薻一個個吃的發紅,它們肯定是困住了一條鯨。」
阿英打了個寒顫,說:「這太可怕了。」
鯉魚說:「我估計它們困住的不止一條,否則現在我們也聽不到聲音了。」
我朝著前方眺望,盡頭處的食人薻抖動的比較厲害,似乎裡面有什麼東西在掙扎,而我們之前聽到的聲音,恰好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林教授說:「鯨是一種比較珍貴的海洋哺乳動物,既然咱們遇到了,也不能見死不救,我看它應該是被困在了,咱們想辦法把它弄出來。」
對於林教授會做這樣的決定,我一點兒也不意外。鯨這東西,是從恐龍時代就存在的生物,它們從陸地上進化而來,雖然生活在海里,卻並不屬於魚類,近年來海洋環境破壞,再加上人類的捕殺,這種古老活化石的數量,已經到達一個岌岌可危的地步。
以林教授的個性,絕對不會放任一條鯨被困死,估計就算他自己死,他也不捨得讓那條鯨死。